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案子讓楚江雪覺得有幾分相似,和她自己經歷過的那次,只要三皇子說的是真的。一個全靠證詞堆積起來的污衊。
“你說三皇子沾染了葷腥,這葷腥指的到底是什麼?”楚江雪坐在桌案後邊,一手託着腦袋,另一隻手轉動着毛筆,連眼皮子都未曾擡一下。
站在楚江雪對面的太監是個老太監,一張老臉皺巴巴的,見楚江雪這個態度,心裡早已將楚江雪判定成了一個無能的官員。
“自然是大魚大肉。”
“到底是魚還是肉?”
“是魚……”
“什麼魚?”
“記不清了……”
“是清蒸的還是紅燒的?”
“記不清了……”
“那條魚大不大?”
“記不清了……”
“什麼都記不清了,你也敢說自己看到了三皇子殿下沾染葷腥,胡說八道!本官看就由本官上稟,說你老眼昏花,任意妄言,污衊三皇子殿下,治你個欺君之罪!”楚江雪突然一扔手中的毛筆,指着老太監罵道。
“奴才冤枉啊!奴才雖然記不清拿魚的模樣,但絕不會看錯的!”老太監咬着這樣的證詞死不鬆口。
“你是三皇子宮裡的太監?”
“是。”
“看到三皇子沾染葷腥後,將這秘密告訴了誰?”
“稟告給了大總管。”
“是你將物證呈給了大總管?”楚江雪直起身子看向老太監。
對上楚江雪的目光,太監遠不如之前那般自在,一下子全身都緊張了起來,這個官員哪裡是無能,發起瘋來分明很可怕,方纔那一句質問真是質問得他慌了一下。
不過還好,只要他咬死不鬆口,這些刑部的官員便拿他沒辦法。
“是奴才……”物證這東西老太監根本沒聽說過,但是命他做事的人說過會把一切安排好,那其中一定不會少了物證,沒物證只有人證的話根本沒法讓三皇子進牢裡。
“真是你?”楚江雪爲了防着這老太監待會兒裝作自己耳朵不好聽錯了,刻意再追問一遍。
一般捏造出來的東西,總會存在破綻,看起來盡善盡美的也不過是破綻還未被發現。
而眼下,這個物證倒是成了一個突破點。從老太監的反應裡,她看得出老太監對物證並不瞭解。
“是奴才!”老太監懂得不能猶豫的道理,要是回答這種問題還要思考,豈不是顯得很可疑。
“既然是你,你給本官說說,你交上去的物證是個什麼?”楚江雪心滿意足地問出了想問的問題,她賭這老太監說不中物證是什麼。
本來沾染葷腥這種事,怎麼可能找得出證據來,但這個案子確實是有物證的。
這個問題一出來,老太監便瞬間臉色煞白,這讓他怎麼答得上來,就算說忘了那也不可信。
“是奴才記錯了,奴才根本沒有給大總管上交過什麼物證!”老太監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一樣,趕緊地改口。
“你的意思是,這件案子沒有物證?”楚江雪豈能不明白這老太監這會兒的心態,多半以爲物證這東西是她在詐他。
“奴才不知道這件案子有沒有,但是奴才沒有拿出過物證……”老太監估摸着挑了個最保險的說法。
“沒有證據,你便跑去大總管那邊告狀,蓄意陷害三皇子,你背後可有指使之人?”楚江雪繼續問,物證自然是有的,而且那物證比認證更難對付。
但若是人證能夠招供出幕後指使的人,那物證的難題便不攻自破了。
“大人,奴才冤枉!奴才說的實話,沒有污衊三皇子!”太監大聲求饒,但就是不承認自己是污衊。
“進刑部的,沒幾個不喊幾聲冤的,你喊冤也沒有用。三皇子宮裡的太監,無憑無據地跑去跟大總管告狀,若說那物證是你拿給大總管的,倒還可信,可既然不是你拿給大總管的,你連有這物證都不知道,除了是你這刁奴在污衊三皇子,還能是什麼!”
楚江雪的話聽起來雖然可信,可她到底只是個司刑主事,這次的案子她根本沒有決定的權力,如果是刑部尚書坐在這裡說要治老太監的罪,老太監肯定已經嚇破了膽。
楚江雪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沒指望這一次就嚇住老太監,以後估計要審這老太監的次數還多,遲早要從他的口中套出真話來。
“大人饒命,奴才的話句句屬實!”老太監就咬死了這一句話,任憑楚江雪怎麼說他都不改口。
楚江雪只好將這老太監先擱一擱,準備想想其他法子。
審完老太監出來時,正碰上要進去的崔聰。
“崔大人,那物證的事,證人一概不知,若是關於物證的事能不向他透露就好了。”楚江雪出言多說了一句,她好不容易找到這一處破綻,崔聰要是直接將物證的事給所了,她可就真沒辦法了。
“本官知道了,定不會向他透露。”崔聰很好說話地答應了。
出了刑部,楚江雪又去了趟宮裡,以楚江雪的身份進的宮,混在一羣太監宮女裡打探消息。
平日裡跟那老太監走得近的太監宮女一個也沒有,那老太監地位又低,又是個惹人嫌的,衆人都恨不得離他遠遠的。
“那他有沒有乾兒子?”楚江雪一邊幫着掃地的太監掃地,一邊問道。
平日裡這些個達官顯貴們哪會這樣親切地同他們這些宮女太監說事,就是宮裡有什麼案子,要審問了,定是直接將人帶了去當面問話,問什麼就要答什麼。
這楚家大小姐,雖然不知道她和宮裡的案子有什麼關係,不過就衝着她這平易近人的態度和幫忙幹活的誠意,宮女太監們也願意跟她閒談幾句。
“沒有。誰樂意給他當乾兒子啊。”
“那他老家哪兒的?家中還有人嗎?”楚江雪繼續問道。
這問完她還在等着答案,院子裡的太監宮女們突然紛紛丟下手裡的東西,高喊了一聲:“參見錦王殿下。”
楚江雪手一抖,背對着來人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耐之色。靳如瑜來這裡,怕是來找她的,不然總不能是跟她一樣,爲了查三皇子的案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