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寒風涼涼地刮過,吹得外頭除了樹葉沙沙的聲音之餘,還有窗樞房門被拱的木頭聲音。
皇后在牀上坐了一會兒,臉上的表情就和外面的風霜一眼,冰冷徹骨。
她乾脆站起來,從書案後面拿了個小瓶,腳步急促地走到門邊,朝着翠兒的房裡過去。
“吱呀”一聲,當門被人推開的時候,翠兒正趴在牀上細碎地落着眼淚,隱隱有啜泣聲鑽到皇后的耳朵裡,聽得並不真切,尤其是皇后站在門口這個位置,身後風聲滾滾。
“翠兒。”
她輕聲低喚,一腳踏進門裡面,又轉身將門關上,儼然一副要跟翠兒好好談談的架勢。
雖然翠兒不明白她們有什麼好說的,該說的,白日裡都已經說完了不是嗎?
“娘娘,您是擔心那絲絹畫的事兒嗎?”嗓音染着濃重的鼻音,她小心斟酌着道:“您放心,奴婢只是身上有些疼所以想休息一下,而且現在夜太不算太深,奴婢打算一會兒再……”
“翠兒。”皇后連忙走過去,剪了燭火,屋子裡看起來比原先更亮了一些,她擔憂地看着牀上的人,關切道:“白日裡那些傷,是不是很疼?”
瞧見翠兒臉色一變,她微微嘆息着道:“本宮知道你心裡怨本宮,明明是本宮讓你去做的事,最後卻只能讓你來承擔。但是本宮希望你明白,你的無意之失只會讓你挨一頓板子,可若是事情跟本宮扯上關係,到時本宮倒了,你以爲皇上會放過你這個幫兇嗎?那可就不止一頓板子這麼簡單了……”
“奴婢知道的娘娘,您不用說了。”翠兒的聲音更啞,“奴婢不怪您,要怪就怪那鳳淺!”
“是啊。”皇后無力地道,“本宮早就說了,現在你我主僕都是走在懸崖邊的人……”
翠兒大約是被她的語氣感染了,一陣酸澀的感覺涌上心頭,逐漸蔓延席捲了她的全身。
皇后將她的表情盡收眼底,從袖子裡取出剛纔拿的小瓶子,故意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來,丫頭,雖然本宮別的不能做什麼,但是這金瘡藥的效果很好,你把衣服脫了,本宮給你上藥。”
“娘娘!”翠兒陡然一驚,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沒有聽錯吧?皇后剛纔是讓她躺下,然後要幫她上藥的意思?
一時間,所有的委屈與怨懟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感激與對鳳淺的恨意。
娘娘說的沒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鳳淺。
他們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如果沒有鳳淺,娘娘根本不必爲這些事情煩心,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而她也依舊是宮裡最讓人眼紅的“皇后身前的大宮女”。
所有的一切都是鳳淺毀掉的!
簡直不可饒恕!
皇后對她現在的樣子十分滿意,面容溫婉地看着她,“快別說話了,本宮只是想爲你盡一點綿薄之力,畢竟這也是本宮目前唯一能做的……你不要再推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