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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芙蕖院,傅容吩咐梅香幾個將西廂房收拾出來,留給官哥兒跟乳母住。
官哥兒還小,突然搬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傅容放到跟前才放心,雖然官哥兒也就晚上自己睡,白天她肯定會一直帶在身旁的。
“官哥兒長得像岳母。”用晚飯時,徐晉瞅瞅矮桌對面並排坐着的姐弟倆,笑着道。
“我也像三姐姐。”官哥兒舀了一勺香菇牛肉粥,吃完了認真地告訴他,又歪頭看姐姐。
傅容幫他擦了擦嘴角的米湯,仔細打量弟弟一眼,笑着誇道:“是啊,官哥兒最像我了,長大了肯定比哥哥還好看。”
一家人裡官哥兒最不喜歡傅宸,嫌傅宸總是捏他臉,捏就捏了,手勁兒特別大,不像三姐姐捏得舒服,所以現在聽傅容這樣說,小傢伙美極了,本來打算剩點飯的,得了姐姐的誇,他又想全都吃完讓姐姐也高興,便又舀了一大口粥放到嘴裡,鼓着小腮幫慢慢吞嚥。
“官哥兒真乖,把一碗粥都吃完了,明天早上肯定又會長個子了。”
弟弟吃飯不老實,今天竟然這麼聽話,傅容又驚又喜。
徐晉看着她們姐弟互動,目光越來越溫柔。
飯後傅容領着弟弟在屋裡逛了兩圈,外面天冷,只能這樣消食了。走夠了,官哥兒想回榻上找徐晉玩去,傅容卻將他的小斗篷取了過來,一邊給他穿一邊道:“明天官哥兒再聽姐夫給你講故事,今天天晚了,要睡覺了。”
官哥兒捨不得走,靠到她懷裡摟着撒嬌:“我想三姐姐哄我睡。”
傅容親親他:“姐姐是要哄官哥兒啊,走,咱們去官哥兒屋裡,姐姐給你講故事,等你睡着了我再回來。”
官哥兒滿意了,乖乖讓姐姐給他穿衣裳。
穿好了,傅容扭頭對徐晉道:“王爺先歇下吧,我哄完官哥兒就回來。”
“我跟你一起過去。”徐晉已經坐到榻沿上了,穿好靴子後走到官哥兒身邊,俯身將小男娃抱了起來,故意掂了掂,“官哥兒這麼重,你三姐姐抱不動是不是?”
官哥兒看向傅容,想根據姐姐高興與否回答這個問題。
傅容對着徐晉發呆呢。
徐晉感覺到了,沒有看她,抱着官哥兒先出了屋,傅容回神跟出去時,他都進了西廂房了。
蘭香忍不住小聲道:“王妃,王爺對小少……四爺真好。”
傅定長子出生後,傅定傅宸這一輩子的就改了稱呼,去掉“少”字直接稱大爺二爺三爺,就連五歲的官哥兒也成了“四爺”了。
傅容被蘭香這一打岔逗笑了,快步趕了過去。
西廂房的青磚地面下也有煙道,那邊火爐一點,這邊屋裡就溫暖如春,眼看徐晉正在幫官哥兒脫衣服,一旁乳母低着腦袋不敢出聲,傅容趕緊接手,對乳母道:“嬤嬤先出去吧,一會兒我們走了你再進來照看。”
乳母如蒙大赦,跟幾個丫鬟退了出去。
傅容小聲打趣徐晉:“堂堂王爺幫小舅子脫衣服,你也不怕傳出去叫人笑話。”
徐晉在牀邊坐了,歪靠着看她:“官哥兒才五歲,我照顧一下又怎麼了?”
他在自家人面前不拜王爺架子,傅容心裡甜甜的,幫弟弟脫完衣服後將人塞進早就捂熱乎的被窩,她也脫了鞋子鑽了進去,側躺着給他講故事。官哥兒瞅瞅坐在對面的姐夫,見姐夫不說話只靜靜地看他跟姐姐,便把注意力都放在姐姐的故事上了,轉身鑽到姐姐懷裡,仰頭看她。
吃飽喝足了就想睡覺,在姐姐熟悉的體香裡,官哥兒很快就困了,攥着傅容衣襟的小手漸漸鬆開,最後徹底睡熟了。
傅容悄悄掀開被子,幫弟弟掩好被角,準備下牀。
徐晉卻將她繡鞋搶了過來,在傅容意外時將人撈起,輕輕親了她一口:“我也抱你回去。”
傅容莫名臉色,拽住他衣襟朝外面揚揚下巴:“官哥兒乳母在外面呢,王爺……”
“岳母在外面又如何?”徐晉低聲答,“這是我的王府,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傅容咬咬脣,靠在他肩頭裝睡。
出了廂房,外面冷風呼嘯,可是男人走得快,冷意還沒驅散她臉上的熱,徐晉已經進了正屋,很快就將她放到牀上。
傅容看着他認真平靜地解她衣衫,心頭彷彿有春風吹過。
老太太送人時,傅容料定徐晉不會碰這兩個丫頭,但她沒想到徐晉竟然直接在景陽侯府門前就把兩個丫鬟打發了,都沒往王府帶,跟大伯父說得那番話更是無異於扇了老太太一個巴掌。大伯父跪下時,傅容心裡有點不自在,因爲她知道大伯父沒有錯,但她更高興于徐晉對她的維護。
老太太再不講道理,終究是她的祖母,鬧僵了兩人誰都不好看,現在好了,徐晉自己不喜歡,傳出去外人也只會說老太太多事,而非她善妒不容人。
但傅容更喜歡徐晉對官哥兒的好。
徐晉拒絕那些丫鬟,有爲了她考慮的因素,也有他本身瞧不上對方的原因,唯獨對官哥兒,他定是真心喜歡的,喜歡她的家人,所以纔會這樣好,姐夫當得跟親兄長差不多了。這種好,普通百姓家都未必能做到,徐晉一個王爺做到了。
“王爺今天對我真好。”
外衫脫落,傅容由衷地道,聲音輕柔。
“我哪天對你不好了。”徐晉掀開被子示意她進去,屋裡再暖和,她只穿單衣也會冷。
傅容搖搖頭,擡起手替男人解衣裳。
徐晉目光變了變,低聲笑道:“濃濃今天真賢惠。”
傅容擡眼瞪他:“我哪天不賢惠了?”
只要他不上朝,早上兩人一起起牀時,她都會親自服侍他穿衣,晚上沒有服侍過,是因爲徐晉猴急,每次都是先把她撲到牀上再邊親邊脫,根本用不着她動手。
夫妻倆脫得都只剩中衣,一起鑽進了被窩。
昨晚休息,今晚可以折騰的。
傅容靠在徐晉懷裡,本以爲他會像之前那樣熱情,徐晉卻只是抱着她,一直沒有動作。
傅容好奇地仰起頭,就見徐晉鳳眼輕閡,面容平靜,似是在想什麼舒心的事。
“王爺想什麼呢?”意外之後,傅容輕聲打聽。
徐晉睜開眼睛,對上她水潤溫柔的眸子,笑了笑,親她一口道:“看你照顧官哥兒吃飯,哄她睡覺,就想到了將來咱們生了兒子,濃濃肯定也是個好孃親。”
他還記得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照顧他的,他當然沒有官哥兒那樣活潑愛笑,但每次他去昭寧宮的時候,母親都會柔聲問他讀書累不累,會準備好吃的給他,會幫他揉練武不小心弄傷的手腕,直到他生病。
傅容或許沒把心給他,但成親後她真正把他當丈夫看的,她會照顧他飲食起居,會想辦法調解他與六弟的關係,對婆母恭順孝敬,這些都可能是裝出來的,但徐晉相信,如果傅容生了他們的孩子,她一定會是真心喜歡那個孩子的。
她一定會是個好母親。
傅容眼睛有點酸。
她一直都想有個自己的孩子。
她成親後,康王妃生了女兒,大堂姐生了兒子,太子妃有了身孕,姐姐生了小外甥女,長嫂生了小侄子,連晚於她成親的李華容都有孕了,她沒法不羨慕。
端妃老太太諷刺她,她臉上裝作不在乎,心裡也用不生孩子就不用擔心他將來出事這個理由勸說自己不用嫉妒不用難過,但她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上輩子她就因爲不孕受了諸多嘲諷奚落,這輩子又來了,她真的難受。
想生不敢生,不想生又羨慕渴望,想生又怕自己真的不孕……
傅容埋在徐晉懷裡,無聲地哭了出來。
徐晉以爲她害羞了,笑着摸摸她長髮,可是很快,他就感覺胸口一涼……
“你怎麼哭了?”徐晉大驚,連忙將人提了起來,看她眼睛。
傅容心裡有說不清說不盡的委屈,他一問,那委屈就化成淚水決了堤,泣不成聲。
徐晉完全無法理解她在哭什麼,可她哭得那樣委屈,埋在他懷裡都不想讓他看她哭的樣子,哭着哭着開始發抽,連句話都說不出清楚,他是真的慌了,坐起來將人緊緊抱在腿上,嫌姿勢不方便,他讓她跨坐在他懷裡,一手按住她後腦,一手輕輕地連續地拍她背脊,“濃濃不哭,有什麼委屈你跟我說,我都幫你解決……”
她不停地哭,他不停地哄。
傅容漸漸平復了下來。
或許是他太溫柔,或許是再也承受不住那些擔憂,傅容抱着他,決定問出來。
“王爺,老太太說我……”
“說你善妒?”徐晉沒料到她居然是因爲這個哭的,臉色難看無比,擡起她下巴就要訓斥,對上她哭得發腫的眼睛,火氣又一下子沒了,無奈道:“濃濃我答應你,誰給我塞人我都不要,躲不過的帶回來我也不會碰,我只要你一個王妃,安心了?”
上輩子他所有女人都不碰,父皇被拒幾次後不再送人,後來他納傅容爲妾,父皇又開始張羅給他選王妃。徐晉明白父皇的心思,他不希望兒子們被一個女人迷了心竅,曾經他只有一個妾室,父皇要他選王妃,如今他只有一個王妃,父皇也會送側妃妾室給他。
前世徐晉不曾覬覦皇位,這輩子他想要那個位置,就不能讓父皇誤會他只想專寵傅容一人。
他或許不能屢次拒絕父皇,但就算再有女人進府,他也不會碰,傅容完全沒有必要擔心。
傅容根本沒擔心那個,重新埋到徐晉懷裡:“不是,老太太說我不孕,王爺,萬一我真的不會懷孩子怎麼辦?”
徐晉又懂了,上輩子她也是沒孩子的。
他溫柔地親她:“胡說什麼,葛川說你沒事你就沒事,之前不孕是因爲你喝避孕湯,現在斷了湯,咱們多努力幾次,很快就能懷上的。要不,咱們現在就生孩子?”
知道她沒有真的受委屈,徐晉放了心,低頭親她脖子。
傅容躲他,擋着他嘴又悶聲說道:“王爺,我,我還怕,我怕我跟太子妃一樣,保不住他……”
徐晉身體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