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楚江雪揚起一抹笑容，半點不畏靳無憂的質問，她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就算靳如瑜住在左相府這事被靳無憂發現了又如何。
靳無憂不猜，因爲答案似乎顯而易見，又似乎只是錯覺，靳如瑜也好，楚江雪也好，這兩人身上都有着謎團，這兩人一湊在一起，便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其實，別說靳無憂說不出個猜測來，楚江雪自己都弄不清楚靳如瑜對她窮追不捨的真正原因，本就沒有答案的問題看起來自然極難。
“本世子聽說，皇上給楚大小姐和六皇子賜了婚，不知楚大小姐滿不滿意這門婚事？”靳無憂換了個問題，眼裡的探究之意不變。
“滿意如何，不滿意又如何？我只知道，這是聖上的旨意，容不得我有什麼想法。”楚江雪這話也就只是說過靳無憂聽聽而已。
別說是敢不敢有想法，靳如瑜都把選擇權塞進她手裡了，要不要嫁給靳禍那全由她自己決定。
“本世子倒覺得，楚大小姐這樣的人，不適合嫁與六皇子。六皇子如今不過十二歲的年紀，你卻已有十五，你若要等六皇子長大，你自己可就一把年紀了。”靳無憂似笑非笑地道。
“世子爺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靳無憂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來跟她談她的婚事，他們二人又不是什麼親密無間的好姐妹，她嫁給誰這事還不需靳無憂來評判。
“本世子只是想告訴你，你該抗旨不遵。”
“我並沒有覺得嫁給六皇子有什麼不好的。世子爺要是想慫恿我闖禍的話，還是省省吧。”
就靳無憂給她列出來的這條理由，她更是不覺得有什麼。且不提十五歲其實還只是個小丫頭片子，等到二十好幾嫁人，在天聖朝人的眼裡，顯得丟人，她自己卻並不覺得有什麼。
再者她就是嫁給了靳禍，那也只管安安穩穩地當個六王妃。等靳禍大了，他想多納幾個妃子她也不會攔着，哪個皇子想對兄弟趕盡殺絕的話，有楚家給她撐腰，就算楚家救不了她，她也還可以逃進深山老林裡躲着。
人生那麼多的可能性，她從來都沒打算讓自己困於後宅一隅。
“楚大小姐，哪天要是你覺得不舒心了，想去哪裡大鬧一場，無論是京都城的大街上，還是皇宮裡金鑾殿上，只要你來找本世子，本世子一定奉陪！”
靳無憂的話聽起來義氣，如果楚江雪真是個紈絝，靳無憂說這話也就罷了，可是在他知道她不是個真紈絝的情況下，這般對她說，聽起來倒更像是個難能可貴的承諾。
“謝世子爺擡愛。不過恐怕是不會有那樣的時候的。”
靳無憂沒有再說什麼，一開扇子，在空中了虛扇了兩下，邁着他瀟灑的步子走了。
靳如瑜走後，楚江雪的生活平靜了很多，成天不是去刑部轉悠，就是待在左相府裡，偶爾和楚墨斗鬥嘴，每次都以她敗北落幕，平時她沒怎麼注意楚江流的行蹤，這段時間閒得無聊才發現這小子時不時地會玩失蹤。
不過楚江流到底在做些什麼，楚江雪也沒去探究，她對親弟的行蹤向來沒抱多少興趣。
楚玲瓏時不時地會來找她，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給她講故事，楚江雪就坐在院子裡曬着太陽，眯着眼睛陪着自己的妹妹玩兒。
“小姐，李府的三小姐差人送來一封信，說是給您的。”左相府上的丫鬟跑進楚江雪的院子裡，將東西遞到了楚江雪的眼前。
楚江雪接過信一拆開，入目的正是李媛媛的字跡。
自從上次李媛媛被她扔進靳無憂的包廂之後，李媛媛安分了幾日，連續好些天沒聽說過她去了哪裡。換做往日，她這個天聖朝第一美人，無論去了哪兒，都會被人關注着。這些天多半她是一直待在府裡避流言。
不過這來信上的內容，可就令人費解了。李媛媛不繼續在李府裡躲着，竟然邀請她明天去上香，不告訴她見面的地點，說會派馬車過來接她。這可真是逗了，前不久才翻臉，現在就來約她出去玩，其用心可見一斑。
多半設了什麼陷阱，只要她赴約，等着她的肯定是陰謀。
“去回了那人，本小姐應了李三小姐的邀請。”不過，就是知道這是鴻門宴，她也打算去。她與李媛媛的恩怨不少，以往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她抓不到李媛媛的把柄。
如今正好李媛媛要耍詭計，她若破解不了她的詭計，承擔後果的人就是她，若是她棋高一着，那麼承擔後果的人就是李媛媛自己。
“是。”丫鬟退出了院子。
第二日上午，楚江雪用過早膳之後，便有下人過來通報，說是李府的馬車到了。
“去讓李府的馬車在外面等着，本小姐要去換身衣服。”楚江雪依舊悠哉悠哉地吃着早飯。
既然李府的馬車已經到了，說明李媛媛已經等着她了，那就讓李媛媛等着，她完全沒有必要爲了李媛媛着急。
今日的天氣也是極爲不錯的，陽光和煦溫暖，楚江雪換上了一身男裝，踏着不徐不緩的步子出了左相府的大門。
只是出了左相府的大門後，楚江雪沒有上李媛媛派來的馬車，甚至沒有朝那邊看一眼，徑直坐上左相府的馬車，對自家車伕開口道：“去刑部。”
李媛媛根本沒說要她幾時赴約，那她總不能一整天都在府上等着她李三小姐的召見，她自然要先按部就班地做完自己該做的事，再去大發慈悲地見見李媛媛。
每天去刑部露個臉，這件事情那也是必不可少的。
等到楚江雪從刑部轉悠了一圈回來時，便已看見李媛媛派來的那輛馬車上，車伕已經一臉不耐煩之色，口中絮絮叨叨，多半是在罵她。
楚江雪回了左相府後，重新換了身衣服，這一回換得是套淡紫色的衣裙，戴好紗帽之後，楚江雪纔來到了李家車伕的面前。
“走吧，送本小姐去見你家小姐。”楚江雪示意車伕幫她掀起車簾。
李家車伕冷哼一聲，“竟然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打扮，讓我家小姐等你那麼久。就算你再怎麼打扮，還能比我家小姐漂亮不成！”
楚江雪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向這車伕。
要不是見識過李樂天那廝，她真要以爲李家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李媛媛心腸狠毒，連個車伕都眼高於頂看不起人，這兩個人加起來，足以讓她對李家的印象差到極點。
“你一個下人，也敢指責本小姐？”楚江雪從現代來，本沒有什麼等級觀念，但如果碰上刁奴，她也不介意拿身份辦事。
“指責你又如何，你不守時間，還有理了不成！真搞不懂我家小姐美若天仙菩薩心腸，怎麼會和你這種扶不上牆的爛泥當朋友！”李家車伕越說越起勁，還真是把自己當成了個人物。
“你家小姐可真是了不得，養個車伕也敢跟本小姐叫板了！”楚江雪回過頭，指了指左相府門口那幾個守衛，開口吩咐道：“你們幾個過來，讓這李家車伕知道一下，是他李家的車伕比較了不起，還是我這個楚家大小姐比較了不起！”
“是，大小姐！”幾個守衛齊齊應道。他們幾人在旁邊看着車伕侮辱楚江雪，早已經耐不住了，一個車伕算什麼東西，李三小姐那個勾弓丨無憂世子的無恥女人又算個什麼東西，都囂張到左相府的地盤上來了！
侍衛們一擁而上，很快便制住了車伕。
“你家小姐在哪兒等着本小姐呢？”楚江雪走到車伕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質問道。
“你這個賤人，放開我！”車伕還沒認清自己的身份，自以爲有個了不起的主人，就可以在楚江雪面前放肆。
“啪——”楚江雪擡手就是巴掌，女子敢這麼罵她，她會打回去，男子敢這麼罵她，她照樣敢打回去。她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這種事情做起來甚是順手。
車伕被打懵了，像他這樣的小人物，被刁難被欺負的時候也不少，可他卻硬是忘了這位楚大小姐以刁蠻囂張聞名京都城，她對付起人來，那些個公子小姐都躲不過，更何況他這麼個車伕了。
“小姐正在靈山寺門口等着。”李家車伕經不起嚇，當即鬆了口。
“剃光了他的頭髮，腦袋上寫上‘我渴慕李三小姐’，然後綁到李府門口的石獅子上去。”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楚江雪便便放心地將車伕交給了侍衛們。轉身招來了自家的車伕，讓他趕着李府的馬車送她去了靈山。
靈山寺在靈山的山頂上，天氣好的時候，來這裡上香的人便特別多，今日也是人滿爲患。楚江雪向來不帶丫鬟和小廝在身邊，自己一人上了山。等到靈山寺山頂之時，已經過了午時。
靈山寺寺門外，果然有個身影在焦急地等待，四處張望着。而這道身影也確實就是李媛媛。
今日的李媛媛恰好也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她雖然戴着面紗，不過露出了白皙光潔的額頭和那雙盈盈動人的眼眸，故而楚江雪輕易地便能認出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