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邢尚天很晚之後纔回來,陰沉着臉不說話,顧湘心裡雖然好奇但是看他鬱郁的樣子顯然不想說話,顧湘也就忍着好奇沒有問,親自伺候着梳洗換衣,等着上了牀,邢尚天抱着顧湘這才露出幾分紓解的緩和的神色,卻是隻說了一句,“這些個女人……”之後就沒有了,這話徒然讓顧湘想起了當初李晗和皇后鬧騰之後邢尚天頗爲感嘆的話來,所以,顧湘暗自揣測,難道說這件事和太子妃也拖不了干係?
之後的日子又恢復了正常,顧湘也沒有去問,專心養胎生孩子,不過,後來春芽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出來的告訴顧湘,楊良娣被訓斥了一頓罰她閉門思過三個月,太子妃則是罰了半年的俸祿,也是罰了她閉門思過三個月。
顧湘就覺得奇怪,心想着這兩個人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到了一月,顧湘的臨產期就近了,也正好趕上宮裡過年的時候,顧湘看着到處張燈結綵的心裡感嘆,自己這孩子真是命好,正好趕上這麼熱鬧的時候要誕生。
既然要過年了,少不得要應酬,只是因爲顧湘懷着身孕不方便,所以很多事情能推都推掉了。
不過這應酬的人裡自然不包括自家人,在京都讀書的顧九和顧十一,顧三姐要回家過年了,特意進來給顧湘辭別,顧湘就叫柳枝準備了一份兒兒年結禮一起帶回去,宮裡各色的糕點,進貢的衣料,給父親顧大的準備的一棵百年參泡的蛇酒,母親王氏準備了一套紅寶石的黃金頭面,給幾個哥哥弟弟的玉佩,幾個姐妹的都是一溜的小拇指粗的黃金簪子,都是宮裡的師父做出來的,那手藝幾乎都巧奪天工一般了。
看着顧九行禮回去,顧湘還真有想念家裡,別說,顧湘小時候的童年還是挺幸福的,父親憨厚從來不打孩子,母親溫柔賢惠,也從來不大聲責罵他們,顧湘那早熟的靈魂讓她在姐妹裡是老大,就是幾個哥哥姐姐都要聽她的,所以一直都過的很是順風順水的。
撇去對父母把她送給邢尚天當妾的怨恨,顧湘覺得其實顧大和王氏算是很疼她了。
只不過是放到現在,顧湘也已經不記恨這事了,人總要往前看,有時候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得饒人處且饒人嘛,再說了,顧父種了一輩子地,就在那一畝三分地裡活着,缺少了閱歷和視野,對於他來說能嫁給邢尚天這樣的男人,就算是做妾也是令人豔羨的,恐怕對於他來說,錦衣玉食的好好活個幾年當個短命鬼也總比麻衣糟食的過一輩子的強吧?更何況按照他們的想法,顧湘還一定就有個枉死的結局。
不管怎麼說顧家人賭對了,要是這年代有彩票顧湘真想讓顧父去買,按照他這運氣,還真能中個上億大獎,你說他恰好有個女兒是容貌傾城,恰好有個高門大戶的人家需要個這樣身世乾淨的女孩,又恰好他這個女兒是穿越女,懂的審時度勢,可以迎合男主人,又恰好這個男主人的父親造反當了皇帝……,orz這特麼是什麼福運啊,肯定是顧家的祖墳上冒青煙了。
顧湘這是第二次在皇宮過年,去年的時候因爲皇帝剛剛登基,很多事物都來不及準備也就沒有辦的那麼盛大,初一的時候簡單的朝臣羣拜了下來,之後又放了五天的假期就算完事兒了,這一次不一樣經過一年的休養生息事情都已經步入了正軌,禮部的人早就握緊拳頭等着好好的施展一回手腳了。
這禮節非常的繁瑣,除夕的晚上開始就要準備,先由尚寶司在奉天殿設皇帝御座等準備,然後初一天沒亮,拂曉時分。皇帝的親軍設鹵簿、儀仗于丹陛及丹墀,設明扇於殿內,列車輅于丹墀,這個準備工作都是由於各司其責的人來弄,等於是說這一個除夕這一個晚上沒人能睡覺,天剛矇矇亮,儀式正式開始了,通過鼓初嚴,鼓再嚴,鼓三嚴之後,皇帝皇帝啓駕,教坊司樂隊開始演奏“中和樂”。
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就是百官朝拜,這裡還包括附近的番邦的國家的使節,有點像現在過春節的時候你能從春節晚會的聽到xx大使館,xx總統向中國人民拜年一樣的道理。
只可惜這樣盛大的場景顧湘沒有能親自看見,因爲她這肚子隨時都要生,又加上宮裡這一二年一直都沒有新生兒誕生,她這一胎也算是很受重視,就是皇帝隔着十天半個月的也要問一問,人年紀大了,就越發的喜歡繞膝的日子了,雖然小明惠固然可愛但是也想要個孫子逗一逗了。
雖然顧湘沒有辦法見到這一天的盛況,但是春芽一直跑來跑去的跟她彙報,一會兒跑過來說,娘娘,月食國的時臣過來拜賀,又過了一會兒跑過來說,娘娘,暹羅國王的時臣過來拜賀,又過來一會兒跑過來說,娘娘……,顧湘覺得這是有點跟看現場直播沒什麼兩樣了。
顧湘一邊嗑着瓜子,一邊跟小明惠玩積木,一邊又聽着春芽的現場快報,正美滋滋呢,突然間就覺得肚子劇烈的疼了起來,她忽然就想,不會是這時候吧?難道小傢伙要迫不及待的降生了?
宮裡的女醫們來了,太醫們也來了,一下子靈溪宮就熱鬧了起來。
顧湘到也沒有像第一次那麼着急,因爲已經生過了一回,她讓柳枝去弄了肉夾饃過來,一口氣吃了五個,沒什麼別的原因,生孩子是需要用力氣的,她現在還能吃的下東西,就要養足了勁兒,別是一會兒疼的什麼都吃不下不了。
小明惠看着母親捂着肚子被人帶進了產房裡,很是害怕,就算乳孃怎麼哄也不聽,小孩子對於這種情況卻異常敏感,她不知道顧湘怎麼了,但是知道她很不舒服,她哭着鬧着就要看顧湘。
顧湘這會兒正宮縮呢,疼的她齒牙咧嘴的,結果就聽到明惠的哭聲,她心裡又急又疼,只恨爲什麼偏偏趕上邢尚天在外面接受百官朝拜走不開的時候要生,沒有辦法,只能讓人把小明惠帶了進來,不過,顧湘身上蓋着一牀被子,倒也看不出神來。
明惠一下子就撲在顧湘的懷裡,哭道,“娘,娘!”
顧湘看着明惠哭的眼睛都紅了,稚嫩的聲音都是害怕的恐懼,真恨不得就把人抱在懷裡哄着,無奈她現在身不由己,只好柔聲哄道,“明惠,娘在生小寶寶,你不要害怕,過了一會兒娘就沒事兒了。”
明惠靜靜的看着顧湘,眼淚還掛在眼尾處,那一雙純淨的眼眸就像是被雨水沖刷過黑曜石,剔透明亮。
“我們明惠要做一個勇敢的孩子對不對?”顧湘強忍着疼痛哄着明惠,說了半天的話,這才讓明惠安穩了下來。
明惠咬着脣,低頭在顧湘的額頭上親了親說道,“娘娘,明惠在外面。”那意思就是我在外面等你。
顧湘心裡欣慰,抓着明惠的小手使勁兒的親了親,這才讓乳孃把孩子帶了出去。
邢尚天穿着玄色的禮服站在皇帝的下首,看着起來威嚴天成,令人不敢直視。
李成站在一旁角落裡安靜的站着,忽然看到一個小太監快步走了過來,對着他悄聲說了幾句話,李成皺着眉頭,沉思了一會兒,似乎很是猶豫,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輕手輕腳走了過去,對着邢尚天小聲說道,“殿下,奴才有要緊事要稟告。”
邢尚天不善的盯着李成,好一會兒才沉着臉說道,“什麼事?”
李成被邢尚天看的心中一凜,這些日子太子真是越發威漸盛,讓人不敢直視了,他趕忙說道,“剛纔靈溪宮裡人來稟告說顧良娣要生了。”
邢尚天盯着李成不善的眼眸,聽到了靈溪宮的卻是慢慢的緩了下來,只不過當他聽到要生了幾個字,臉上的神情又恢復了幾分嚴峻,好一會兒才說道,“你親自去盯着,不管任何情況都須得馬上稟告於我。”
李成心中一穩,知道自己這話是說對了,趕忙說道,“奴才這就去。”
等着李成邁了幾步,邢尚天又說道,“等等。”
李成回過頭來看着邢尚天,見他目光深沉的盯着自己,令人無端的心中膽寒,他聽見邢尚天說道,“顧良娣有個萬一,我唯你是問。”
李成心中一凜,越發恭敬的低頭應了一聲就急匆匆的走了,他一邊走一邊想着,顧良娣啊,顧良娣,你可要生的穩穩當當的,不然看太子殿下這模樣是饒不了我的了。
等着李成走後,邢尚天有片刻的恍惚,不知道的怎麼忽然間就想起來顧湘生明惠的時候來,他剛剛趕到那農家小院的時候就聽到顧湘撕心裂肺的哭喊,那種喊聲,另聽者都覺得疼的毛骨悚然……
皇帝見邢尚天這神情便是悄聲問道,“可是出什麼事?”
邢尚天恭敬的說道,“無事,就是顧良娣要生了。”
皇帝聽了卻是大笑,捋鬍鬚說道,“這可真是喜事,希望這一胎能讓朕抱上個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