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翎輕點了一下頭:“的確是,所以希望你能想辦法,堵住今日在宴會中見過他之人的口。”
“真要算起來,那人也已經死去快要三十個年頭了,這花飛塵也不過才二十歲左右的模樣,如何會是那人的孩子?”賈傲青還帶有幾分疑惑。
蕭翎掀脣笑了笑:“塵弟容顏上的確是要比同齡的人來得年輕,不過其實過不了多久他也要年滿二十九了。”
賈傲青驚,但是也很快的就信了蕭翎的話,當年那個人也是那般,到死前都讓人看過去直覺得他才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齡。
“此事交給我來處理吧。”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關於塵弟跟你說的那件事,還希望老將軍你認真的考慮一番,不過,進入山谷的那段期間,我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說起你的身份,包括小凡的身份,有必要的話我會盡量的將你跟谷中的人隔離開來。”聽他如此說,蕭翎才放下心來,起身準備走出去。
“如果我決定去的話,這些也根本不是問題,只不過凡兒她目前也算是你們百獸谷的一份子了,若是他日她的身世被有心之人利用的話,恐會有些不妥,所以一直欺瞞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即便是你,應該也沒有把握,能永遠的隱瞞下去。”賈傲青靠在躺椅上,閉上眼睛休息,同時也需要認真的來考慮一番跟他們走的這件事了。
這即便是隱世百餘年的家族也不可能大傢伙都是一心的,難免其中會有一些生出異心的人。
“自是會解決的,不過目前抽不出時間來處理這項些事,此事老將軍無需擔心,我跟墨兒自會處理好。”蕭翎語畢纔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開的那一刻,上官慶便走了過去,探究的看了那蕭翎幾眼,才擡腳進入室內,盯着躺椅上那面容憔悴的人:“希望外祖父能夠答應他們的要求。”
賈傲青緩緩睜開了眼睛,靜靜的與他對視了片刻,纔出聲道:“王爺無需擔憂此事。”
“唉。”
上官慶沉重的嘆息了一聲,繼續道:“外祖父你認爲當年的事,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吧,實則不然,母妃對於當年的事,也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內情的,所以纔會多年來積鬱成疾,若是外祖父你真的因爲那份愧疚想要以死謝罪,他人也無法強行的阻攔你的想法,只不過,或許在外祖父你走後不久,母妃她也會跟你走上同樣的道路,在外祖父心中,真就除了那已經死去的人,跟那已經發生了的事,再無其它掛念之人了嗎?”
賈傲青震驚的雙眼徒然睜大。
一些從前讓自己無比疑惑的事漸漸浮出了水面,難怪當年芷霜她會主動提出代替芷煙嫁入宮中,原本皇上也是知道芷煙失蹤一事的,只要向其說明一番就可以順利的解除婚約了,即便是解除不了,也可以用府中別的人代替之,畢竟當時的芷霜她本就有意中人。
她會那樣做,難道是出自於心中的內疚嗎?
也難怪曾經身子骨極好的她,會在入宮後,就一直病痛纏身,宮中的太醫們也都曾經確診過她是心病所致,聲稱若是一直查不出其究竟因何鬱結,是無法根治的,然而極其寵愛她的皇上即便是花廢了十來年的時間,也未打開她的心結,只能看着其身體的狀況每日愈下。
都是自己的疏忽,若是能早點發現的話,或許她就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了。
“先告辭了。”
上官慶見他一直沉默不語,也就不再待下去,無論最終他會做出怎樣的決定,都得給他時間來慢慢的思考,不能急於一時。
“王兄。”上官紫韻能從他出來時的氣息中感覺出他的不悅,素來本就給人一種冷冷的感覺了,此刻更是強了許多。
“走吧,我送你回宮。”上官慶淡淡的瞥了一眼那蕭玉書,自己雖然不反對他們在一起,但是也不希望他們的事讓母妃過多的憂心,之前母妃就是因爲她的事跟父皇拌了幾句嘴,結果最後病了好久。
上官紫韻依依不捨的看向蕭玉書的方向。
蕭玉書笑着朝她輕點了一下頭,無聲的告訴她,不管是需要多少時間,都會等下去的,無需急於一時。
目送他們離開,一行人才返回紫沁閣。
“兩位嬤嬤,先帶娘跟弟弟上去休息吧。”
一步入院中,蘇小凡便讓人將賈氏帶上了樓,娘此刻心中擔憂的全是外祖父的病情,全然無法去顧慮其它,即便是自己出聲詢問,她恐怕也是什麼都不會說的。
彩娟彩荷正欲轉身去爲後面來的人準備房間,就聽那蕭翎出聲道。
“今天只是過來看看你們的,最近我們會住在醉意樓中,小凡你們有事的時候,可以來醉意樓找我們。”蕭翎尋思了半晌,還是決定去外面居住,畢竟這住在將軍府可是更爲引人注目,醉意樓每日來往的客人不計其數,而且也大多都是年輕之流,只要塵弟不經常出門,就不會有任何人關注到他的。
“嗯,如此也好,除去水媚跟蕭隆外,別的人也跟爹你們一起住到外面去。”蕭遺墨輕點頭,雖然不知道爹在顧忌什麼,不過這樣也好,這將軍府看似平靜,卻給自己一種平靜的太過詭異的錯覺,讓他們一直住在這裡也着實不大好,雖然也出不了什麼事,總覺得有哪裡不妥。
“我也要住出去嗎?”水靈兒看了看蘇小凡,原本自己就是想跟着小凡一起玩纔來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早知道就留在默城了,不過要讓自己一個人整天面對那慕容淺華,還真是有些心慌意亂的。
“嗯,我沒事的時候會出去看你們的,這畢竟是我的家事,我也不希望太多的人牽扯進來,能避免就儘量避免好了。”蘇小凡眼尖的看到正從院內走進來的賈澤峰與賈羽塵,擡腳就迎了上去:“大舅舅,表哥。”
水靈兒只得同意的點了一下頭。
“如此,我們便先走了。”蕭翎對着走進來的兩人禮貌性的笑笑,摟着水雲姬的腰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這是要去哪?”賈羽塵在他們走出去之後,纔出聲詢問,剛纔那人出去的時候,雖然是面帶笑容的,不過卻能從那笑臉中看出幾分疏離之意。
“大舅舅與表哥先進來坐吧,爹孃說住在這裡多有不便,所以就帶着大家去醉意樓中住下了。”蘇小凡說完便回頭讓身後的丫鬟準備茶水,要說這靈兒走了,自己還真有許多不方便,日後若是有很正式的場合,自己的妝容可怎麼辦,難不成要去麻煩孃的丫鬟跟嬤嬤?
不過應該沒有什麼太大的場合了,若只是見見府中的人,也不需要濃重的來裝扮自己。
賈澤峰沉默的點了點頭,雖然此事若傳揚出去,會讓他人說將軍府的閒話,不過,百獸谷的人素來不與官場中的人打交道,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舅舅是找我娘嗎?”蘇小凡在他們入座後,才也走過去坐下。
“不,是來找你們的。”賈澤峰盯着手邊上丫鬟上的茶水,那縷縷升起的霧氣,讓人無端的心生煩亂。
“大舅舅有事的話,請直說。”蘇小凡手中也捧了一杯熱茶,這京中的氣溫可是比默城還要冷呀,雖然都已經加多衣服了,還是覺得有些冷,這如若不是有這麼多的事,自己都想整天窩被窩去了,要說那牀上的棉被還是很舒服的,至少比自己默城用的舒服。
賈羽塵見父親一直不說話,便率先出了聲:“這過兩日便是上元節,剛好祖父也說了他需要兩日的時間,我跟爹的想法是,過了上元節,就算祖父他不答應,也希望你們能想辦法強行的將他帶走。”
蕭遺墨挑眉:“強行恐怕不好吧,而且他院外的那幾個侍衛可都不簡單,不是那麼容易的就能強行帶走的。”
“那幾個侍衛是從小在祖父身邊長大的,從來不會違背祖父的命令,就算是以祖父如果不及時解毒會身亡,他們也極有可能選擇跟祖父一同死去,所以說通他們是不可能了,但是要對付他們也不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的。”賈羽塵之前就有了直接將他們放倒,強行讓祖父接受治療的想法,只不過從前沒有遇到能治好祖父的大夫罷了。
“既然是你們先行提出來的,兩天之後,若是外祖父他還不答應的話,就由我們來想辦法強行的將他帶走。”蘇小凡應下後有些不確定的看向身旁的蕭遺墨,聽說他武功很好來着,自己也就見識過他的輕功。
“放心吧。”蕭遺墨攏着眉出聲。
“那我們就先走了,這兩天你們好好休息吧,兩天後的上元節,我來帶你們出去轉轉,說來着實過意不去,因爲祖父生病多年的緣故,這府中已經多年沒有準備過節日的東西了,所以就只能帶你們出去外面過節了。”賈羽塵站起身,看向賈澤峰,爹這一直心緒不寧的,究竟是在擔心什麼。
蘇小凡滿腹疑惑的送走兩人,軟軟的坐在廳內。
“上去休息吧。”蕭遺墨說完就整個將她拎了起來。
“那個夏臨炎什麼時候能查出消息來?”蘇小凡絲毫不掙扎,窩再他的懷中,反正此刻這紫沁閣也沒有多少人。
蕭遺墨輕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就算我們到時候不在京城了,他若是查出了什麼消息,也會去通知我們的。”
蘇小凡似懂非懂的點了幾下頭,問:“那百花谷的人跟你們百獸谷的人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他們家族從住進那山谷之前開始就是經營各類酒樓青樓的,同時也有在販賣各類情報信息,在住進百花谷之後,他們家族一些未被朝廷發現的產業也依舊在持續的經營,這些年還有逐漸壯大的趨勢,而我們這一邊就不一樣了,最早的蕭家就是崇尚武學的家族,大家都是舞槍弄棒的人,進入百獸谷之後也都依靠從前的家底生活,如今谷中人們種出來的那些東西,也不過是他們打發無聊時光的消遣罷了,沒人想過要去從商。”蕭遺墨細細的跟她解說了一下。
“哦,這樣啊。”蘇小凡打着呵欠出聲,說起去睡覺,還真就有些困了。
躺在那張鬆軟的牀上,蘇小凡正欲閉上眼睛睡覺,忽然想起了之前表姐來遞給自己的那一個信封,坐起身還未張嘴說話,就見蕭遺墨已經將信封遞了過來。
“你去哪?”
蘇小凡接過後,疑惑的看着那轉身要走出房門的蕭遺墨。
“她不是說了嗎,那隻能給你一個人看,所以我先出去,等你看完再回來。”蕭遺墨噙着淺淺的笑意,其實是想要出去吩咐蕭隆一些事的。
“哦,那你去吧,等下我看看,看完之後再告訴你,反正她只說了,不要給她人看,沒說不能告訴身邊的人呀。”蘇小凡在他走出房門之後,擰着眉盯了手中的書信許久,才緩緩的拆開。
原本擰着的眉頭,在看完信中的內容後,緊緊的蹙成了一團。
院中,蕭遺墨將蕭隆叫了出來,輕聲吩咐了一些事,正準備擡腳上樓,就見房門忽然打開了,蘇小凡沉着一張臉直直的走進了賈氏的房中。
“少主。”水媚不滿的盯着蕭隆快速消失在院中的背影,爲何少主吩咐他去做事,卻不讓自己聽呢?少主他一般只有特別重要的事纔會吩咐隆親自去做,然後即便是同樣身爲護衛的自己,也只有在事情結束之後纔會知道。
“媚兒你若無聊的話,也去醉意樓那邊吧,兩天後你再過來,這期間隆也不會在這裡。”蕭遺墨丟下一句話,擡腳走了上去,站在賈氏的房門外,尋思着這個時候,裡面爲何靜的出奇,凡兒她那個樣子走進去,肯定是有事要跟娘說纔是,爲何會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不過也罷,讓她自己去處理吧,若是她處理不好的,想必一定會跟自己商量的,如此想着,便擡腳走回了房中。
蘇小凡走進賈氏屋中後,賈氏正與蘇小軒一同在牀上睡覺。
對一旁正準備向自己行禮的兩個嬤嬤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後,就平靜的坐在桌前等着,同時也理一理自己此刻那過於凌亂的心情。
“小小姐還是先回去吧,一會兒大小姐醒了之後,我會去通知你的。”青嬤嬤見她一直擰着眉坐在那,呆呆的盯着面前的茶杯,沒有任何的反應。
蘇小凡輕聲道:“嬤嬤你們先行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在這裡等就好。”
青嬤嬤與劉嬤嬤兩人對望了一眼,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一直到傍晚時分,賈氏才幽幽醒轉過來,看到屋中坐着的蘇小凡後,噙着笑起了身:“凡兒找爲娘有事?”
“當年的事,如果娘真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們可以私下解決。”蘇小凡靜坐了這許久,久到都坐的手腳冰冷了,卻絲毫沒有覺察到冷,不過倒是讓那凌亂的思緒冷靜了下來,理出了一個頭緒。
“凡兒怎麼忽然說起這件事。”賈氏面容僵了僵,此刻凡兒的表情有些奇怪。
“表姐今天帶來了端貴妃交給我的一封書信,大致的跟我說了一下當年的事,雖然說的不是很具體,卻也足夠讓我瞭解當初的大致情況了。”蘇小凡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自然是沒有漏掉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是嗎,我原以爲她是不知道的,原來知道的啊。”賈氏替牀上依舊在熟睡的蘇小軒蓋好了被子,才起身走過去。
好一陣,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天色漸晚,屋內也漸漸的黑了下來,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良久,賈氏幽幽嘆息了一聲:“凡兒既然已經知道了,就應該知道那件事如果被翻出來的話,會牽涉許許多多的人,所以凡兒就不要在追查下去了好嗎?”
蘇小凡靜靜的看着她,自己也知道這些事還是不要讓太多人知道的爲好,但是那樣真的好嗎?
那個利用此事威脅外祖父的人就像是一個不定時的炸彈,說不定在哪一天還會再次爆發的,說不定到最後引發的後果,會比直接將此事公諸於衆來得更爲嚴重。
“凡兒?”
賈氏不安的輕喚出聲,這孩子如今性格要強,還真就摸不準她此刻心中的想法。
“娘不用太擔心了,我去讓嬤嬤們給你端吃的上來。”蘇小凡起身渾渾噩噩的走了出去,要說放下也不是不可以啦,但是自己一直拿捏不準的就是放着不管真的可以嗎?
雖然他們隱瞞真相的目的是爲了保護某些人,但是這樣的做法會不會讓那些壞人更加的肆無忌憚,然後到最後其實是他們的選擇傷害了想要保護的人。
“想什麼呢?過來吃飯。”
回到房內,看着此刻桌前正看着自己淺笑的墨,蘇小凡有些回不過神來。
“你是看小爺我看的呆了嗎?”蕭遺墨微微抿脣,就算看出她有些不對勁,也不打算點破。
“嗯,墨本來就很帥。”蘇小凡悶悶的坐了過去,心中有股無形的壓力,將自己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凡兒你是不相信我嗎?”蕭遺墨有些心疼她此刻的模樣,那一片迷茫的眸子,讓自己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蘇小凡牽強的笑了笑:“墨你何出此言,若是不相信你,我還能相信誰呢?”
蕭遺墨看到她眼底的那一抹躲閃,卻不打算就這樣放着不管:“那就告訴我,發生什麼了,或者應該問,那封信中究竟寫什麼了。”
蘇小凡面容僵了僵,然後垂下了頭:“或許你們知道了這件事,會將百獸谷也牽扯進來,墨還是去讓那個夏臨炎停止調查吧,像娘說的那般,既然是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就讓它成爲過去的事好了,以後也沒有再提起它的必要。”
“你真的是這樣想的?”蕭遺墨挑眉,她考慮百獸谷的安危自是好的,只不過她這樣的話語擺明了就是不相信自己能替她擋下所有的麻煩事。
“唉,頭疼。”
蘇小凡擡手揉了揉眉心,自己想要的只不過是安安穩穩的度日罷了,若是跟這些事沾染上關係,就恐怕是安穩不了了。
蕭遺墨面色沉了一沉,伸手理了理她的髮絲:“凡兒,你要知道如今你已經嫁我爲妻了,不管是有什麼難關,我們都應該一起面對纔是,而且我也希望你能知道,就算我們百獸谷目前面臨着重重麻煩,那也不是任誰都可以欺負了的。”
蘇小凡握上他的手,緩緩道:“表姐的母妃信中說的當年孃親的事,是現在府中那一位老夫人造成的,只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那位老夫人也吃齋唸佛多年,端貴妃希望我們能夠原諒她當年的作爲,我也覺得這個原諒不原諒都也沒什麼關係,反正娘如今也沒事了,而且就她的身份不是說動就能動的,就算叫我去給一個老人家添亂,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你在煩惱的不是這個吧?”蕭遺墨輕擰了一下眉,若是她執意不想說的話,或許自己還是不要問的好,就算是自己也有許多還未告訴她的事,即便出發點是爲了不讓她煩心。
“嗯,跟孃的母親相關的事,還事關一堆外祖母孃家那邊的人。”蘇小凡低垂下頭,娘或許是想要保護那些人的吧,外祖父的出發點,或許也是想要保護那些人,但是不將那個威脅他們的人揪出來,真的可以嗎?
又或者說,外祖父跟娘其實是知道那個人是誰的?
“好了,別憂心了,人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嗎,不想說的話就暫時不要說好了,等日後你整理好了再告訴我也不遲。”蕭遺墨勾脣釋然的笑了笑,就算不逼着她說出來,自己也有別的辦法知道答案,又何必給她添堵。
“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瞞着你,爲了百獸谷好,我希望你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要牽扯進這一件事來。”蘇小凡咬了咬脣瓣,之前不管是什麼樣的事,自己都會徵求他的意見,但是除了這一件事,如果因此將他們都牽扯進來,自己會不知該如何是好的。
“我懂,好了,去睡覺吧,剛不是還說困了嗎?”蕭遺墨抱着她的身子,朝着牀鋪而卻,果然剛纔讓隆去找夏臨炎是對的,若是到這會兒的話,或許自己會猶豫不決了,若是有一天她知道自己依舊派人去調查了,會不會生氣?
接下來的兩天,蘇小凡只早上起牀後會跟賈氏一同去跟賈傲青請安,然後偶爾也會留在賈氏的房內陪陪幼小的蘇小軒,其餘時間都與蕭遺墨兩人在牀上度過。
上元節的晚上,蘇小凡換上了賈澤峰命人送過來的新裝,與來府門前接他們的其餘等人,興沖沖的出了府。
在他們出府之後,一個神色詭異的老嬤嬤匆匆泡進了佛堂中。
“做什麼慌慌張張的?”上官雪嵐面容平靜的敲着面前的木魚。
“老夫人,他們都出府了。”宜嬤嬤喘着粗氣兒跪到了她的身旁。
“不是跟你說了嗎,府中的事,以後都不用跟我說。”上官雪嵐聲線平穩,手中敲木魚的動作也依舊未變,絲毫未受宜嬤嬤話語的影響。
宜嬤嬤俯身趴倒在地:“雪嵐公主你既然都已經做了那許多事了,爲何如今想要放棄?”
上官雪嵐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睜開佈滿滄桑的雙眼,仰頭盯着面前的一尊佛像:“三十年前與十餘年前的那些事也不過是我一時氣憤所致,如今,我已然不想再摻合進那些凡塵俗事中去了。”
“可是公主。”
年逾五十餘歲的宜嬤嬤雖然匍匐在地,卻滿臉的不甘心。
“宜嬤嬤,你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這裡只有老夫人,從我嫁入這府中那一天起,這世上就再無雪嵐公主這麼一號人物。”上官雪嵐神色複雜的看了幾眼身旁的人,又開始輕輕的敲起了木魚,時隔多年,自己也吃齋唸佛多年,始終無法讓心中的那一股罪惡感消失。
“老奴多嘴了,老奴先行退下了。”宜嬤嬤退出佛堂後,快速的走到了佛堂後的樹林中。
不多時,從其中一棵大樹後面走出一個黑衣人。
宜嬤嬤左右顧盼了一番,才走過去:“告訴宮主,這邊不打算繼續了,讓他自己想辦法,過幾天我會想辦法脫身,回到宮中的。”
黑衣人沉默的點了一下頭,鬼魅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擁擠的花燈會上,蘇小凡手拎一盞花燈,興高采烈的跟水靈兒一同四處觀看着。
“我說,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靠過來?”水媚水眸圓瞪,怒氣衝衝的將那個一心想要黏過來的人給推開。
“我又不是想要靠到你的身上去,你只要讓開不就好了嗎?而且你只是一個護衛吧,身爲一個護衛,你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嗎?”夏子情風情萬種的單手叉腰,舉高了另一隻手中的燈籠。
“哼,把我們當做普通的護衛,那你可就錯了,我們幾個跟少主那可是從小一起長大……”
聽着身後傳來的喋喋不休的爭吵聲,蕭遺墨不悅的擰了擰眉,狹長的雙眸一直鎖定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個人影身上,這人越多的地方,其實就越是危險,走丟了可如何是好。
賈羽塵沉默的走在他的身旁,彷彿根本沒有聽到身後那喧鬧的吵鬧聲一般。
蕭隆緊步跟在他身後:“少主,要不要我去將她們兩個轟走?”
蕭遠峰搖搖頭,搶話道:“隆,你覺得那兩個人是輕易就可以轟走的嗎?”
蕭隆爲難的擰起了眉,那兩個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竟然驚人的有着許多的相似點,比如兩個人都同樣嫵媚妖嬈,又比如兩個人都十分的喜歡黏着少主。
或許魅兒她已經忘記了,小時候的她可是最愛寸步不離的跟在少主身後的,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大家回過神來,才發現魅兒她刻意的在跟少主保持距離,又忽然有一天她變得見人就黏上去了,讓所有人都花了好多時間去適應她的改變。
“抱歉啊。”夏臨炎輕聲道歉,只不過那一雙惑人的桃花眼中此刻正盈滿了笑意。
“唉,臨炎兄,你還是儘快的給她指一戶人家的好,她也該到了成親的年齡了吧?”蕭遠秋輕搖着手中的玉扇,眉頭卻皺作一團,彷彿那夏家所有的女子都是夏子情這樣的心性一般,無端的對那傳說中很是美麗的百花谷生出了一些懼意。
“哈哈,的確也是呢,等回去之後看來要跟她爹孃好好地商量一番了。”夏臨炎心情愉悅的笑出了聲:“說起來,你們的師父爲何不出來?今天明明就這麼熱鬧。”
“那還不是因爲你們沒有查出我想要的信息,如若查出來的話此刻就有答案了。”蕭遺墨擰眉出聲,不知不覺中,一羣人已經走到了人煙稀少的湖邊了,相較於前一段的燈火通明,這附近倒是顯得有幾分冷清,也沒有那麼多的燈籠,只有那些路過的人手中,三三兩兩的微弱燭光。
夏臨炎依舊笑着:“你爹若是知道你讓我們去查你師父的事,或許會生氣的,個人覺得你師父若是有什麼秘密的話,那絕對是你爹不想讓外人知道的,若是被我們查出來的話說不定他會多一分危險。”
蕭遺墨略微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一次性將所有麻煩事解決掉不就可以了嗎?難不成要畏畏縮縮的躲上一輩子?”
“這倒也是。”夏臨炎贊同的點頭,很喜歡他這種直面難題的性格。
“哥,他們在說什麼?師父怎麼了嗎?”蕭遠峰聽得一頭霧水。
“沒什麼,你去跟着靈兒她們吧,這裡黑,走丟了可就不好了。”蕭遠秋也是聽得似懂非懂的,墨弟也沒跟自己說過這些事,師父應該是從未出過山谷纔是,爲何會有麻煩?
“你怎麼來了?”水靈兒瞪了一眼忽然出現在自己身側的蕭遠峰。
“我爲什麼不能來?”蕭遠峰癟癟嘴,她最近對上自己的時候總是怪怪的,雖然在山谷中的時候感覺也很怪,不過最近更怪。
蘇小凡笑着看向兩人,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花燈道:“我們也去放花燈玩玩吧。”
水靈兒點頭:“好啊,我也好久沒有玩過這個了。”
“誒,你們以前玩過嗎?”蘇小凡原本還想着她肯定也如自己一般,從未玩過這個東西纔是。
“小的時候,我們山谷中也舉辦過一次燈會的哦,那個時候的山谷可熱鬧了,只是從老谷主離谷,到最後翎叔也離谷後,就變得有些奇怪了,原本各處都充滿歡笑聲的山谷,忽然間各處都充斥着沉重的氛圍,一直到如今也還是那樣。”水靈兒無比懷念的出聲,究竟是山谷中的情況變了,還是自己的心境變了呢,曾經拿着這個問題去問墨哥的時候,他說,山谷並沒有變,變的只是大家的心情。
那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是在說自己長大了所以看事物的心情不一樣了嗎?
“給。”蕭遠峰從遠處買來了點好的花燈,交到了兩人的手中。
“遠峰,我也要。”
見此狀,水媚也放棄了跟那夏子情爭吵下去,邁開步子跑了過來。
“自己去買呀,喏,就在那邊,這麼近。”蕭遠峰用手指了指不遠處賣花燈的攤位。
“哼!小氣。”水媚跺跺腳,轉身跑了過去。
“魅兒,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性子。”水靈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明明已經是十五歲的大姑娘了,還跟小孩子一般的,動不動就會撒嬌,如果自己也能那樣的話,最近是不是就不會這樣煩心了?
“這樣挺好的。”蘇小凡丟下一句話,朝着湖邊走了過去。
在水邊蹲下身子之後,將花燈捧在面前,閉上了眼睛準備許下心願卻僵住了,此刻腦海中是極其的凌亂,這種時候自己究竟該許下怎樣的願望呢?
希望此刻自己身邊的所有人都平安幸福,也希望那些自己再也見不到了的人能夠平安幸福。
“怎麼了?”蕭遺墨靜靜的在她身旁蹲下,微弱的燈光下,她那輕蹙的眉頭,透着濃郁的孤寂凌亂。
“一個花燈可以許下兩個願望嗎?”蘇小凡轉頭看去,依舊是往日那張讓自己癡迷不已的俊顏,也依舊是往日那讓自己安心的笑臉,此刻心底卻無端的升起了一股悲傷。
“一個花燈不夠,再多弄幾個不就可以了嗎?如果一個人只能許下一個心願的話,我的那個留個你,你告訴我,你想要許下什麼樣的心願。”蕭遺墨眸色沉了沉,此刻的她給自己一種下一刻她就會哭出來的錯覺,之前不是還跟靈兒一路玩得很開心嗎?
蘇小凡聽後笑彎了眉眼,忽然間明白了這股悲傷因何而來,自己也希望曾經那些擔心自己一輩子當個剩女嫁不出去的親人們,能知道自己遇到了要一生走下去的良人,好想告訴她們啊……
因爲這種心情太過強烈了,所以纔會因爲無處告知,漸漸的轉變成了傷感。
“小凡不夠的話,我的願望也給你。”上官紫韻神秘突兀的從蘇小凡身後遞出了一個精緻的花燈到她的面前。
蘇小凡一驚而起,手中的花燈險些掉到水面上:“表姐,你爲何跑出來了?”
上官紫韻目色不自在的忽閃了幾下,瞄了一眼身旁的蕭玉書:“那個好久沒有一起玩了,所以求了父皇整整兩天,讓他放我今晚出來玩玩。”
蕭玉書手中也捧着一個花燈,這種東西原本是女兒家玩的纔是,不過紫韻她無論如何也要自己跟她一同放,所以就……
“啊,之前就覺得哪裡怪怪的,原來是因爲沒有在人羣中看到玉書的身影啊,難得見面,你們兩個怎麼不找個地方好好的玩一下,跑來這裡找我幹嘛?”
看着圍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蘇小凡心中那股濃郁的悲傷,瞬間就不翼而飛掉了,取代的是滿滿的暖意。
“我出來可不是爲了見他一個人的,我也想要見見凡兒啊。”上官紫韻紅着臉出聲,父皇再早一點答應自己的要求就好了,那樣就可以整天都如此開心的度過了,跟在她們身邊的那一段時光,比自己在宮中的十幾年都還要開心。
“那我們一起放花燈吧。”蘇小凡這一次不再左右爲難了,心中一絲一毫的迷茫都沒有了,那份無論如何也傳達不了的思念,就一直藏在心中好了,只要不要忘記曾經的事就好了,而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在自己身邊的這些人,無論如何都希望他們能夠平安,能夠好好的。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話,你能聽聽我的願望嗎?
上官紫韻與衆人一起草草的將花燈放了出去,回頭見蘇小凡依舊雙手合攏,滿臉虔誠:“哇哦,凡兒原來是信佛的人嗎?”
片刻,蘇小凡才站起身來:“我什麼都不信哦,又或者什麼都信。”從前的自己就不管是寺廟還是教堂都是有去的,沒有特定的信仰,也沒有說不相信哪一個。
“表姐你身邊今天沒有跟着人誒?”
聞言,上一刻還滿臉笑意的上官紫韻瞬間垮下了一張臉,悶悶不樂的出聲:“因爲我堅決不讓任何人跟着,所以父皇將那些煩人的宮女都換成暗衛了,這種無時無刻被人盯着的感覺真是煩人。”
蘇小凡左右看了看:“好厲害,原來真的有暗衛這種東西啊,我是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拉。”
“好了,我們再去哪裡走走吧,再過一會兒,我就又得回去了,聽說你們要離開京城了吧?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呢。”上官紫韻微微有些感傷,就算玉書說了他原本是想要留在京中繼續等自己的,不過似乎被他哥給制止了,說是可以之後再來京城,目前一定要返回。
“若是你父皇一直不鬆口的話,表姐打算怎麼辦?”蘇小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夏臨炎與那夏子情,他們奇蹟般的沒有跟過來,而且就算除去他們不說,這周圍的人們也可以的繞過這附近行走,表哥也是一臉戒備的站在不遠處。
“這個嘛,我還沒有想過,無論如何也不能害母妃跟父皇再爭吵了。”上官紫韻此刻回到宮中後,也被自己聽來的那些事實給嚇了一跳,在自己的記憶中,母妃從來都是溫柔婉約的,不論是對上父皇的時候,還是對上宮中的太監宮女,她都從未大聲的說過話,這次居然會因爲自己的事跟父皇頂嘴,還真是意外。
蘇小凡眨眨眼,雖然他們還很年輕拉,不過也不能永無止盡的等下去吧:“要不然,你們來個生米煮成熟飯之類的?有了寶寶的話,你父皇就不會再爲難你們了吧,那樣……”
她的話,還未說完,上官紫韻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緊張的四周看了看:“這話要是傳入父皇的耳中可就糟糕了,而且我覺得就算是那樣的話,父皇也不會輕易妥協的。”
蘇小凡聳聳肩,嘆息了一聲。
果然身爲天下人都羨慕的公主也並不是那麼好的事。
“好了,那樣的話,你們兩個人單獨的去走走吧。”水靈兒將兩人拉到了一旁,又轉身對蕭遠峰說:“遠峰你去遠遠跟着他們,玉書不會武功,萬一那皇帝對玉書不軌可如何是好。”
“啊?爲什麼是我?”蕭遠峰不滿的抱怨。
“好了,你就別抱怨了,隆你也跟他一塊兒去,遠遠跟着就好。”蕭遺墨話音剛落,蕭隆就順從的站到了兩人身旁。
蕭遠峰見狀,也就不好在反駁,心不甘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去吧,表姐別想太多了,以後見面的機會可還是很多的。”蘇小凡從她的眼中看到了那些依依不捨。
“嗯。”上官紫韻咬了咬脣瓣,轉身走了。
水媚軟軟的靠到了水靈兒的身上:“他們兩個以後能順利嗎?”
水靈兒淺笑:“一定會的。”
“我們找個地方坐坐吧,越來越冷了。”蕭遺墨握上蘇小凡那雙冰冷的手。
“找地方坐的話,那湖面上的花船是不錯的選擇。”夏臨炎感覺到原本隱在暗處的所有人都離開,才緩緩走了過來。
“那就去那上面吧,你有熟悉的人家嗎?”蕭遺墨知道這些花船多半都是由京城一些比較大的青樓經營的,雖然百獸谷有明文規定,谷中的人要遠離京城,百花谷那邊的情況自己倒不是很瞭解。
夏臨炎身後的男子快速的轉身走了,不多時領來了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卻又讓人覺得無任何不妥之處的女子。
“夏公子這邊請。”女子扭着水蛇腰在前領路。
蕭遺墨與蘇小凡兩人沉默的走在人羣的中間。
“你喜歡她那一身衣服?”蕭遺墨見她自從那女子出現之後,就捏緊了她自己的袖口,目光也一直鎖定在那女子的身上。
蘇小凡用力的搖了搖頭:“纔不是喜歡,我只是在想她穿成那樣不冷嗎?我這光是看着可就有些發抖了。”
“噗。”
水媚忍不住的笑出來聲:“少夫人,你這可就不知道了,這些人可是靠身材臉蛋兒吃飯的,肯定有好好鍛鍊過這方面的,怎會怕冷。”
“魅兒你也打算靠身材臉蛋兒吃飯嗎?”蘇小凡終於是將目光從那妖嬈女子的身上收了回來,落到了身旁不遠處的水媚身上。
“額……我爲什麼要靠身材臉蛋兒吃飯?”水媚一時不知她此話何意。
“你也穿的很少呀,難不成也是特意練過的?”蘇小凡不由之主的伸手攏了攏自己的衣領,在這樣的天氣,看着她們穿的如此的少,有種自己也是隻穿了那麼點的錯覺。
“這你就不懂了,習武之人,比普通的人要耐寒。”水媚神氣十足的挑了挑秀眉。
蘇小凡兩眼放光,仰頭看向身旁的蕭遺墨問:“她說的是真的嗎?”
蕭遺墨眉頭跳了跳:“真倒是真的。”
“那教我練武功如何?”蘇小凡滿心期許,那樣一來的話,自己就不用再害怕沒有空調的冬天了,看墨他從前一點兒都不怕熱的樣子,難不成其實他們會武功的人也不怕熱?
且不說他,他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師父啊,遠秋啊,個個都是在大夏天的穿着長袍也是一滴汗水也看不到的。
“算了吧,人家練武都是要從小學起的,而且就你那走上幾步路都喘的模樣能學武?”蕭遺墨滿臉都寫上了疑惑。
蘇小凡生氣的嘟起了嘴:“別小看我,我體力也是很好的。”
蕭遺墨眸色動了動:“除了在廚房你什麼時候體力好過了?”說完又湊到她的耳邊,輕聲呢喃:“要不然下次咱們去廚房試試?”
蘇小凡疑惑的眨了幾下眼睛,忽然間一張臉紅了個透,雖然不願意相信,還是覺得自己明白了他此話爲何意,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咬着脣瓣控訴:“你把我的小寶貝兒還來。”
蕭遺墨失聲輕笑,眉梢飛揚。
對上這樣的他,蘇小凡更加的氣結,多懷念從前那個只要自己稍稍戲弄一下就滿臉通紅的小寶貝兒啊。
唉,恐怕是今生再也沒有機會見到了吧?
“你有沒有覺得現在他們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很奇怪了?”夏子情往後退了兩步,挪到水媚的身旁輕聲詢問。
“的確是很奇怪沒錯,不過,你爲什麼要走到我身邊來啊,趕緊回你家少主身邊去。”水媚不悅的憋着嘴。
“哼,本姑娘走你身邊,那是看得起你。”夏子情紅着臉走回了原來的位置,剛纔也不知爲何忽然間就回頭看了一眼,而那一眼正對上他揚眉輕笑的俊顏,如果有一天他會因爲自己綻放出那樣的笑臉,或許就算是讓自己去死,也可以無怨無悔了。
“到了,各位請。”
水媚拉了水靈兒的手,大步跑了上去,興奮的在船上跑來跑去:“靈兒姐,好厲害,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船。”
水靈兒無語的由着她拉着自己跑,只不過不懂武的自己要跟上她的步伐着實有些吃力,沒跑幾下,就受不了的喘息起來了,不過這個船真的很漂亮,整個船上都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各處都放着綻放的盆花,四處綵帶飄揚,如同剛纔那位女子一般,就算打扮的花枝招展也絲毫不覺得不妥,彷彿它就適合如此招搖,因爲如此招搖,才叫人一眼看過去就移不開視線了。
“有勞醉雪了,麻煩再幫我們準備一些酒水。”夏臨炎臨上船前對着依舊站在岸邊的女子淺笑了一下。
醉雪有些回不過神來,待所有人都上了船之後,才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大步走了上去,心知如他這般的人,可不是自己這般身份可以肖想的。
花船在衆多不時傳出各種嬌笑聲的船隻中穿梭而過,蘇小凡雙手托腮趴在船欄杆上,盯着那些過往的船隻瞧。
“小凡你不用太過擔心你表姐跟玉書的事,實在不行,咱們直接將紫韻偷回谷中算了。”水靈兒說出口後,覺得這個辦法着實不錯,忍不住的用力點了幾下頭。
“呵呵,那樣可不是添亂嗎?如今山谷中的人可沒有時間來應對朝廷的人,而且若是在這個時候,叫谷中的人知道表姐的身份,恐怕也極爲不妙。”蘇小凡這時才發現自己對於百獸谷目前面臨的麻煩一點兒都不知情,要不要找個時間去跟墨問個仔細呢?就自己的身份來講,一點兒都不瞭解山谷的狀況,這樣不大好吧?
“對啊,靈兒姐姐,眼下你可就別再添亂了。”水媚也坐到了兩人身旁,嬌嗔的瞪了水靈兒一眼。
夏子情斂了一貫魅惑絕倫的笑意,沉了一張臉,靜靜的坐在一角,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此刻正與表哥舉杯共飲的蕭遺墨身上,如果說之前的自己還只是一時興起想要嫁給他,即便是當妾,此刻卻是堅定了那種想法,但是自己如何才能讓眼裡完全沒有自己的他同意呢?
半晌,蘇小凡轉眸掃了一眼船內,看向獨自一人坐在一旁的賈羽塵,起身走了過去:“表哥,爲何不跟他們一同去飲酒?”
賈羽塵極淡的看了一眼那個方向:“雖然對於各個山谷都很是好奇,但是爹說了,對於那些山谷的事我們還是儘量的不要去知道爲好,即便是無意中聽到了任何跟他們相關的事,也要全然的忘記。”
“抱歉,若早知道的話,就不讓表哥你陪着我們出來亂晃了,你肯定覺得很無聊吧。”蘇小凡滿目自責,這一路上都只顧着自己玩去了,全然將他給丟在一旁了。
“不會,我很開心,說起來,我也有很多年沒有來參加過每年一度的花燈會了。”賈羽塵神色複雜的看着岸上那條燈火通明的街道。
“從軍的人都是這樣嚴肅的嗎?”蘇小凡擰眉想了想,記得自己曾經軍訓時見到過的那些軍人,其實也很是活潑開朗的呀。
賈羽塵那一雙凜然的眸子,閃過一絲迷茫:“爲兄想要過的是想表妹你們這樣閒雲野鶴自由自在的生活,抱持着某個目的去努力拼搏,如今的我,即便是身在軍營中,也是完全沒有目的像個傀儡一般走在早已安排好的道路上。”
蘇小凡皺眉:“如果表哥不喜歡那樣的生活,爲何不能離開?有明文規定將軍府中的人就必須從軍走上當將軍的道路嗎?”
“嗯,爲了保護家人,那是必須的,我的兩個妹妹雖然嫁進了家世相當的世族,但是若有一天賈家因故沒落了,她們的生活就會變得沒有任何的保障,還有宮中的端貴妃也是如此,爹說過,穩定自己的權勢,其實就是在保護那些自己想要守護的家人。”賈羽塵也不知爲何此時此刻會跟她說這些。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是不是還得謝謝老夫人當年對我娘做了那些事,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或許如今的我也跟你們一般,活的生不由己。”蘇小凡不太瞭解侯門深宮的各種事,但是卻也多少能體會得到。
“是啊,所以表妹就不要跟祖母計較了吧,她已經在佛堂待了數十年來賠罪了。”賈羽塵很小的時候就從爹的口中聽聞了這一件事,不知爲何,就算當年還很小,自己也對那個甚少見面的祖母生出了許多的同情,她或許並不是一個壞女人,做出這樣的事來,只不過是被那些發生在她身上的諸多不如意的事逼得。
“我以爲表哥你跟大舅舅是不知道這件事的。”蘇小凡釋然的笑了笑,徹底的放下了心中那一點小小的疙瘩,原本忽然說出來就是想要探探他的口風。
水靈兒扯了扯身旁的水媚,低聲問:“魅兒,你怎麼了?爲何一直盯着小凡的表哥瞧?”
水媚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他跟少夫人完全不像罷了。”
“這是自然的吧,誰說表兄妹之間會像的。”水靈兒掀脣笑開,怔愣的看着燈火通明的湖面,就算是身在京城,腦海中也時不時的就會想起那個身影,或許等回去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再二號店中了吧。
此刻的將軍府中,賈傲青在賈山的攙扶下走到了院中。
“老將軍可是想好了?”賈山面上掛着難掩的喜色。
“嗯,你去將澤峰叫來吧。”賈傲青躺在院中的躺椅上,目光落在天際的那一輪圓月上。
很快,賈澤峰便趕到了院中,剛毅的面容上噙着些些笑意,心中有着許多想要說出口的話,卻在對上他此刻的神情後,沒有說出口來。
“你們要跟我們一同離京嗎?”賈傲青閉上雙眼,隱去眼中忽然生出的那一絲痛楚。
“嗯,之前就已經跟皇上奏明此事了,處理好爹的事之後,再返回邊關。”賈澤峰垂下頭,但願這次能順利。
“那麼,走之前,你也去見見你娘吧。”賈傲青皺了皺眉,如果還會再次回到這裡的話,或許自己也應該去見她一面纔是,她都將自己關在那佛堂十數年了,不管自己心底還有多少怨,有多少怒,也該放下了。
“好。”
佛堂外,賈澤峰猶豫了半晌才擡腳走了進去。
“怎麼又來了,不是說了,難得回來一次,讓你多花些時間陪在你爹身邊嗎?”上官雪嵐停下了手中敲木魚的動作,就算他這些年來回來的次數很少,卻還是能清楚的記得他的腳步聲。
“宜嬤嬤,勞煩你將周邊的所有人都撤走。”賈澤峰並未回話,而是冷冷的掃了一眼跪在一旁未宜嬤嬤,從哪一天開始,她對上自己也不再行禮了?
“老奴告退。”宜嬤嬤起身,退出了佛堂,將門關了起來。
賈澤峰等了一會兒,直到感覺周圍都沒有了人之後才沉聲道:“爹明天會跟大妹妹一同離開京城,當然是秘密離京的,爹的院子依舊有安排人守着。”
上官雪嵐緩緩的起了身,走到上方,倒了一杯茶水放到自己對面的位置上。
賈澤峰沉默的走過去坐下。
“若是秘密離京,爲何會來告訴我?你不怕你爹生氣嗎?”上官雪嵐又擡起茶壺爲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是爹讓我來告訴你的。”賈澤峰劍眉微垂,看着她的手在聽到自己說的話之後,完全的僵住了,連茶水都已經滿溢出來了都還未察覺到:“娘,茶滿了。”
上官雪嵐這纔回過神來,放下手中的茶壺,顫抖着雙手端起,魂不守舍的唸叨着:“是嗎?他讓你來的啊。”
賈澤峰一時語塞,不知這時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知道了,去吧,爲娘想要一個人呆一會。”上官雪嵐極力的想要保持鎮定,只不過無論如何努力也都是枉然,顫抖的雙手是怎麼也停不下來。
“娘,小心你身邊的人。”賈澤峰站起身盯了她許久,最終也只拋出了這樣的一句話,擡腳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原本可以擁有比如今更爲美好的生活纔是,究竟是她自願走到今天這一步的,還是被她人蠱惑的,這點,也如同當年大妹妹消失時一般,怎麼也理不清頭緒。
就算當初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指明是娘所爲,卻完全找不到那夥人的行蹤,找到的那些蛛絲馬跡也不足以指證娘,只能起到讓人心生疑惑的效果罷了。
或許自己要向皇上提交奏摺,暫時調回京城比較好吧。
湖上坐夠了花船的一行人,纔剛下了船上岸,就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那似乎等了許久穿着單薄的人。
蘇小凡擰眉看了片刻,才掙脫蕭遺墨的手猶豫不定的擡腳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