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鼕鼕是被劉恆抱回來的,那個時候高衍剛剛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劉毅正穿着睡衣在廚房的冰箱裡翻騰吃的東西。

高衍開門的時候看到劉恆帶着鼕鼕回來,愣了一下,他能明顯看到劉恆腦門兒上罩着一層烏雲,臉色都不是很好。

劉恆把孩子抱給高衍,訕訕道:“我和橙子晚上有事不和你們一起吃飯了,鼕鼕下午吃了點零食,應該有幾分飽了。”

高衍掐了掐鼕鼕的臉,看劉恆也不進來臉色不好的樣子便沒有多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劉恆走之後高衍關上門,劉毅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道:“是劉恆?”

高衍把鼕鼕放下,揚聲回道:“是他,感覺他心情不太好,說晚上有事,不和我們一起吃飯了。”

鼕鼕自己跑回房間看玩具去了,劉毅關上冰箱門出來,道:“應該是和王殷成吵架了。”

高衍道:“你怎麼知道?”

劉毅:“之前就想到了,遲早的事。你和王殷成要開店,事先沒有和劉恆說,劉恆觀念裡有一些十分保守的思想,比如戀愛結婚家庭、兩個人在一個家裡扮演的角色,還有他認爲男人給喜歡的人花錢和養家都是理所當然的。”

高衍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劉毅又道:“之前發生了一些事情,劉恆一直覺得對不起王殷成,所以在一些事情的處理上太過決斷。我之前沒和劉恆說你們的事情,我總覺得王殷成心裡應該有譜,最後不會鬧得太過不愉快。”

高衍疑惑道:“劉恆覺得對不起橙子?發生了什麼?”

劉毅走到高衍近身,攬着高衍的肩膀和他一起走到沙發邊上坐下,把幾年之前湯圓還沒出生那會兒的事情完完整整說了一遍,包括最開始是因爲劉毅自己堅決單身不要孩子惹怒了老爺子,包括之後是怎麼波及道劉恆和王殷成,最後劉恆又是怎麼把劉家大鬧了一場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劉毅:“我不想結婚那時候劉家人人都清楚知道,老爺子那個時候發難矛頭必然不是要指向我,不過最後鬧成那樣恐怕誰都沒有想到,豆沙當時都甩兩色給老爺子看了,跟着王殷成就跑回家。王殷成骨子傲氣,因爲劉恆和豆沙纔沒說什麼狠話,劉恆一直覺得很對不起王殷成。”

高衍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曾經看到過王殷成十分清冷的一面,那種淡漠的表情和眼神,好像除了他自己,誰都能和他隔絕開一樣,眉梢眼角都是冷的。再加上之前王殷成就不止一次勸告過高衍冷靜看到自己的感情,如今這麼一回想,再聯繫剛剛劉毅的話,恐怕也是因爲他自己當年在劉家受了辱吃了虧。

高衍之前就知道王殷成成長的環境和大學的經歷都十分不好,但他覺得王殷成能和劉恆結婚,又有那麼聰明蠢萌的兩個兒子,也算是求仁得仁了,如今看來真是人人都有一本難唸的經。

高衍一時有感,又想到自己的背景和遭遇,嘆了一口氣道:“我說句實話劉毅你別不高興啊,我暫時還不想去你家見你家人。”

劉毅側頭看高衍,表情十分認真,點頭:“暫時不回去,我也是這麼想的。”

高衍靠到沙發靠背上,突然又道:“那是生湯圓之前的事情?”不會吧?那按照王殷成的性格,當時被劉家人說得那麼難聽了,之後怎麼可能再想要孩子?更何況當年生豆沙的經歷也很讓人絕望,有過這樣遭遇的人,會還想再要二胎?

劉毅一愣,道:“據說是意外。”

高衍坐直,瞪大眼睛:“意外?之前不是說手術的麼?”現在男人生孩子無非是兩種情況,一種是打針做手術把自身的生理狀況調節到可孕育狀態,還有一種就是自然生育。

劉毅擦了把臉道:“所以才說是意外。”誰能想到當時王殷成就這麼中標了。

高衍聽完也是很詫異,但突然想起什麼愕然了一下。剛好鼕鼕這個時候在房間裡喊了一聲爸爸,劉毅一下子聽出是喊自己,便站起來朝房間走去。

高衍轉頭看了劉毅一眼,脖子上冒了一圈冷汗,剛剛他和劉毅做的時候也沒有帶套啊,他是如假包換的特殊體質天生的呀!!

高衍心裡罵了一聲槽,終於體會了一把女人被不戴套的男人睡完之後罵孃的心情了,高衍無語朝門口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現在女人吃的避孕藥男人吃了有沒有用……

高衍心裡一萬頭槽尼瑪飛奔而過,剛剛只顧着爽歪歪了,都忘記這茬了,高衍懊惱的抓了抓頭髮,站起來來回走了兩步,視線朝向鼕鼕房間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劉毅是不是也以爲他當時是做的手術?畢竟體質特殊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啊。

劉毅去鼕鼕的房間,幫冬冬把櫃子頂的一個毛絨玩具拿了下來,出來的時候正看到高衍站在沙發邊上,臉色有些不好看。

劉毅走近,正要問怎麼了,高衍一把抓住劉毅的睡衣,湊近距離壓低聲音道:“下次記得帶套知道麼!”高衍幾乎是咬牙切齒,他可不希望這個時候懷上個小包子;高衍心理上是沒有任何障礙的,他覺得多生一個兩個沒什麼大問題,反正他也喜歡孩子,但現在時機不對。

劉毅點點頭,並沒有多想什麼,只是覺得做/愛戴/套是基本的尊重,尤其對方覺得很必要的時候。

當天晚上鼕鼕一家三口在家裡吃小鍋飯,菜是高衍燒的,做了四個菜,劉毅有一手做羹的好本領,便燒了一個羹湯。

晚上三人坐在桌邊吃飯,鼕鼕已經完全不要人餵了,現在就算湯圓不在只有他一個鼕鼕也能吃完幾口飯菜再擡頭和高衍說話。

鼕鼕有點不習慣一個人玩兒,這個時間也不想睡,於是吃晚飯之後劉毅就陪孩子回房間。

高衍洗完碗打掃完便回臥室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他最近把手機調成了靜音,防止趙森或者高榮生之流突然給自己打電話。

高衍掏出手機,沒有電話或者短信提示,但想了想,還是給趙森發了條短信詢問。對高榮生這次的事情他得催着點,不催他怕最後趙森不會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結果。

趙森那邊很快回了一條短信【稍等】。

高衍拿手機看了一眼,沒有在意,握着手機坐在牀邊,過了一會兒趙森的電話打過來,那頭的聲音很空曠,還帶着一點他自己的迴音。

趙森上來就道:“我現在國外,高榮生最近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高衍道:“沒有。”

趙森:“可能快了。你給他做的錢樹他找了個莊家,看來這次還是很小心的,暗地裡提防你會動什麼手腳。他找了人,自己隱藏在後面,想釣大魚。”

高衍正要開口,趙森那頭冷冷笑了一聲,聲音裡透着諷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結果現在咬了兒子的蛇回頭又咬了老子一口,高榮生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高衍意識到趙森話裡有話,連忙道:“什麼意思?”

趙森:“那個溫寧,找了那個莊家,說要高榮生手裡的貨,就是你做的那三株錢樹。”

溫寧?

高衍握着手機沒有搭話,他不知道趙森是在試探自己,還是真的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而已。

趙森接着道:“高環宇之前栽了一次,我猜這次高榮生就沒那麼好的運氣脫身了。”

高衍這纔開口,幽幽道:“敢情你是想什麼都不做,光坐收漁利?”

趙森哈哈笑了一聲,最後卻老成嘆了一口氣,電話裡道:“誰說我要坐收漁利的?溫寧知道我和高家有瓜葛,也知道我背後是誰,他怎麼可能自己整人讓我坐收漁利呢?他這次肯定做得乾乾淨淨,而且讓我得不到一分好處。他這是記我的仇呢,知道我先前利用你,現在不回頭來整我,我就該謝天謝地了。”

高衍聽了趙森最後那幾句意味不明的話,只開口道:“說完了?”

趙森:“別掛電話,我最後再問你一句,你之前承諾的事情還算數吧?”

高衍淡淡回道:“算數。”

沒過幾天,在王殷成和劉恆還沒和好的這段日子裡,高榮生果然聯繫上了高衍,語氣很低聲音婉轉千回好像帶着無盡的悔意和自責,先是表示高潛年紀輕輕就走了,他當年很痛苦很自責,白髮人送黑髮人,又說高潛是他唯一的兒子,當年因爲有了一段不被衆人看好的愛情而被家族排斥,也是他心中的痛,是他當時被家族的臉面和利益矇蔽了雙眼,是他背棄了父子親情。

高榮生說着說着幾乎是聲淚俱下肝腸寸斷,說他應該早點把高衍認回來的,說他當年其實就知道高潛偷偷教高衍手藝,他也是默認了的,說他對高衍也是有感情的,覺得孩子雖然不能認回來,但也是高潛的種,應該繼承手藝……

最後又說自己年紀大了,快要死了,他現在才醒悟過來確實晚了,他現在什麼都不求,就求高衍能回高家,不認自己都沒有關係;甚至說他沒有其他意思,他願意讓高衍繼承錢幣一支,算是這麼多年的對他們父子二人的虧欠,希望高衍能夠接受。

高榮生一個人在電話裡說了半天,說得老淚縱橫說得最後抽泣聲不絕於耳,字字句句都像是帶了無限的誠意和悔恨,只希望高衍能回高家繼承他父親當年應該繼承的衣鉢,做他父親當年沒有做完的事情。

高衍當時握着手機,眼睛直視着前方,問了一句:“爲什麼不把我喊出來,當着我的面說呢?”說得言辭盡是悔意,字字句句都是淚,電話裡的效果都這麼好,更何況是當面呢?如果想打動人,難道不是當着面更有誠意麼?憑高榮生的手段,既然決定臉面不要了,那自然是挑效果好的來了。

高榮生在電話那頭頓了一下,沒吱聲。

高衍的臉上卻爬過一絲冷然的笑意,他想要麼是溫寧要麼是趙森已經把高榮生逼得不行了,高榮生現在自顧不暇,當然沒有時間從蘇州跑h市來見他。不是不想來,是沒時間沒精力,他已經被逼上梁山了,這個時候高衍就是懸崖峭壁之下的那棵救命的歪脖子樹,高榮生吊着高衍,就好像抓着一棵救命的稻草,好讓自己不至於立刻粉身碎骨。

高衍心裡冷笑一聲,他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一個扭曲的靈魂,那個靈魂像是吸食毒品一般享受這一刻的報復,聽着高榮生屈服跪求的話,感受着他被逼入絕境之後內心生出的驚恐和滋生的絕望。

一直過了好幾秒,高衍才從那種扭曲的心態中回過神來,冷冷回道:“我這一輩子,永遠不會回高家,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