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表哥,姐姐兇歸兇,不也沒欺負過你的這幾個妹妹。姐姐雖然大度,也只想跟你們開個玩笑,但若是表哥是這樣看待姐姐的話,姐姐也要傷心了。”喬孤思維護着喬家的幾個小丫頭,楚江流卻見不得自己的姐姐孤立無援。
這喬家的老夫人雖然是他們姐弟兩個的親外祖母,但到底跟他們二人不是一個姓,他們兩個在這裡,難免會碰上被當作外人的時候。
大夫人蔣氏倒是對他們比對喬家的其他公子小姐親近多了,喬孤思卻不管什麼家宅爭鬥,他只知自己與誰相處得更多,與誰關係更親近些。
楚江雪並不介意喬孤思幫着喬家的小姐們,她既然是喬家的表小姐,無論喬孤思是個什麼態度,到頭來他們姐弟兩個和喬家的嫡出一代還是要互幫互助的。如果沒有多少親情,能互相利用也不錯。
“江流表弟,小時候還屬你躲你姐姐躲得最遠,如今看來姐弟感情蠻深厚的。”喬孤思也沒有要針對楚江雪的意思,只是兩下比較下,他還是下意識地幫了自己的堂妹和庶妹們。
“姐弟哪有隔夜仇,思表哥與堂妹庶妹尚且相處得那麼好,我與親姐姐又怎麼會感情不深厚。”楚江流是下定了決心要護着楚江雪,這時候便更不願意讓步。
楚江流和喬孤思二人說的話都不重,但是蔣氏站在這裡聽着,便顯得很尷尬了,自己兒子怎麼偏偏要和楚家的這兩位小祖宗過不去。
楚家姐弟來喬家看望外祖母,他們的母親那是喬家上一代幾個嫡子最疼愛的妹妹,也是她的手帕交,怎的兒子這般不給面子,少說兩句不行嗎。
“孤思,少說兩句。當着母親的面你就這麼欺負你表弟表妹?”蔣氏呵斥了喬孤思一句。
喬孤思終於閉上了嘴,不說便不說,他都二十好幾的人了,跟十四歲的堂弟爭辯也確實不妥。
“六少爺,不好了!六少爺!”正此時,有個小廝一邊喊着,一邊跑進了花園裡,那小廝一臉慌張之色,帶來的恐怕不是什麼好消息。
“有什麼事?”喬孤思微微蹙眉,等着聽小廝彙報。
“慕容家的七小姐她……”小廝狠狠地喘了一口氣。
“落落她怎麼了?”一聽得是自己未婚妻子的消息,方纔一副不可一世模樣的喬孤思,立即變了臉色。
“慕容七小姐她傷了腿,據說往後終生只能坐在輪椅上了!”小廝將話說完整。
瞬間,喬孤思便如同天塌了一樣,臉色蒼白。慕容落落於他而言,有多重要,由此可見一斑。
“落落怎麼能落下殘疾,她會受不了的……”喬孤思一邊喃喃自語着,一邊快步朝着花園外走去。
“孤思,你去哪兒——”蔣氏趕緊跟上喬孤思的腳步。
一羣喬家的小丫頭一鬨而散,只剩下楚家姐弟站在原地面面相覷。
“報應?”楚江流吐出兩個字。
“喬孤思終歸是我們的親表哥,大舅舅一家也向來對咱們極好,你可別幸災樂禍。”楚江雪警告地看了楚江流一眼。
“姐,你難道方纔不覺得寒心嗎,看見六表哥爲了其他人諷刺你的時候。”楚江流怎麼也不覺得自己姐姐是這麼心懷寬廣的人。
“寒心?爲何要寒心,要是大嬸嬸這麼說我,我沒準還有些難過,六表哥不是一直以來都這麼對待我們的嗎,好像還是以前更惡劣一些,如今的態度可算好多了。”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楚江雪可沒有天真地覺得有誰會無條件地對她好,更何況是喬孤思這麼高傲的人。
“你說的也是,可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六表哥所言,讓人聽了心裡不舒服。”雖然喬孤思說的話倒也有幾分真,可當着他們兩姐弟的面說破,那就是他的不對了。
“別想了別想了。”楚江雪拍了楚江流的後腦勺一巴掌,何必讓她的弟弟去爲一個與他們不親近的表哥的事發愁呢。
在喬家用過晚膳後,楚江雪和楚江流踏進了喬老夫人的房間,兩人本就想過來陪陪喬老夫人,卻未料到蔣氏和喬孤思都在。
“姐,我們晚些時候再來吧?”楚江流想避免再與喬孤思碰上。
楚江雪卻不擔心這個,親族關係擺在那裡,躲得過現在以後遲早有避不開的時候,更何況,他們這邊躲着喬孤思,豈不是會把關係弄得更加尷尬。
“不走,既然大嬸嬸和六表哥都在,說明外祖母正醒着,我們也進去看看外祖母。”楚江雪拉住楚江流的手腕,直接帶着楚江流往裡走。
走近時,便聽到了喬孤思與老人家的對話。
“孤思啊,有什麼事,你就跟祖母直說吧。”
“祖母,我知道您現在病得重,我不該在這種時候說這些話。但是能請動水月庵裡那位的,也就只有您了。落落她不能沒有雙腿,請奶奶爲孫兒書信一封,請水月庵的那位救救落落!”這是喬孤思的聲音。
楚江雪沒想到,喬孤思來找喬老夫人是爲了慕容落落的事。可是喬孤思可能不知道,喬老夫人已經病到說個話都費力,睡着的時間比醒的時間多得多,哪還有什麼力氣替他修書一封。
蔣氏礙於說出這話的是自己的兒子,也不好攔着,她現在不幫着喬孤思,將來必定會被兒子恨上,畢竟這個兒子是這麼個執拗的人。
喬老夫人是個心腸子軟的人,在好不容易叫來的外孫女和外孫面前,爲了讓他們不擔心自己,還拼命地裝出一副病得不重的模樣。這樣的老人家,聽到孫子的要求,別說是修書一份了,怕是要她現在去爬上那高山,親自踏進水月庵請人她都會答應。
楚江雪深知喬老夫人有多不容易,便進去插了一句嘴。
“外祖母現在需要休養,六表哥看外祖母有力氣替你寫信嗎?我說這話雖然不好,畢竟慕容七小姐的情況可能真的很緊急,但是外祖母也不宜動力氣,同樣都是病患,請六表哥也稍微多爲外祖母想想。”如果可以,楚江雪自然不想趟這種渾水。
可老人家虛弱成那樣,本就已經拿不動筆了,強求她寫信也根本寫不出來。外祖母對他們姐弟好,這種時候幫着外祖母說話,也是她義不容辭的事。
蔣氏一臉憂愁的神色,從她的角度來說,慕容七小姐的腿壞了便壞了,喬家也不會因此嫌棄她,必定會養她下半生,自然是老夫人的身體更加重要,老夫人這邊又不是一般的毛病,日漸虛弱之下,會不會要了性命都尚且不知。可是喬孤思不會這麼想啊,他更不知道他的外祖母的狀況比他的心上人更糟糕。
“只是寫個信而已,祖母還沒有老到這種程度,會連寫信的力氣都沒有。這是我喬家的家事,表妹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喬孤思冷冷地看了楚江雪一眼,語氣不善。
要說先前對她說那些話,可能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太多針對的意思,到了這會兒,喬孤思怕是真記恨上她了。楚江雪一臉無奈之色,恨便恨罷,對她而言顯然喬老夫人更重要。
喬孤思想要保護的是慕容落落,而她想保護的就是喬老夫人。
“外祖母不僅是你的祖母,也是我母親的親生母親。沒有外祖母,就沒有如今的我。我雖是外姓,可身上流着的血也終歸有一部分來自外祖母,如果真是喬家的家事,我自然無權過問,可你不顧外祖母的身體,一心想着慕容七小姐,我自然有權爲外祖母擔憂!”楚江雪聲音清亮,不卑不亢,雖然站在喬家的地盤上,但絕不會怕了他喬孤思。
“你住嘴,這是祖母才能夠決定的事,祖母難道連爲未來的孫媳婦寫封信都不願意嗎,你少在那兒擅自揣摩祖母的心思!”喬孤思站起來,忽然衝着楚江雪吼道,他此刻心急如焚,輕易地便被激怒了。
“孤思,你表妹只是在爲你祖母着想,你怎麼可以對錶妹這麼說話!”蔣氏趕緊拉住喬孤思。
楚江雪並沒有因爲喬孤思生氣而畏懼,比起喬孤思,她更擔心喬老夫人那邊鬆了口,寫封信而已,聽起來確實是件容易的事,可一個說話都得靠硬撐才說得出來的老人,又如何捨得讓她費更多的力氣。
“六表哥,這信我來寫吧,你不要糾纏着外祖母了。”楚江雪忽然道。
一聽楚江雪這話,喬孤思便嘲諷地笑出了聲。
“你寫?你與靜緣師太是什麼關係,就憑你的信,也想請動師太?該不會是想模仿祖母的口吻和字跡寫吧,你以爲靜緣師太是什麼人,會看不出來信究竟是誰寫的?”
“我何須模仿,就憑我自己的口吻,也照樣能將靜緣師太請下山來。”楚江雪冷了臉,道。
楚江雪聽喬孤思說出靜緣師太的名號時,便知那是誰了,確實是喬老夫人的至交,她的母親還在世時,也受過靜緣師太不少照顧。
“你說出這話,我又怎麼能相信你,你要是隻是隨口一說,延誤了時間,耽誤了落落的腿,又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