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李長庚,就連在場各有心思的宮嬪們,也都看得目不轉睛。
等到最後徐玉容旋轉舞動着停在李長庚面前時,滿場寂然,所有人的視線都停留在這兩個人身上。
每個人心裡都知道,接下來徐妃恐怕又要盛寵一段時日了。
她總有辦法弄出各種各樣令人驚豔的東西來,奪得李長庚所有的注意力。這樣的天賦異稟,是別人都比不上的。所以其他嬪妃們雖然妒忌,但也心中黯然。
有這麼一個人在,她們哪裡能夠有機會奪寵呢?
江素悠然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與桌面接觸時發出“咚”的一聲,將衆人驚醒。
所有人都朝這裡看過來,徐玉容臉上更是帶着顯而易見的得意與挑釁。江素一手扶着茶杯,臉上露出幾分勉強的笑意道,“妾失儀了。”
她說話時只管盯着李長庚看,不過片刻功夫,便令他十分不自在起來。大約是她的眸子太乾淨,眼神太純粹,反倒襯得他自己的那些心思,十分不堪。
但越是如此,他卻越不能夠服軟,因此只擺了擺手,道,“愛妃既然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休息吧。”
江素便立刻起身告辭,反倒令李長庚有些愕然。
不過徐玉容立刻握緊了他的手臂,柔聲喚道,“陛下。”
李長庚陡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再次被江素牽引,不由狠狠皺眉。轉身看着徐玉容的視線亦晦暗不明。
只是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徐玉容,半分不曾察覺。
江素回到含元殿時,正巧碰見赫連轍過來求見李長庚。江素下意識的便要轉身,然而赫連轍已經瞧見了她,立刻出聲招呼。
她只好站住腳步,淡淡道,“赫連將軍來得不巧,陛下如今在御花園裡賞牡丹呢。怕是沒空召見你。”
“不妨,臣在這裡等一等也就是了。”赫連轍道,“倒是你,莫非是才從牡丹宴上回來?”
“是又如何?”
“倒不如何。只是臣聽聞徐妃娘娘近來一直在排練一支舞,想來必定能夠豔驚四座,令陛下矚目。想必今日江夫人也看到了?那舞可好看?”
他言語間帶着幾分說不明的看熱鬧和調侃嘲諷,但江素卻彷彿聽不出來。
“自然是好看的。”她說,“赫連將軍若是想要看,同陛下說一聲,說不定陛下會讓徐妃姐姐再表演一次呢?”
這句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她並不在意一舞驚人的徐玉容,只因爲歌舞這些東西,多半都是身份卑賤的歌舞伎纔會修習。徐玉容固然可以用這種手段迷惑住李長庚,但也不過是將她自己擺在玩物一般的地位上罷了。
如果赫連轍真的開這個口,說不準李長庚就真的會答應讓徐玉容來表演給他看。
赫連轍本來是想要用這消息打擊江素一番,卻沒想到她這般油鹽不進,顯然這件事對她的影響病不大。不過也是,江素必定是想好了纔會進宮,哪裡能夠這樣輕易被徐妃打敗?要知道回宮之後,她還一次都沒有動過呢。
想到這裡,赫連轍眼中劃過一抹意味難明的光亮。
越是如此,等到江素動手時,那必定是雷霆一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想想還真是令人期待啊!
……
徐玉容發現,江素離開之後,皇帝便一直都有些心思浮動,心不在焉。
這讓她忍不住暗暗咬牙,也不知道江素給皇帝下了什麼秘藥,讓他這樣看重她。其實這只是徐玉容的誤解,江素唯一做的,就是“不在意”,但對李長庚來說,他最不能夠接受的,正是這不在意。
所以今日看到江素因爲徐玉容的舞姿失態,可想而知李長庚心中的得意。他讓江素離席,固然是覺得煩躁,偏要跟她唱反調,未嘗不是希望江素能夠主動服軟。若是她要求當場請太醫,或是讓他送她回去之類,說不準就得逞了。
但若是那樣,她在李長庚心中,也就沒什麼特別之處了。
偏江素起身就走,沒有半分向李長庚求助的心情。李長庚話說到那裡,也不可能跟着她走,只能留下來。但一顆心,恐怕早跟着江素離開了。
江素很清楚,對付李長庚這樣的人,只能使用這種攻心爲上的辦法。尤其她的目的並不是寵冠六宮,而是要讓李長庚愛上她。越是得不到,越是令他反覆糾結,纔會漸漸成爲執念。
而這種手段,正是她最爲拿手的。
所以這會兒她雖然不在現場,但徐玉容卻無論如何都得意不起來,相反心中憋悶極了。這是她籌謀已久的一天,原以爲自己能夠豔壓羣芳,重奪皇帝的寵愛,卻沒想到,開始的時候倒也有些用處,但江素一句話,那種氣氛就被打破了。
而李長庚接下來的表現簡直令徐玉容心慌。
因爲這個,這一日她沒有放李長庚離開。白日裡就跟其他嬪妃一起嬉戲玩鬧,人多熱鬧,李長庚的失態倒還不明顯。反正大部分人是不敢過來鬧他的。
可是等到夜裡,兩人纏綿時,李長庚的心不在焉,就顯得十分明白清晰了。
以前李長庚極是喜愛徐玉容的身體,雖然在外人眼中顯得過於豐滿,但是牀笫之間,卻是恰到好處,凝脂般的肌膚更是令李長庚愛不釋手,沉迷不已。
然而這一次,李長庚卻顯得十分敷衍,草草了事,並沒有什麼興致。任憑徐玉容搔首弄姿,都提不起勁來。
這種與從前截然不同的反應,令徐玉容驚慌失措。她清楚的發現有什麼東西改變了,但她偏偏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挽回。——她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爲什麼卻會覺得李長庚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