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稱‘本王’,不是錦王是什麼?”楚江雪半開玩笑地道。
“想聽本王將自稱也給改了?你若是往後以‘如瑜’二字稱呼本王,本王便順了你的意,將自稱改一改。”靳如瑜彎了彎腦袋,笑得春風滿面。
“殿下還是好生歇着吧,什麼都不用改。我就先走了。”楚江雪不應靳如瑜的話,起身準備離開。
“你也好生歇息。”靳如瑜沒有挽留楚江雪,只是笑着目送她離開。
離開了靳如瑜暫居的院子後,楚江雪回了自己最近住的院子裡,剛一踏進院門,便見自己的屋外小男孩跟個門神似的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楚墨,你在這裡幹什麼?”楚江雪意外地道。
“雖然今天就是你沒來,我也肯定有辦法對付那個人……”楚墨不敢看楚江雪,轉過頭去支支吾吾地開口道。
楚江雪知道楚墨在說誰,就憑他這小胳膊小腿,還說能對付那麼個大漢,嘴硬……
“但是,你們來救我,謝謝。”楚墨認認真真地把這後半句話說完。
“我是你姑姑,姑姑救侄子自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既然你來了左相府,以後就是我們一家子裡的一份子,總之安心在這裡住下吧。”
對於侄子這傲嬌的性子,楚江雪也不說什麼,只是摸摸他的腦袋,安慰道。
楚墨卻一扭頭避開楚江雪的手,“別摸我的頭,被你摸笨了怎麼辦!”
明明只有七歲,怎麼一點七歲小男孩的天真可愛都沒有,淨跟她對着幹。楚江雪想拍楚墨一個後腦勺,不過再想想還是收回了手。
“我那麼聰明,摸了你的腦袋,你長大後纔會變得跟我一樣聰明。”楚江雪振振有詞地道。
“只有笨的人才說自己聰明。”楚墨輕哼一聲,不屑地道。
這個熊孩子……她不同他計較。
楚江雪乾脆邁步走人,推開門準備進房間。
結果她邁出一步,楚墨就跟上來一步,楚江雪停步回頭,看向楚墨,“你跟着我做什麼?”
“不能跟嗎?”楚墨一擡小臉,對上楚江雪的目光,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拽得不行。
“當然不能跟,女子的閨房,你豈能踏入。”楚江雪教訓了楚墨一句,便眼疾手快地將楚墨關在了門外。
過了一會兒,她再打開房門之時,便已經不見楚墨的身影了。
夜裡,楚江雪和衣睡下,深夜裡隱約察覺到一串腳步聲。
分明她今日已經去過靳如瑜那裡了,難道靳如瑜現在又來擾人清夢了?
楚江雪這般想着,乾脆打算睡自己的,不管不理靳如瑜便是了。
“姑姑,我可以睡你這裡嗎?”過了一會兒,楚江雪的耳邊響起了一個和預想的完全不同的聲音。
楚江雪睡得暈乎乎的,這會兒還沒有恢復思考能力,只敷衍地道:“你去找你江流叔叔陪你睡。”
“他的屋子上鎖了。雖然男女授受不親,姑姑你那麼老,反正我也看不上你,你完全不用擔心。”楚墨自說自話,不過也只是說說,人倒是一直老老實實的站在牀邊。
“那你上來吧。”楚江雪眼睛都沒睜開,說的話跟夢話沒多少區別。
楚墨爬上牀榻後,就端端正正地躺在楚江雪的身旁,秋天的夜裡很涼,他卻沒有去動楚江雪的被子。
楚墨向來安靜,這會兒也不例外,所以楚江雪很快便忘記了楚墨的存在,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姑姑,你給我講講我爹的事好不好。”過了一會兒,楚江雪的睡夢又被打擾了,楚墨的聲音不重,在夜裡聽起來十分柔和,可是足以讓楚江雪從夢裡分出一絲意識來。
“嗯?你爹的事……”她不知道什麼有關楚峰的事啊……
“姑姑,你睜開眼陪我說會兒話好不好。”楚墨翻個身正對楚江雪的臉,看到的正是楚江雪睜都沒睜開過的眼睛。
什麼倒黴孩子,難得有個晚上靳如瑜不會跑來打攪她,卻要被楚墨纏着。
“你姑姑我困,先睡覺,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楚江雪聲音懶懶地道。
不等她下一秒再陷入沉睡,一隻冰涼的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嚇得她立刻醒了過來。
“……”楚江雪看着罪魁禍首的侄子,臉色黑得不行,下次睡覺她也要房門上鎖!
“姑姑,你跟我講講我爹的事。”楚墨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要求,面無表情地看着楚江雪,對於自己強行把楚江雪弄醒這件事毫無愧疚之心。
“都是小時候的記憶了,你爹的事我記不清了,明天問問你江流叔叔。”楚江雪耐下心底的煩躁,儘量平心靜氣地對楚墨道。
“可是你不講,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關她什麼事……小小年紀哪來那麼多煩心事,還玩什麼失眠。
“乖,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困了。”
“姑姑,你別敷衍我,我又不蠢。那樣能睡着的話,我還來找你幹嘛。”楚墨冷笑一聲,輕蔑地道。
這真的是那位傳說中對他們兩姐弟很溫柔的堂兄的親兒子嗎……這性子扭曲得也太厲害了點。楚江雪撫了撫青筋直跳的額頭,楚紹元帶回來的哪裡是個侄子,分明是個祖宗。
“那你閉上眼,我再給你講。”楚江雪不得不妥協,不然今晚兩人都不用睡了。
楚墨這回終於聽話了,閉上眼睛,睫毛長長的,下意識地咬着下嘴脣,一雙手端端正正地擱在腰上,這一板一眼的模樣真的半點都不像是七歲的孩子。
楚江雪沒什麼東西能拿出來講給楚墨聽的,就只能瞎編了幾個,將楚峰吹得天上有,地上無,整一個塑造成了了不得的英雄。
“以前你江流叔叔掉進湖裡,多虧了楚峰堂兄及時跳下水救了他……”將楚峰襯托成英雄的那個人自然是楚江流……
楚江流越說越清醒,楚墨從頭到尾都沒什麼動靜,她也不知道他睡着沒。直到忽然間楚墨的手伸過來拽住了她的手,眉頭猛然皺起,分明是做噩夢了。
楚江雪伸手撫平楚墨的額頭,將被子蓋到了楚墨的身上,自己起身穿上衣服,在桌子旁坐下,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秋天冷了些,一早楚江雪是被凍醒的,回頭一看楚墨還在睡,就先洗漱了一番,去前廳用早膳。
吃到一半,楚墨踏進了前廳,一臉怨念臉地看着她。
“你走了怎麼都不跟我說一聲。”楚墨道。
她離開自己的房間,爲什麼要跟侄子說一聲……
“你還在睡,昨晚又睡得那麼晚,我不好吵醒你。”楚江雪見識過楚墨逼死人的功夫,回答時也不敢太敷衍。
聽完楚江雪的回答,楚墨抓了抓睡得翹起的頭髮,轉身走了。
見楚墨離開得那麼幹脆,楚江雪一臉懵,板着張臉跑過來就爲了問她這麼一句?
楚江雪用過早膳,回到房間換上了一身男裝。如今她有官職在身,天天都得去刑部露個臉。
等到推門而出時,便瞧見小祖宗又等在了那裡,這會兒翹起的頭髮已經壓了下去,一臉精神奕奕的模樣。
“你要出門?我跟你一起去。”一見到楚江雪,楚墨便開口道。
“你跟着我不方便,你去找江流叔叔,江流叔叔會照顧你的。”楚江雪推了一把楚墨的背,道。
楚紹元將楚墨交給了楚江流,楚江流那小子擅離職守,根本沒看好楚墨,讓楚墨有那麼多時間跑來她這裡折騰。
“你那麼蠢,一個人出門惹禍了怎麼辦,我陪你一起去,看着你。”楚墨轉過身,擡起頭一本正經地看着楚江雪道。
到底是誰比較蠢……昨天被拐進南風館的人是誰啊。有個楚紹元說她會惹禍還不夠,還來個侄子教訓她。
“姑姑要去刑部。刑部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楚江雪想要嚇退楚墨。
刑部那種地方,尋常女子都不樂意走進去,也是令小孩聞風喪膽之處。
“知道啊。關押犯人,審問犯人,施加酷刑的地方。”可她家侄子回答得頭頭是道,哪有半點害怕的意思。
“犯人長得都很可怕,施刑的時候,會把肉從人的身上一片一片地削下來,姑姑在刑部每天都要見識這些,你年紀還小,還是不要去了吧。”楚江雪開始胡扯瞎掰,將刑部說得極盡恐怖。
楚墨白眼一翻,輕蔑地道:“姑姑,我小時候就是在戰場上長大的,橫屍遍野的時候,我就坐在屍堆裡玩石子。你都不怕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怕。”
楚江雪拿楚墨也是沒轍了,這小子好像無時無刻都在鄙視她的智商,比她親弟難纏多了!
“那行吧,到了外面,別人問你是誰,你就如實回答。我不是你江雪姑姑,是你江學叔叔,八品刑部主事江學江大人,是楚家楚江流的朋友。因爲你想看看刑部是什麼樣子的,你江流叔叔就拜託我帶你過來。”
只是帶着楚墨去刑部轉悠一圈,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楚江雪對楚墨好一番交代之後,便帶着他出門了。
帶着楚墨最省心的地方是,他大多時候都在沉默,對人愛理不理的,少說話,就不容易說錯話,她的身份也就不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