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沐白的右手握緊了拳頭,尖銳的指甲全都刺入掌心,黏膩的血液沾滿了掌心,但她臉上仍舊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般的冷漠着。
“舅舅不信任我?”
她淡淡的開口。
魯格搖了搖頭,“不是不相信,白白,你跟組織裡頭其他的人是不同的,你是我的外甥女,所以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但是這段時間,你因爲你自己對雷子琛的感情,確實做了許多讓我失望的事情,別的事情上頭我還是會信任呢,但是雷子琛的事情,你暫時不要插手那麼多了!”
魯格說完了之後,直接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準備會房間去休息,但是章沐白卻突然開口喊道。
“舅舅!”
魯格微微偏過頭看向她。
章沐白擡起頭,寫滿了恨意的眸子毫不介意的展現在魯格的面前。
“舅舅以爲我斷了一隻手也要跑回來的目的是什麼?僅僅是爲了保住一條命,苟活於世嗎?在舅舅心中,我真的是那樣一個被愛情擊垮了就一蹶不振的沒用的女人嗎?”
魯格沒有說話,但是腳步卻沒有往外走了,他的目光打量着那邊的章沐白。
現在的章沐白,看起來十分的不同。
如果說幾年前,當章沐白下定決心要提高自己在組織裡頭的地位,以達到回國見雷子琛的目的時候,那個時候魯格看到的是一個非常自信的章沐白的話,那麼眼下這個章沐白,就是完全爲了仇恨而生的。
“我沒想過苟活,我想狗一樣一路舔食着自己的傷口活下來,就是爲了報仇的,我要讓雷子琛知道,他自己的選擇是多麼的愚蠢!我要讓安然萬劫不復,我現在所承受的一切,我都要十倍百倍的加諸在他們的身上!所以舅舅,請你給我這個機會!”
魯格看了章沐白一會兒,終於還是轉過身來,重新回到剛剛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告訴我,你的想法是什麼。”
章沐白眼中一亮,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舅舅,我們既然住到了商會裡頭來,那麼跟那些商人們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第一天上午我們可以以身體不適需要休息來拒絕,第二天也可以,但是第三天第四天呢?
我們的人現在在海上,什麼時候會到我們誰都不知道,但是我們必須要熬到他們到這裡來!所以我們沒有辦法一直拒絕那些人,只有正面面對,但是舅舅最近肯定有自己的計劃,而且以舅舅的身份,去見那些人自然是不合適的,讓我這個外甥女代替舅舅去,也算是給足了他們的面子。
而且我在寧海的時候本來就是章家的二小姐,接觸的都是生意場上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我在面對這些人的時候,跟不容易出錯,況且,就算我現在斷了一隻手,但是我還是個女人,生意場上的人大多是男人,面對女人的時候,有時候很多狠話是說不出口,想要爲難的時候也會有所顧忌。”
魯格瞧着下方自信滿滿的章沐白,“可是你怎麼能保證他們會買賬?這些人,一個個的雖然說是來拜訪,其實都是來探我的底細罷了!商會會長的位置,誰不想坐呢?這些人表面上和和氣氣的跟你說話,背地裡頭虎視眈眈的盯着你舅舅身下的這個位置,不交涉他們會生氣,但是如果交涉的不好的話,咱們的麻煩會更大!”
“舅舅說的我都明白,但是白白對自己這方面還是有信心的,從前在寧海,我就在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裡頭,跟寧海那些商圈的人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哼!可你別忘了,那個時候你是章家的二小姐,就算你做的不好的話,他們也還是會買你父親的賬。”
章沐白絲毫沒有在意魯格語氣中的嘲笑,笑了笑說道,“可是現在我還是舅舅的外甥女啊,舅舅這個商會會長的身份,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章程在寧海市的地位嗎?”
魯格微微蹙了蹙眉頭,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挖個坑給自己跳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證明章沐白現在的頭腦是相當清醒的。
“好,那下午再有人來拜訪的話,你就去見他們吧。”
章沐白低下頭,“舅舅放心,白白一定不會叫舅舅失望。”
魯格什麼都沒有回答,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個時候一個屬下走了進來,似乎是要見魯格的,知道魯格離開之後便要跟上去,但是卻被章沐白給攔了下來。
“舅舅剛剛上樓休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那人看了一眼章沐白,恭恭敬敬的低下頭來,“沒什麼要緊的事情,只是……”
“既然不要緊的話,那就不要打擾舅舅午休了。”
章沐白絲毫沒有要放他走的意思,她很生氣,剛剛被魯格懷疑瞧不起也就算了,可是這些人算什麼?他們憑什麼也這麼對她?
就因爲她把雷子琛帶回來讓組織遭受了這樣的事情,這些人就敢這麼看不起她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個道理難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們不懂嗎?
舅舅是沒有辦法反抗,但是眼下這些人就不同了!
“小姐,我確實是有事要找先生。”
那人有些着急了,但是也不敢正面和章沐白對着幹,他們確實瞧不上這個爲了個男人斷了手還敢跑回來的章沐白,但是章沐白到底是魯格的外甥女,魯格都還沒有說什麼做什麼,他們也不敢明面上做的太難看。
“有什麼急事?不能告訴我?”
那人皺了皺眉頭,“還請小姐不要爲難我……”
“那我要是偏偏就爲難你了呢?”
章沐白冷笑了一聲,弄得那個男人不由得擡起眼眸朝着她看了過去。
但是這一眼,卻正好看到章沐白臉上的表情變得狠厲起來,她從自己的腰間拿了一把小手槍,用黑洞洞的槍口指着那個男人的腦袋。
男人立馬嚇的睜大了眼睛,一雙腿也軟的跪了下去。
“小姐……我不明白,我做錯什麼了?小姐爲什麼要這麼對我?”
章沐白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拿眼睛掃向周圍那些站崗的人,然後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你給我聽着,你是做錯了事情,你不該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也不該用那種語氣跟我說話!論身份,我是先生的外甥女,論能力,我也遠在你們之上,所以把你們那張喜歡多事的嘴巴給我封上,要不然的話,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永遠都開不了口!”
男人嚇得立馬擡手給了自己幾個響亮的耳光,“小姐恕罪,我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章沐白動了動右手,那黑洞洞的槍口越發的貼近他的腦袋,“現在可以告訴我到底是什麼事情了嗎?”
那個男人急促的呼吸着,恐懼讓他的聲音微微有幾分打顫。
“小姐,是……是那個安在昕,她……她又昏過去了!”
章沐白皺了皺眉頭,安在昕又昏過去了?
該死的,那個女人也不知道之前在緬甸受了什麼樣的待遇,身體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去找個醫生給她好好地看一看,有什麼毛病趕緊給我治好!舅舅說過,這個女人絕對不能死,這句話我相信你們還記得吧!”
“是是是,我這就去!”
男人小心翼翼的從章沐白的槍口下退了出來,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而章沐白再次擡頭看向周圍的時候,那些人都不敢再擡頭了。
哼,下馬威的效果已經到了,她也沒想過真的在這個時候清理門戶,他們身邊的人本來就不多了,自然不能在搞得大家人心惶惶,她剛剛那麼做,爲的就是讓下頭的那些人閉上嘴巴。
……
有了辦法之後,還是要制定詳細的計劃,即便是以易安總裁和總裁夫人的身份去和泰國商會交涉,他們也不可能就這樣毫無準備的上門,那樣的話,只會被人當成倒貼的人給趕出來。
所以當天,雷子琛給國內的小溫和美國那邊的助理髮了一條同樣的短信,讓他們各自以公司的身份給泰國商會發消息,就說易安看上了泰國這個大市場,希望能夠過來尋求合作。
消息發出去之後,雷子琛和安然也急急地訂了機票回國,他們還會回來,但是必須是正式收到泰國商會的邀請,帶着公司的助理一同過來。
回國之後,安然第一時間去了軍區大院,他們離開之後,孩子們便被接回了雷家,雷家的人幫忙照顧,而且奧迪也正好就住在隔壁。
隔了這麼久再次踏入雷家的大門,安然站在玄關的時候,腳步微微慢了些。
走在前頭的雷子琛似乎是意識到了,便停下來轉頭看着她,朝着她伸出了手。
“走吧。”
安然看着雷子琛的掌心,她知道,那裡很溫暖,彷彿有無數的力量。
“好。”
她把手放進了雷子琛的掌心,然後兩個人一同走了進去。
但是進屋之後,安然卻發現雷家完全變了樣子。
她皺着眉頭站在了客廳門口,轉頭看着雷子琛問道。
“四哥,咱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雷子琛看着屋裡那些看起來十分柔軟舒適的歐式大沙發和厚羊毛的地毯,一時間也微微蹙了蹙眉頭。
“這是我家,我應該沒有走錯,但是……”
“先生,夫人,你們回來了!”
安然回過頭,發現門口站着三個人,正是張媽和奶孃,還有雷家原本的徐媽。
雷子琛指了指客廳和屋裡整個的裝修問徐媽,“徐媽,家裡這是怎麼回事?”
徐媽看了看屋子,然後笑了笑說道,“這是老婦人和老爺子吩咐的,說小寶寶們成長需要一個明亮的環境,之前家裡都是紅木傢俱,又昏暗又堅硬,容易傷到孩子,所以就把所有的東西都換了!”
安然擡頭看了看雷子琛,她想四哥的心中一定也覺得很荒唐吧?
雷家老爺子可是很喜歡中式的裝修風格的,家裡的傢俱也全都是上好的紅木,他一直引以爲豪的來着,以前去天景的時候,老爺子還嘲諷雷子琛是崇洋媚外,裝修風格全都按照西式來走,花裡胡哨的看着就眼睛疼,可是現在……
安然突然想起了在網絡上看到的段子,家裡的老人家因爲寵物們前頭打臉的事情,孩子們更是如此吧?
她剛剛笑起來,樓上的臥室門突然打開了,人還沒出來,聲音先傳到了樓下來。
“來看看我們蔥花,在我們曾祖父的肩膀上舒服不舒服呀?”
老太太抱着糯米從屋裡走出來,身後跟着的老爺子把蔥花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但是因爲門口不夠高,他特意彎着腰,小心翼翼的護着小蔥花從房間裡頭出來。
額……
安然傻眼了,雷子琛其實也很驚訝。
他沒想到爺爺竟然這麼喜歡小孩子。
記得自己小的時候,爺爺雖然對自己也不錯,但是卻從來沒有這般寵溺對待過。
就算是後來爺爺年紀大了,有了洪波之後,爺爺也從來沒有把洪波架在肩上過……
可是現在雷鳴馱着小蔥花,臉上還是一副幸福滿滿的模樣。
兩個老人家和兩個小孩子笑作一團,在老爺子肩膀上的小蔥花笑的一雙大眼睛都眯了起來,在老太太懷裡的糯米羨慕的看着妹妹,伸手急急忙忙的指向那邊的雷鳴的肩頭,似乎也很想上去。
可是老爺子只有一雙肩膀啊,馱了小蔥花自然沒有辦法再馱小糯米了,於是老爺子對着隔壁的書房喊了一聲。
“雷辰,趕緊給我出來,你們家大孫子要坐肩膀了。”
安然一臉詫異的看着樓上其樂融融的幾個人,心裡想着,雷辰應該不會出來吧!
既然是在書房裡頭,那就應該是在處理公事纔對,怎麼可能出來帶孩子,而且,自己公公那個樣子,確實不像是對孩子如此縱容的。
安然心頭剛剛這麼想着,隔壁的書房門突然被推開了,雷辰走到母親的身邊,二話沒說直接把小糯米抱了起來,一下子舉過自己的頭頂,和老爺子一樣讓孩子騎在他們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