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的氣氛十分凝重,江醴聽到這句話,隱忍了許久的怒氣終是忍不住,噴發了出來,他拿起旁邊的茶杯盞狠狠的一擲,茶杯盞裡的茶葉和水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濺灑到了地上
嘭……
茶杯盞的碎片都幾乎漸到了婦人的臉上,可是她身子只是本能的顫動了一下,卻硬生生的受下了,茶盞的白玉瓷杯擦着她的額頭掠了過去,婦人震了震,匍匐在了地上。
巨大的聲響也讓衆人不由得一震。李氏看着江醴那怒氣衝衝的樣子,面上雖然依舊掛着微笑,但有些心疼的望了他一眼,咬了咬牙。便轉過了頭去。
“要我江家女兒去做妾!!!你可真是敢說!!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今日你若沒有真憑實據,就別想走出這個屋子!僅憑着這個繡帕可是不行的!!”
江醴緊緊的抿着嘴,脣色青白,眼神恨恨的瞪着地上的民婦,憤恨的甩了甩袖子,隨即突然想到什麼,冷哼了一聲,拿起旁邊婢女斟過來的茶咕隆咕隆的狠狠喝了一口,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上。
杯子砸在桌上砸出了清脆的響聲,也讓衆人渾身打了個激靈。
“老爺息怒,妾身知道您擔心二小姐,要不我們且聽聽這個婦人的說法,妾相信清者自清……”
旁邊穿着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的林姨娘,面如芙蓉,一雙翦水秋瞳閃耀着柔和的光芒,林氏姨娘柔柔的開了口,伸出纖嫩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江父的後背,幫着他順氣。
“這林妹妹就是體貼,也怪不得老爺如此疼愛林妹妹,果真便是個玲瓏妙人兒……”
容氏尖細的聲音有了幾分尖酸刻薄,那明誇暗諷的話也讓林氏紅了眼眶,身子也輕輕抖動着,而容氏看到那風吹一下便會倒的林氏,眼底的不屑之意明晃晃的掛在了眼裡。
李氏向來與容氏不對付,李氏和江夫人她沒有本事去動,而特別是李氏,把持着府內的中饋,她自然也識趣的不招惹她,而唯獨她卻看不慣這個容氏,比她進府進的晚,她每每還沒說啥,她就一副要倒不倒的樣子,生生讓她倒胃口。
“姐姐何故如此,妾身只是擔心老爺而已……”
柔柔弱弱的聲音聽上去便讓人萬分憐惜,江婉看着那邊依偎在江醴旁邊那個垂垂落淚的柔弱美人兒,眯了眯眼睛,這個林氏倒是頗爲受江醴的看重。也是個不好對付的。
“老爺又沒生病,要你擔心個勞什子擔心……”
容氏姨娘不愉的瞪了她一眼,看着她那較弱模樣越發看不順,聲音不大不小的一直碎碎念着,時不時有些怨恨的看林氏一眼,絲毫不加掩飾。
“好了,如今是二姑娘的事爲重,都閉嘴!”
李氏皺了皺眉,大聲的呵斥了兩人,而李氏的威嚴自然還是在的,容氏和林氏看到李氏都開口了,自然也都消停了下去,只是容氏那怨恨的眼神還是時不時的看向前邊的林氏。
底下的民婦在看到上邊人的示意時候,這才戰戰兢兢的開了口,被江醴那陰測的目光一直盯着,讓她的嘴脣和牙齒都有些顫抖,但她還是硬着頭皮說道
“民婦姓張,兒名叫張元寶,是揚州青花鎮綠柳村人,兒媳是同村的王屠夫家的女兒,她們感情向來都好,可是前些日子,元寶突然跟我說,說江府的二小姐看上他了……”
感受到旁邊的氣壓的驟降,張氏穩了穩心神,便頂着頭頂的壓力繼續開口
“民婦當時十分訝異,江府是什麼地,江府的小姐那能是我們這樣的山野村夫能高攀的上的呢,便沒理會他,純當元寶說了胡話……”
江醴聽到這裡,臉色好了一些,也算這個粗鄙婦人有一些自知之明,而其實江醴沒注意到的是,如今他已經開始不自覺的相信這個婦人說的話,甚至開始因爲她的話而調動着自己的情緒。
江婉到了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李氏打從一開始,便打定了主義要輕鬆的放自己出府,然後只要自己一出了府,她便部下了這麼一招,而不管那個黑衣人有沒有成功,她都是摘不清楚,而只要名聲一被破壞,就算自己不想嫁,都不得不嫁給那個人當小妾!
好惡毒的計策,江婉眼裡閃着精光,腦子飛快的運轉着,眼神漸漸沉了下去。
“可前些日子,民婦卻發現元寶在和誰通信,每天晚上元寶就坐在桌子前認真回信,可持續了好長的時間,民婦問元寶,元寶就說是跟江府的小姐通信,原本民婦也是不相信的,可直到今天下午,民婦在經過元寶房的時候,聽到了女人說話的聲音,聽元寶稱呼她爲婉婉……”
民婦說到這裡,場面上早已一片寂靜,其實說實在話,若不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是她自己,就連她都快要相信了,整篇故事找不到絲毫漏洞,就連稱呼,時間,邏輯,都能說服人……
除了沒證據……
只是這證據,要有,也是很容易不是嗎?李氏果然還是個不可小覷的人,但凡有一點點漏洞她便能鑽了空子。江婉的眼神黑如深潭,一片寂靜,讓人看不懂她隱藏在平靜面具下的神情,江婉輕輕的勾了勾脣,說道
“那你……,有證據嗎??”
眼前的跪在地上的張氏愣了愣,聽着她這話,有些沒回過神,然而當她眼神在看到江婉身後的兩個丫頭時,眼神緊縮了縮,陡然又大大的睜開,捂着嘴大聲說道
“二小姐身後右邊這個綠衣服丫鬟,民婦在院子外頭可是見着了的!還和她聊了幾句嘴哩,當時看着丫頭穿着得體,民婦還覺着奇怪呢,當時她面上滿是焦急,民婦的印象可是深的很哩……”
站在右邊的,是翠屏……
江婉瞳孔緊縮,徑直擡起頭,眼神狠狠的看向翠屏,感到心臟疼痛的彷彿被針紮了一下一般,而看到翠屏眼裡的那抹閃躲和眼神中的歉意,她的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翠屏,怎麼會??江婉的腦海裡浮現出翠屏那張單純不諳世事的笑臉,浮現出她因爲自己沒有熱水洗臉而與馬氏奶孃打吵了一架的憤恨神情,浮現出她那張時而貪吃時而得意洋洋的小臉,難道這些,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