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麻煩的一點是,這些人,他們不能殺,也怕傷得重了。
“吼!”平時俏麗的姚水兒突然間嘶吼一聲,向一旁的嬌美柔弱的張沁心就撲了過去,揮着雙手,長長的指甲朝她的臉上狠狠地抓了下去。
張沁心雙目也同樣發紅,卻是不管不顧,全然不在意平時最爲看重的臉,張着嘴就朝她的肩膀咬過去。
“快把她們拉開!”眼看着她們就在打成一團,一陣腥臭味突然間散發了出來,一道身影飛掠而進。
“真是醜死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了樓柒那帶了點不奈的抱怨的聲音響起,鷹和神醫兩人同時心中一鬆,只有一個念頭,好了好了,沒事了。
樓柒手裡飛快地結着訣,然後食指點在那幾個美人的額頭上,她們眼睛立即就閉上了,緊接着像是被卸了全身的力量一樣,向後倒了下去。
不一會,臉上的紅潮也都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蒼白。
“送她們回去休息,醒來的時候多讓她們喝點水就行了。”樓柒說完,看向神醫。
神醫坐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後來則是看到樓柒來了,心裡放鬆安心了,一下子就覺得自己累極,根本就起不來。
這時的樓柒卻是披着一件帶風帽的披風,把她的臉也罩在了黑暗裡。
鷹很不習慣這樣子帶了點了陰森氣息的樓柒,見她出了門,立即跟上。
“噓。”
鷹一口氣被堵在喉嚨裡,上也不得下也不得。
樓柒腳步很快,風揚起她的披風,帶着一陣寒意。鷹憋着一口氣緊緊跟着,也不再開口詢問。走到某間偏殿時,樓柒突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迅速地將他從虛掩着的門縫拉了進去。
裡面沒燈,什麼也看不清。
不一會,穿着披風的樓柒又從裡面一閃而出,緊接着向二重殿某處又急急走去。後面有一道身影緊緊跟着,
別人都不用理,盯緊了樓柒,只要盯緊了樓柒就好。
那人牢記着這道命令。
但是,前面不是......
她怎麼這麼晚了還到這裡來?
正察覺不對,那人立即就要轉身離開,背後一道勁風襲來,同時,鷹帶着怒氣的聲音響了起來:“既然要跟就跟到底啊,跑什麼?”
他脖子一緊,衣服後領被揪住,一股力量將他往後拋了出去,後背撞上了門板,然後摔落在地上。
那人撞上門板的聲音並不算小,砰的一聲,裡面立即就有兩名侍衛飛身而出:“什麼人敢在殿下門口吵鬧?”
這裡,是東清玉太子客殿外,那門已經被剛纔的年輕人給砸開了。
“破域鷹衛,請殿下恕罪!”鷹嘴裡說着恕罪的話,嗓門卻比平時任何時候都大,好像只擔心東時玉聽不到。“鷹追捕奸細,不巧竟打擾了太子殿下,實在是鷹的不對,請殿下繼續休息,鷹這就帶奸細離開。”
“鷹衛大人留步。”東時玉溫潤如常中帶着點兒疲憊的聲音傳了出來。
在他走出來的時候,鷹已經一箭步衝了過去,對着那倒在地上的男人一腳就踹了過去,嘴裡叫着:“不許跑!”
那人被他一腳踹飛,在空中噴出一口血,身形止不住的卻正是朝着東時玉砸了過去。但是剛纔也沒人注意看,誰敢說鷹是故意的?反正此時夜色正濃,看不見也是正常的事。
東時玉後退兩步,揮手就要卷下那人,卻聽鷹大叫了一聲:“殿下小心,那人是奸細!”
他動作一頓,不得已袖起雙手,再後退了兩步,同時,他的暗衛也一下子左右冒了出來,將他擋在背後,警剔地盯着那男人。
那男人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噗地一聲又吐了一口血。擡頭一看,高高站着那人,正表情溫和地看着自己,帶着一種淡淡的慈悲。
他知道自己也只能是這個個結局了。
正想要咬碎牙齒裡的毒藥,一隻在腳重重地踩中他的胸口,他頓時一陣劇痛,哇地一聲張開口又吐了一大口血,那裡還顧得上再咬碎牙縫中的毒藥?
東時玉就在跟前。
“鷹衛大人......”他開了口,又被鷹一下子打斷了。
“殿下退後,小心他傷了你!”說着,抽出自己的佩劍,反手就朝着那人的心臟處狠狠刺了下去,同時,手握劍柄,用力地絞了一絞。
“啊!”
那人抽搐着,抽搐着,一直到了無聲息,但是在他這個角度,眼睛死合不上,卻正是看着東時玉的方向。
鷹道:“殿下您瞧,這奸人一直瞧着您,該不會本來就是要來對殿下不利的吧?殿下也知道,外界傳聞我們主子每逢十五就跟個廢人一般,所以這一天,前來送死的人不少,這次你們正好在我破域,怕是被連累了。”
東時玉沒再去看那屍體,但是空氣裡濃濃的血腥味卻好像被加重一樣,一個勁地往他鼻子裡鑽。
“無妨,無妨,帝君那邊沒事吧?”
“我們主子那邊自然沒什麼事,其實,”鷹突然壓低了聲音,湊近了東時玉,他手裡還握着那劍,劍身上還有血在滴下,不巧正滴了兩滴在東時玉的靴面了,他的腳不由動了動。“我們主子的確是中了毒,小時就中的,一直在尋找藥引以制解藥,這事估計大家都知道,不過,那些藥引都不好找,這不,找了這麼多年,還差八成沒找着呢。幸好,我們主子也只是這一天容易疲累些,身上出點血,沒有傳言中那麼嚴重。”
東時玉微微一笑:“那真是萬幸。不知道帝君還需要什麼藥引,若我東清有,定會給帝君送來。”
“那鷹代主子謝過殿下了!殿下趕緊休息吧,鷹還要去向主子回報。”
“鷹衛大人慢走。”
“殿下留步,快些休息吧。”
等到鷹的身影走得遠了,東時玉才轉身走向殿裡,他的侍女早已經捧了新的乾淨的靴子,先幫他把染血的靴子脫了,由另一人捧了出去,直接燒掉。又有侍衛提了熱水進來,東時玉將雙腳泡進熱水裡,一直繃着 的弦才放鬆了下來。
侍女往水裡倒了些香露,蹲在地上替他洗了腳,捧起來,讓他直接踩在自己的腿上,旁邊有人遞了潔白布巾過來,侍女將他的雙腳擦乾,東時玉身子一轉,赤足踩在地毯上。
他不是有潔癖,他只是討厭血,討厭血腥味。
“依殿下看,鷹衛是不是故意的?”
“看起來不像,若是他們要演戲,來的人就該是月衛,而不是向來直率藏不住話的鷹衛。”
“那難道是武三探到什麼,要回來向殿下稟報的時候被他發現了?”侍女試探着問道。
“也許。”
“哼,這破域九霄的人可真是過分,在殿下面前那樣血腥地殺了人,半天都沒來人清理。”
東時玉沉默不語,只望着窗外那又隱入雲層的月華。
剛纔,鷹在他面前那樣虐殺了他的暗衛,他的暗衛。本來,他已經默許了暗衛,自盡而亡,但是,破域連這個機會都沒有給他。
這真的是巧合?
還有,鷹說的那些,有幾分是真的?
某一偏殿,粗獷的男人壓低聲音對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道:“王子殿下,我們何時離開?”
“現在不行,這個時候,反而是九霄殿裡戒備最森嚴的時候,尤其是剛發生了這麼多事。”
“幸好屬下剛纔跑得快,否則,被發現的就是屬下了。”
“不宜再出手了,有時候多方勢力一起出手是好事,但有時候卻也互相拖累。四更天時我們就走。”黑暗中的男人沉聲說道。
“殿下!”門外有人閃身進來,身上帶了血腥味。裡面的人心中就是一驚,這是......
“九殿下呢?”
“屬下無能!牢區那邊的防禦陣法好生厲害,屬下等在陣法中就幾乎全軍覆滅!”來人沉痛地應道。
“什麼?之前的陣法不是都摸清了嗎?”黑暗中的男人,那西疆王子西長離聞言握緊了拳頭,額上青筋直跳,他派去牢區的有十二人啊,十二人,是他這一次來破域所帶的一半精英了,只剩一人回來了?“你說,就你一個人逃回來了?”
“...屬下無能。”
“無能無能無能!除了這一句,還有沒有別的話了?”西長離哼了一聲,努力地壓下胸中怒火,咬了咬牙道:“準備離開!”
外面,有一道鬼魅般的黑暗無聲地掠走了。
三重殿,帝君寢宮。所有的窗門都緊閉着,裡面燭火有些暗淡。
神醫彎腰拿着白布將沉煞臉上身上又滲出來的無數血珠擦去,但是一眨眼間,新的血珠又滲了出來。他睜着一雙血色眸子,眼角也控制不住地滴落血淚。
沉煞不會哭,這些,是毒蠱發作的一個症狀罷了。
他躺在那裡,赤着上身,自身的血已經將身下的褥子染紅。尋常人流這麼多血恐怕已經支撐不住了,也許,萬幸的就是沉煞有一具無比強悍的身體,還有無比強悍的意志。
“月衛大人,樓姑娘到底何時能回來?”神醫再次擦掉血珠,見又密密麻麻地冒了一片出來,饒是他以前也見過沉煞這種模樣,也已經有些堅持不住了。
這實在是讓人心底發寒,沒完沒了地冒出來的血珠,那越來越紅像整雙眼睛裡都盛的是血幾乎看不見眼球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