母性膨脹的許多同學還在各種旁敲側擊, 想把話題往馮子昂這個人身上靠。比如說,哎喲,這種人得找什麼樣的女朋友之類的。晚上吃飯的時候,許寧吃着海螺, 突然間冒出一句:“馮子昂比賽好像打輸了。”
今晚家裡就三姐弟一起吃飯, 陳曦父親有個應酬脫不開身,上陣父子兵去了。
許多小心翼翼覷着她姐的神色, 看她姐是個什麼反應, 也好隨機應變。誰知道她姐就是扯了扯脣角, 淡淡道:“勝敗乃兵家常事。用不着我們費心,人家女朋友安慰就好了。”
許多跟許寧都震驚。前者是驚訝她姐居然知道了, 知道了竟然還這樣風輕雲淡。後者則是在憤怒, 這人實在是太不要臉了。自己有女朋友還跑到他們家來蹭吃蹭住,大過年的上他們家的門。這簡直禽獸不如!
許婧笑了一下:“你們幹嘛這幅表情。他就是曾經想讓我幫他當私人營養師啊, 後來我跟他說清楚了,我不想幹這份工作。都說清楚了。人家沒有必要跟我們交代他的感情情況吧。”
許多心裡頭卻是“咯噔”一下,按照馮峰的說法, 馮子昂是大年初二過後遁了, 然後跟個大姑娘夜夜到天明。大年初二那天晚上,她姐送馮子昂出的門,從時間上看, 應該就是那時候跟人攤牌的。
她姐那樣直接拒絕掉私人營養師的工作,應該是當時父母鬧離婚的事情,她不放心自己跟寧寧吧。
一時間, 許多心中的愧疚如海浪般拍打着她的心。他們任性憤怒懟天懟地的時候,才十九歲的姐姐卻決定留在他們身邊,爲他們充當後盾了。
馮子昂是渣沒錯兒。哪有前腳還含情脈脈,後腳直接轉頭找別人的道理。但許多更關注的是她姐爲他們做出的犧牲。
她抱住姐姐,像是老鷹抱母雞一樣,一個勁兒往她姐身上蹭,半晌才冒出一句話:“姐,我不要你爲了我們折斷翅膀。不要,不然我會恨我自己的。”
她不要任何人爲了她犧牲前程,所有人的人生都是隻屬於自己。
許寧也想到了這一茬,暫時忘卻了對馮子昂無恥行徑的憤恨。他站起身,有點兒不知所措。二姐高中畢業去讀大學的時候就是大姐衛校畢業的時候。其實真正連累大姐的人是他,因爲那時候他剛上完高一。
許婧笑着將一雙弟妹摟到自己面前。他們都已經比她高了,許寧最小,現在卻是他們當中個子最高的人。
她摸了摸弟弟妹妹的腦袋,柔聲道:“你們不用想這麼多。我就喜歡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這樣踏實舒服。跟着馮子昂滿世界跑表面上看是挺風光挺有趣的。可你們想想,倒時差,適應水土氣候,這些是不是都是隱形存在的風險。整天飛來飛去,腦袋都是暈暈的。幾年的時間下來,我考護師考主管的時間都被浪費了。馮子昂輸一次就會輸兩次,完了他不打遊戲了,我也就失業了。把我的未來跟他綁在一起,我覺得不值得。”
這一回許多沒有再說任何勸她姐的話。上輩子她姐曾經因爲愛情跑出過家門幾年,結果相當不盡如人意。不同的人適應不同的生活,她姐就是溫柔賢惠的小女人,最宜室宜家的那種。她也不想她姐再經歷一回顛沛流離。
許婧微微笑了,拍拍手道:“好了,別人的事情跟我們沒關係。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許多感覺心中的巨石落了地,但同時心裡頭卻又空空落落起來。看着她姐平淡的面容,她有種說不出的傷感。別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她同牀共枕來了十幾年朝夕相對的姐姐,她憑着直覺都能感受到她姐起碼曾經是有一點點動心的。
她寧可她姐痛痛快快哭一場,甚至咆哮,甚至怨懟,甚至崩潰;也勝過於此時的雲淡風輕。平靜與漠然纔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哀莫大於心死。
許婧笑着摸了摸滿臉擔憂的妹妹,柔聲道:“沒事的,我很好。”
許多又開始不確定起來。這輩子從她重生回來以後,四年的時間,她姐基本上沒有再談戀愛了。所以她判斷不准她姐到底是怎樣的戀愛風格。
畢竟,按照上輩子她姐的模式,愛的時候義無反顧,感情破裂了也不脫離帶水,直接走入生活的下一個篇章。即使傷痕累累,也不抱怨。
許婧還在慢條斯理地跟妹妹分析:“我現在也不急着這些事,先把專升本的考試給過了吧。這樣後面就算工作的事情也紕漏,我也可以走好下一步。”
許多點了點頭。哎,感情的事情最大的特點就是充滿了不確定性。誰知道明天的明天,世界到底會是什麼模樣呢。
一雙弟妹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大姐好幾天,確定大姐的確沒事以後才放下心來。這一段不知從何起又不曉幾時終的感情,他們誰也沒有說出口。
許多甚至不曾在陳曦面前抱怨馮子昂。就跟她姐說的那樣,這個人跟他們沒關係。她不要讓任何人誤以爲她姐拉拉扯扯不自重,畢竟馮子昂從未親口告白或者跟誰明確表示過要追她姐。自作多情最可笑,尤其落在女人身上,那就是“花癡”二字。她不允許任何人對她姐產生任何不好的聯想。
她的姐姐,是這個世界上最棒的姑娘!
從香港回來沒幾個禮拜,高二下學期就結束了。考完了試的高二年級瞬間就空出了大片。忙着暑假裡再衝刺一把託福或者雅思的小夥伴們誰也沒有心思再在其他事情上花費時間跟精力了。
許多也沒空,期末考試結束後不到半個月,她又要出發去大學的省隊夏令營。
在這裡,經過三天培訓以後,他們要參加生物競賽的複賽,也就是實驗考試。初賽跟複賽成績綜合排進前八的人,將被選拔進省隊,而後參加八月中旬在福建廈門參加的全國聯賽。
江冠南淚汪汪地大罵不公平,爲什麼八月份他要去長沙那樣缺失的地方參加信息競賽啊。八月份的長沙啊,少年心塞,他也要去廈門玩兒。
許婧爲了哄住這位任性的小爺,跟他保證,只要他拿到全國獎進入國家集訓隊。比賽一回來,她就帶他去廈門玩兒。
江冠南哼哼唧唧了半天,才勉爲其難地應下來了。他一直扒着他家小姐姐各種撒嬌。他好辛苦喔,還要去那麼熱的地方參加比賽。每天得比賽五個小時呢,他好慘好慘啊。他們說長沙炒青菜都放辣椒,連炒菜的鍋都是辣的,他肯定會上火的。
許婧拿他一點兒辦法也沒有,給他行李箱裡擺了很多金銀花,讓他自己每天泡水喝。液體不讓帶上飛機,得辦理託運。按照江小爺的個性,行李跟着他都得帶隊老師幫忙看着纔不丟,再託運一下,他肯定就甩手掌櫃了。所以,金銀花露什麼的,還是免了吧。
許多嫌惡地看了眼江冠南,慣不死這種廢材噢。她恨恨地起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從今天起省隊的夏令營就要報道了。她得再檢查一下行李。
省隊夏令營的營地不是什麼遠地方,就在本市。許多前頭還天天跑人家實驗室來做實驗呢。嘿嘿,她這是佔了大便宜。任何考試尤其是實驗操作,主場優勢大啊。這些實驗器材她都摸熟了摸慣了,就跟乒乓球手習慣了自己的球拍一樣,肯定會感覺更順手。
臨近進營之前,熊老師把他們四個人都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叮囑注意事項。重點是這幾天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手,千萬不能受傷,否則還怎麼做實驗。
本省的生物競賽省一等獎佔了參加比賽人數的前百分之一,足足有上百人。但是真正有意義被稱爲真一等獎的是前二十名,這部分人才能有高考加分資格。
省隊的選拔賽是按照1:2的比例確定選拔參賽者名單,也就是初賽全省前四十名都有資格參加夏令營。其餘的初賽一等獎獲得者可以自願自費報名參加,但不能參加複賽。一般這樣的學生都是高一學生,提前熟悉省隊的選拔流程,好高二的時候再衝刺一回。
去年暑假,盛樂跟屠穎就是這樣做的。
屠穎有了去年的經驗,自然更加熟門熟路。她主動帶着許多和李萌萌認位置,笑道:“反正咱們在這兒也待不了幾天,條件艱苦就忍忍吧。沒有空調,宿舍環境自行想象學農場景。”
李萌萌笑了笑:“隨他去吧,忍忍也就過去了。”
比起學期剛開學那會兒,李萌萌的情緒看着穩定多了。作爲唯一一名未經熊老師招入門下卻還是殺入了省隊選拔賽名單的學生,她似乎獲得了更多的自信。
屠穎偷偷跟許多說,李萌萌估計是完全押寶在生物競賽上,準備走競賽保送的路子了。她從這學期一開學就完全停課,一直輾轉着上省內大學舉辦的生物培訓班,相當辛苦。
她嘆了口氣道:“據說李萌萌曾經私底下找過熊老師,想跟着咱們一道上課,不過熊老師拒絕了。”
盛樂在邊上笑:“咱們熊老師是數學控啊。李萌萌一個文科生,數學那麼差,熊老師纔不會收這樣的學生呢。”
許多沒有接盛樂的話也沒有反駁他。文科生就一定數學差嗎?這跟理科生肯定語文一團糟是同樣的片面邏輯吧。盛樂不喜歡她,一直在明裡暗裡針對她,她又不是感覺不到。她實在懶得跟這麼只梗着脖子自以爲雄雞一叫天下白的小公雞一般見識。
初賽成績出來後,許多排了全省第三名。前兩名一個來自省實驗的生物競賽班,一個來自師大附中的省招班,都是從初中時代就立志爲祖國的生物學發展奮鬥終身的真大神。許多拿到這樣的名次,已經非常高興了。
夏令營開班以後,許多看到大家的學校,才感慨萬千地意識到,省城的集聚效應有多麼強大。排在前二十位的學生有一半來自本市,其他獲獎的學生還有不少特意花時間從自己家鄉跑到這邊大學上培訓課的。這樣的時間精力跟財力支出,實在是一般人難以承受。
盛樂這回比賽發揮一般,排到了全省第十名。這跟他的預期相差有點兒遠,據他自己說是生態題做砸了,感覺非常鬱悶。
許多就在一邊聽着,也不發表評論。反正這人是好是壞跟她關係不大。你永遠不能讓你的世界沒有任何蒼蠅。
報到結束後,每個人都分到了寢室,兩人一間,讓大家都欣喜不已。屠穎嘆氣,編外的營員就差遠了,去年他們都是四人一間。她當時乾脆就沒要房間,直接回家休息了。
她笑着搖頭:“今年不行了。你看看我們的日程安排,中午才一個小時的休息吃飯時間,不住在這兒,中午連打個盹兒的地方都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早!看看誰能猜出作者的腦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