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天不歡而散之後,楚江雪便不想再見到靳如瑜,這會兒見到也覺得頗爲尷尬。
“姐,錦王殿下怎麼來了?”坐在楚江雪旁邊的楚江流忍不住撞了一下楚江雪的手臂,問道。
“我怎麼知道。”楚江雪敷衍地回答了一句。
“錦王殿下說也想來聽聽皇家學堂的課,各位殿下不必在意錦王殿下。”夫子抹了一把額頭上不存在的汗,開口道。
這豈是說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又不是什麼普通人,那可是鮮少能見到的傳奇人物,不論是懷着害怕的心思還是仰慕的心思,只要他靳如瑜待在這個屋子裡,便讓人很難做到忽視他的存在。
聽到夫子的介紹,幾個伴讀的公子小姐終於知道了來人的身份,一時嚇得趕緊給靳如瑜行禮,行完禮後,個個大氣都不敢出,學堂裡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了。
楚江雪垂着眼眸,不去看最前面站着的那人。
可是靳如瑜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楚江雪的身上,他莫名其妙地跑來皇家學堂做什麼,無非就是來找楚江雪的。
楚江雪不是沒有感覺到靳如瑜的目光,但並沒有給予迴應,靳如瑜這人何其厲害,不論他使出什麼手段,她都不能被他騙了去。
“楚姑娘,你沒事吧。”坐在了楚江雪後邊的靳禍看不見楚江雪的表情,不過一見靳如瑜來,便擔心了起來。
他不知道楚江雪離開後,這兩天裡有沒有再發生什麼,現在的他沒有資格知道楚江雪的身上每天都在發生些什麼事,只能等着楚江雪來見他來告訴他。
“我怎麼會有事。”楚江雪回過頭,與靳禍面對面了纔回答道。
“楚姑娘,對不起,要不是因爲我,你與錦王殿下也不會……”
靳禍的話沒有說完,被楚江雪打斷了,楚江雪認真地看着靳禍,開口道:“錦王殿下如何了,我與錦王殿下如何了,這些都不重要,只是你,傷還遠遠沒好,卻還硬跑來了皇家學堂,這一點倒是令我很苦惱。”
“楚姑娘不用擔心,我沒事的,只是些皮外傷,以前也受過比這更重的傷。”靳禍一邊說着沒事,面上開心的笑容卻怎麼也掩不去。
沒人關心時,他所有疼痛只能是默默忍受,如今有楚江雪的關心,他卻覺得這些疼痛不再需要忍受,根本不怎麼疼。
“你也真敢跟我說這話,說了讓你保護自己,你竟拿以前更糟糕的情況來跟我說?”楚江雪瞧着靳禍一張小臉喜氣洋洋的模樣,伸出手便彈了他的腦門。
靳禍疼得輕呼了一聲,用手捂住了額頭,包子臉鼓了鼓,但很快又恢復了咧着嘴笑的神色。
楚江雪無奈地笑了笑,到底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卻在楚江雪教訓靳禍這會兒,一道陰影從她的身後投下。
楚江雪一回頭,便發現靳如瑜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後。
而除了靳如瑜以外,那一衆隨着靳如瑜一起移動的目光自然也已經移動到了她的身上。
楚江雪臉色一黑,“錦王殿下有何貴幹?”
靳如瑜並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繞過了她,走到了靳禍的旁邊坐下。
所謂靳禍的旁邊,那就是她的斜後方。
本來她的後頭只坐了靳禍,她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可這會兒,她的後面是靳如瑜加靳禍,她總有種後面隨時會爆炸的危機感,讓她坐立難安。
比起她來,靳禍倒是顯得更加淡定一些。靳禍臉上的笑意未斂,只是默默坐直了身體。
學堂裡又陷入一片詭異的沉寂裡之時,夫子爲了授業,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
“古人有云,君者,源也,源清則流清,源濁則流濁。爲君者若不賢明,天下危矣。”夫子雖是夫子,但其實不敢在這羣天潢貴胄面前真的端起自己爲人師的架子。
當今皇帝病危,最被看好的幾位皇子都不在這個皇家學堂裡,但也不意味着這羣皇子公主就會從皇位爭奪戰中倖免。他這個夫子就算有想說的話,也要看這些個學生會不會聽他說,所以他乾脆什麼也不說,只管講大道理。
“夫子,何爲賢明呢?”難得底下聽講的人中有人提問。
只是這提問的人,居然是靳禍,這就讓人不免嗤之以鼻了。
“夫子都說,爲君者要賢明,又不是讓他靳禍賢明,瞎問什麼呢。”四公主最先開口諷刺道。
“就是啊,他是頭一次來學堂,所以可能特別有幹勁,想在夫子面前表現一下吧。”
“哈哈哈——”四公主之後,衆人一個兩個都跟着嬉笑了起來。
三公主和五皇子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跟着一起嘲諷靳禍。
楚江雪擔心地回頭看了靳禍一眼,不過靳禍倒是顯得很淡定,神色半分不變,目光也看着夫子那邊,是認真地等着夫子回答。
相比於靳禍,倒是靳禍邊上的靳如瑜,一看見她回頭,便直直地盯着她,目光裡還帶着哀怨,讓楚江雪不禁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夫子也是頭一次在這皇家學堂被學子這麼認真地提問,不是戲弄的提問,愣了一愣,多少有些驚喜。
“賢明者,有才德而明義理,不偏聽不偏信,君王治國,善聽取賢士之見,能辨別小人之說。百姓所求,便是君王所思,方能平天下。”夫子趕緊組織了語言回答道。
“那如何才能做到親賢臣遠小人呢?賢臣之言和小人之語,常常聽來都會有道理,怎麼能辨別出哪個是忠臣之諫。”靳禍繼續問道。
這纔是對於這羣半大的皇子皇孫而言,最難的事,宮中的人哪個不是人精,這些個人精說的話,若是假話必定也是說得真極了,一眼就能被看穿的奸佞之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夫子雖然是有大學問的人,但這樣的問題也不敢輕易回答,若是他給出的方法不管用,他便會成爲小人。
“這便需要從修身開始,要豐富自己的見識,增加自己的閱歷,才能練就識人的慧眼。”夫子只能給一個虛之又虛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