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殿下已經先行一步。離開前吩咐在前面驛館匯合。”
蘇藺柔難掩失望的躺回去,腦子裡全身男子高大的背影和握劍的英姿。
以前常聽人說一見鍾情,蘇藺柔是不信的。今日見了不一樣的六殿下,卻覺怦然心動。不爲殿下俊逸的外表,而爲那種令人安心,值得託付的溫暖。
隨着念想的轉變,之前對慕氏的不甘,慢慢變成了憎惡。還有赫連敏敏那個佔了正室位份,卻毫無作爲的女人,蘇藺柔一想起錯過了懲治慕夕瑤的機會,就恨不得掰開赫連敏敏的腦子,看看那個女人到底是有多蠢,纔會留下這樣的禍害在府中。
她想再靠近那個給他安穩的男人,想得要命。特別是劫後餘生,想被他抱着,說些安撫的話也好。
馬車在蘇藺柔焦急的期盼中,終於趕在天黑前抵達驛館。
“殿下!”
宗政霖看着突然闖入的女人,面露不悅。將肩上衣衫拉攏,才擡頭看着呆站的人。
“何事?”
蘇藺柔雙脣顫抖,眼眸含淚,聲音中隱有心痛。
“殿下,您受傷了?可看過大夫?”
說着自顧上前,擡手就要查看宗政霖傷口。
“小傷而已,無事。今日你也受了驚嚇,早些歇下,明日卯時啓程。”
蘇藺柔猶豫片刻,沒有離開。有些倔強的看着他,低聲祈求。
“殿下,請容妾爲您上藥。耽誤了傷口癒合,妾回去也無法向正妃交代,更睡不安穩。”
宗政霖看着她明明畏懼自己氣勢,卻勉強支撐一步不退,突然覺得有兩分眼熟。
是慕夕瑤。那個女人也是如此毫不退縮,倔強地抗拒自己索求,比蘇藺柔更加大膽放肆,沒有畏縮,神色間桀驁不馴,卻讓他心馳神往
。
嬌嬌。宗政霖心下暗歎,才離開不過一日,竟開始想念。
“不用,你退下吧。”說完轉入內室,再不理會。
蘇藺柔癡癡傻傻站在原地,脣角緊抿。
她不會看錯,剛纔殿下眼中的溫柔寵溺,真實得令她心碎。那是她如今極度渴望得到的,卻被另一個人牢牢佔據。嚥下心中翻涌的苦澀,蘇藺柔輕聲告退。
赫連敏敏不是她的敵人,惟有慕夕瑤,那個丹若苑裡享盡殿下寵愛的女人,纔是首先要剷除的目標。或許她一開始的想法就錯了,事情是要分先後主次,才能步步爲營。
宗政霖正懷念慕夕瑤抱起來嬌嬌軟軟的身子,就被敲門聲打斷了思緒。立刻冷了臉色,顯見不耐煩。“何人?”
“殿下,屬下有事請見。”衛甄一聽殿下語氣就知不好。
“進來。”
衛甄僵硬移步,老老實實遞上手中信箋。
“殿下,離府前瑤主子特意吩咐,讓屬下晚上親手交給您。”
宗政霖微訝,慕夕瑤居然繞過他,讓衛甄傳達?接過信箋,揮手叫其退下。
才一打開,熟悉的香味撲鼻而來,那是最初相處時,慕夕瑤極愛的“汀芷”。後來因他私下裡愛她體香,再不許她胡亂塗抹。沒想到竟用在了紙箋上。
靜心細讀,簪花小楷清婉靈動,躍然紙上。
“思悠悠,念悠悠,念道歸時方始休
。月明人倚樓。”
宗政霖呼吸一窒,心跳擂動。看着女子溫婉手書,這算是迴應嗎?反覆默唸幾遍,捏着信箋的手指微微收緊。
再也安躺不下,起身推開窗戶,就見一輪明月,遍灑清輝。
宗政霖道不清此時複雜難言的感受,只覺既喜且憂。想狠狠抱着那個擾亂他思緒的人,卻無奈於相隔甚遠,只餘下數不清的思念和疼惜。
六殿下被慕夕瑤一紙“情箋”擾得徹夜難眠,恨不能立刻打馬回府抱了人好好親近。
而那個始作俑者卻在丹若苑裡過得自在。
慕夕瑤臨睡前想起那封書信,悶笑出聲。
誰讓宗政霖出府不帶她?想攜美同遊,她就偏要攪局。“鴻雁傳情”這一招宗政霖應該還沒嘗試過,正好讓他開開眼界。不讓她出遊,行,六殿下也別想着逍遙自在。不把他的魂給勾回來,慕夕瑤都覺得對不住懷孕時被他管的憋屈。
蘇藺柔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陪伴六殿下一日,正打算藉着“同甘共苦,生死相依”和殿下好生親近,卻被慕夕瑤簡簡單單一句調情,毀了個乾淨。
她一心惦記的六殿下,如今正在隔壁睹物思人,哪裡記得她一星半點。
慕妖女功力漸進,越發妖氣四溢,禍害無窮。
第二日所有人都發現六殿下幾次走神,稀罕非常。這還真是難得一見,六殿下平日四平八穩慣了,何曾有過心不在焉之時?
只有衛甄死繃着臉,打死也不敢揭殿下老底。難道他要跟同僚解釋,殿下這是被府中瑤主子勾了魂正思春?
一行人在宗政霖示意下,終於趕在正午抵達錦城,纔到城門,就被等候多時的蘇博文迎了進去。
蘇藺柔整理一番,被宗政霖送到錦城行館。稍後她將以六殿下側妃,翰林學士嫡女的身份,應邀參加潘陽郡主主持的詩會。這纔是她此行的目的,也是宗政霖給蘇家的臉面。
若非慕夕瑤有孕,宗政霖也會帶她前來
。比起蘇藺柔,顯然慕夕瑤更勝一籌。這個女人家學一般,卻神奇的詩書錦繡,才華橫溢。這讓宗政霖每每讚歎,卻又氣她疏懶懈怠。
此番蘇藺柔現身潘陽郡主詩會,無疑是給世家透出消息,六殿下的側妃,遠不止盛傳中的慕氏一人。蘇家女兒也同樣得殿下看重。
另一邊六殿下親自列席錦城詩會出任考官,與衆學子文士暢談盡歡。在蘇博文引薦下,又與數十大家侃侃而談,文才盡顯。更得年輕士子欽佩敬服。這也是宗政霖繼兵部之後,在文風盛行的大魏,首次張揚的顯露其詩詞造詣的精深。
六殿下在錦城意氣風發,慕夕瑤卻陰沉着臉聽蕙蘭回稟。
“主子息怒。您現在最重要是顧及着身子,小主子可經不住您這般火氣。”趙嬤嬤心驚膽戰攙扶她,就怕有個萬一,這可是掉腦袋的禍事。
慕夕瑤面沉如水,眸子冷得嚇人。
“御醫怎麼說?”
“御醫說胎兒保不住了,三小姐恐怕要臥牀調養些時日。此番根基損得太過,難免落下些毛病。”
慕夕瑤緩緩閉眼,凝思片刻。
還是避不開嗎?已經讓她想法子遷入莫綰清的院子,這樣也不能保母子平安。只說不慎被皇子府小主子衝撞,當她慕夕瑤三歲小兒,哄哄了事?
不會是莫綰清,她撇清楚關係還來不及,怎會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是那日御花園中碰到的女人,還是新入府的李氏?
“蕙蘭,讓田福山備車,你和趙嬤嬤隨我出宮。”
“主子,殿下臨走前再三交代,讓您好好呆在府中。”墨蘭看她大腹便便還要出宮探望,急得出聲阻攔,“要不奴婢替您走一趟?”
慕夕瑤搖頭否決,墨蘭一個丫頭在丹若苑裡說話還能管用,去了宗政明府上誰還搭理她不成?
幾人拉不住鐵了心要出宮的慕側妃,只能稟報大管事備車。
田福山跑的一頭大汗,急急趕到丹若苑攔人
。
“主子,您可別爲難奴才。殿下走時可是特意吩咐過,要是奴才今日放了您出去,改明兒殿下回來就能把奴才給辦了。要不您再等兩日,殿下回府陪您一同走一遭?”
田福山急得團團轉,這瑤主子怎麼就專挑殿下不在的時候發難?這不是要他老命嗎!
慕夕瑤閒閒看着他,嘴上說得輕巧。
“你是給備車,還是等着請御醫?你主子我心裡存了事兒就容易犯病。頭疼腦熱那是小事兒,早產血崩什麼的,也不是沒可能。”
田福山被慕夕瑤嚇得冷汗直冒,哪裡還敢停留,一陣風似的跑去辦差了。
趙嬤嬤幾人恨不能堵了她那張百無禁忌的嘴!主子這毛病真是太令人操心了,不把自己當回事兒,還胡言亂語扯帶上小主子!這要讓殿下知道,所有人都難逃責罰。
田福山看着慕側妃帶上侍衛匆匆離宮,趕緊書信一封快馬加鞭往錦城送去。
回想起自己到禪若苑搬救兵,意圖請赫連正妃出面勸阻,卻被對方推諉過去。田福山只能搖頭嘆氣。赫連正妃如此作爲,殿下又怎能對她上心。
赫連敏敏考慮再三,還是選擇了袖手旁觀。這事兒她要是管,就是往渾水裡趟。阻攔那個女人,根本不用做想。攔不住人,就只能裝賢惠的陪着一道去。可是五皇子府後院,她生疏得緊,何必爲了給慕夕瑤撐臉面,不小心得罪了人。更何況不過就是五皇子府一個庶妃,小產而已,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值得勞煩她這個正妃前去探望?
“主子,您這不去,萬一側妃有個好歹,怎麼跟殿下交代?”馮嬤嬤擔憂的看着她。主子就是想不明白,如今對側妃好些,殿下自然也就對禪若苑看得順眼。何必爲了些旁枝末節,惹了殿下不快?況且這慕氏如今得意,稍微給她些好處,討了殿下歡心纔是要緊事。
赫連敏敏聽馮嬤嬤一言,心裡不樂意。慕氏自己找事兒,怎能怪她頭上?況且她去了也攔不住人,這不是白忙活嗎?赫連府上百年世家,也沒見哪個正室要靠討好側室邀寵。她就不信六殿下會不講道理,寵妾滅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