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通寶,二十年,乾清宮。
乾清宮裡燃着淡淡的沉香,殿裡雕欄玉徹,金碧輝煌。檀木爲樑,玉璧爲燈,珍珠爲幕,範金爲柱。
正殿上方的椅子上盤着九爪金龍,銅陵般的眼睛怒瞪着,仿若活過來了一般。椅子上的男人眉毛微微蹙,手指上帶着一隻碧綠色的玉製扳指,墨玉般的長髮用金黃色的髮帶綄住,一雙深邃的眉眼裡滿是憂愁。
“陛下,臣有事稟報……”
底下的帶刀內侍恭敬的弓着身子,供着手,站在下邊。打斷了眼前男人的思路。眼前男人微微擡了擡頭,嘆了口氣,道
“榮春,何事?可是揚州那邊有動靜了??上次叫你查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帶刀的壯碩侍衛面上有些遲疑,眼神閃了閃,恭敬的開口道:“臣倒是查清楚了,上次在揚州遇見的那姑娘是揚州刺史府江府的二小姐江婉,而且……”
榮春皺了皺眉,眼神裡頗有些不忍,那吞吞吐吐的神情讓龍椅上的帝王擡起了雙眼,皺眉問道
“而且什麼……?”
榮春擡頭看了皇帝一眼,嘆了口氣,道:“而且二小姐的生母在六年前已病逝,如今在府內的狀況並不是很好,在揚州的名聲也十分的差……”
眼前的帶刀侍衛內心極爲疑惑,他十分不解,陛下爲何對那天亭子裡遇見的女人如此的感興趣,甚至還要他去調查那個女人的背景,莫非??眼前侍衛臉色白了白,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臣斗膽,這二小姐各方面實屬一般,出聲也並不算尊貴,如果陛下打算讓她進宮的話,這麼低微的身份,也只能從最低等的采女做起,甚至日後都不能升至妃位,而且景貴妃是個什麼性子,陛下也不是不瞭解……”
坐椅上的男人看着桌上那堆積如山的奏摺嘆了口氣,眼神裡滿是悲涼,他冷冷的笑了笑,自嘲道
“景貴妃,呵……”
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後任似乎是忌憚些什麼,終還是埋了下去。只是開口朝着眼前這個自己信任的帶刀貼身侍衛說道
“派個信得過的,有些功夫的婢女到揚州江府去,定期傳消息回來……”
說完之後,他便繼續埋下了頭去繼續批着眼前着堆積如山的奏摺。
而揚州江府的老夫人的迴歸對江府來說無疑就像在這本就內裡波濤洶涌的湖水裡丟下一顆破壞了那表面平和的巨石。摧枯拉朽一般的無形中破壞了如今李氏與江夫人和江婉的對峙局面,所有人心中都有些心驚膽戰,不知這老夫人內心是如何想的。
江婉十分能讀懂人心,甚至從人普通的小動作和平日的衣食住行來看懂一個人。以前她因爲興趣,也想學習攻克心裡醫生這一快,可是沒想到,還沒等她攻克完,就這樣被謀害了,穿越了。
江夫人雖表面上看上去崇敬佛教,無慾無求,可無論是從她平日裡的大紅色衣裳,或是與李氏那綿中帶刺的話語都能看出來,大夫人是個有野心的。大夫人是江老夫人的侄女兒,嚴格來算是江醴的表妹。
江夫人還有個小兒子,比江夫人和江醴都要小一點,而江子德便是江醴表弟江旭的兒子,雲氏便是江旭的江旭的正妻,與江夫人關係極好。江夫人不會是個可靠的盟友,如今她只能先慢慢取得江老夫人的偏愛。讓江夫人和李氏先鬥着。
江婉想着便又走快了幾步,後面跟着倚翠與倚棋,手上端着給老夫人燉的藥膳。老夫人年紀比較大,即使用在溫和的中藥,也會有些傷身體,而用藥膳的話,則完全不會有這個問題。
而老夫人喜歡吃鴨,她這次燉的便是多寶老鴨湯,裝在一盅白玉壺裡,散發着幽幽的香氣。江婉嘴上勾起一抹笑容,腳步更加快了幾分。
老夫人羅氏的院子在內院的主院子旁的梧桐院,也是一個極爲大和氣派的院落。離江醴的院子極近,院落也十分精緻,看上去萬分的氣派。
老夫人羅氏十分得力的一個是柳媽媽,一個是貼身婢女於紅,兩個人皆爲陪了江老夫人許久,深的老夫人羅氏的信任。江婉自然早已準備好了裝了銀元寶的錦囊。
此時還是清晨,江婉到江老夫人院子的時候,江老夫人才剛起,柳媽媽和於紅正端着東西準備伺候江老夫人起身,而在看到江婉的身影的時候,兩人都有些驚訝,柳媽媽驚歎了一聲,招呼於紅進去服侍老夫人,便走到了江婉面前,說道
“二小姐怎生這麼早,老夫人可還未起身呢……”
江婉面上掛着柔婉的笑容,從袖子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錦囊銀袋,放到了柳媽媽的手上,說道:“無事,是我來的早了些,這個八寶老鴨湯裡我放了些枸杞,丹蔘許多調理身子的東西,想來對祖母身子是極好的。倒是勞煩媽媽通寶一聲……”
柳媽媽看着那包着銀錠的精緻繡袋,手心輕輕的掂了掂,感受到那重量後,微微的點了點頭,笑道
“二小姐客氣了,這都是奴婢的本分,二小姐且稍等會……”
柳媽媽收起了錦囊,放入了袖袋裡,便走進了門內。
此時的羅氏已經穿好了衣服,端正的坐在妝臺前讓婢女幫她梳頭,看到柳媽媽進來的時候,眼神微微的擡了擡,聲音裡聽不出喜怒的問道
“外邊怎麼這麼吵嚷,一大早的,誰來了?”
柳媽媽尊敬的低着頭回道:“是二小姐,端着一碗藥膳,一大早就站在外邊了,依奴婢看,這三小姐倒是個有孝心的,主子您看??”
羅氏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訝,聲音太高了些,眼臉擡了擡,說道:“有沒有孝心如今可看不出來,不過既然人已經來了,那別讓她在外邊等着了,把人請進前廳吧,我待會便過去……”
柳媽媽點了點頭,恭敬的退了出去,在看到江婉還端着碗俏生生的站在外邊吹着風的時候,眼神裡閃過一絲憐惜,說道
“老夫人說要二姑娘先去前廳等着,奴婢先領着二姑娘過去,可別站在這吹風了,大早上的風可是凍人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