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着葉晟唯的腦門往下流,一旁的方文熙也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從包裡掏出紙巾來,一邊擦拭着他臉上的血跡,一邊小心翼翼的去查看他的傷口。
“小唯,你沒事吧?”
葉晟唯一臉淡定的伸手握住了驚慌失措的方文熙的手腕,那漠然的表情好像被砸到的人並不是他一樣,整個屋子裡頭除了腦門流血的他其他人都嚇到了。
就連一直在訓斥他的方嚴也忍不住走上前來才查看,但是伸出去的手卻補了個空。
葉晟唯微微偏頭,躲過了他的手。
“二舅不用擔心,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所有的後果都由我自己來承受。”
他就用那張流着血的臉對着方世國,“外公,這件事情錯都在我,你要打要罰我都認了,但是這個婚我一定要接,文熙我也一定要娶,我打算今天趁着大家都在的時候,宣佈這件事情。”
方文熙聞言心頭一顫,眼中閃動着激動的淚水。
這一刻,她等了多久了?
方世國聞言氣的差點暈了過去,方嚴看架勢不對馬上跑上來掐住了他的人中,這才讓他險險的保住了一絲清明,但是那劇烈起伏的胸口還是透露了他此刻的激動和氣憤。
方嚴一臉的不高心,“晟唯,你到底懂不懂分寸,今天是你外公的生日,你非要把我們方家鬧成大笑話嗎?”
葉晟唯當然不是那種沒有分寸的人,昨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姚七讓他今天當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和方文熙的歡喜說清楚,他當場就拒絕了,因爲這種場合不合適。
可是後來,他看到方文熙眼中淡淡的苦楚,和那強撐着的笑臉,他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顧忌那麼多了。
前怕狼後怕虎的猶豫,最後只會讓更多的人都受到傷害,就好像當時和安然的事情,假如他能稍微強硬一點點的對待自己的母親,那麼也不可能騙安然那麼久,又或者,他強硬一點對安然,直接就打擊她,把她壓在生活的低谷裡頭,那麼也不會有後來的感情糾纏了。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懦弱讓事情變成了最糟糕的狀態。
這次,他絕對不可能讓方文熙再次爲自己難過了,姚七說得對,這些年,方文熙爲了他吃的苦頭已經足夠多了。
所以最後,他還是決定了要在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就算方世國會不高興,就算方家會在所有人面前因爲這件事情難以擡起頭來,但是這是不可避免的不是嗎?他遲早會和方文熙結婚的,這是事實。
“外公,您保重身體,我知道自己這麼做是不孝,但是,我必須這麼做。”
方世國剛剛纔緩過勁來的身體再次氣的發起抖來,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指着門口的方向,氣若游絲的說道。
“滾……你們滾出……滾出去!我們……我們方家沒有你們這種孩子!”
方嚴見狀也道,“晟唯,你還不把……把她一起帶下去,你非要把外公氣到醫院才罷手嗎?”
葉晟唯擡頭看着方世國難受的樣子,心中也有些不忍心,便牽着方文熙的手站了起來,但是他卻沒有出去,而是和方文熙一起進了她以前在這個家裡的房間。
方文熙已經好長時間沒有回方家來住了,大概是因爲方世國吩咐過下人不用過來打掃,如今走進來的時候,屋裡有股子空置許久的味道,就連物品上也積了灰塵。
方文熙當即就難過的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低聲道,“看來爸爸是真的不想認我這個女兒了,就連我的房間,他都覺得多餘。”
葉晟唯握着她的手緊了緊,“以後你也不需要再喊他爸爸,嫁給我之後,你就和我一樣,喊他外公就好了。”
方文熙心頭一動,眼睛漸漸紅了起來,她點了點頭,擡頭看向葉晟唯額頭的傷口。
“小唯,你的額頭還在流血,我先給你清理傷口。”
說着,她便掙開了他的手,跑到櫃子裡頭拿出了備用的藥箱,然後有用抹布把沙發和茶几擦了擦,才招呼葉晟唯過去坐。
她去衛生間裡頭洗了個手,然後纔出來幫葉晟唯清理傷口。
他的額頭上基本上都被鮮血打紅了,而且傷口處還在不停的流着血,不過方文熙也知道傷口沒有大到要去醫院縫合的地步,因爲血雖然流個不停,但是量卻不怎麼多。
她先用趕緊的棉花沾着清水將他臉上的血跡擦乾淨,漸漸的露出額頭那小塊的傷口來。
看起來應該是玻璃菸灰缸的尖角砸到的,一個長形的小傷口,被清水擦拭乾淨之後又冒出點血跡來,她用乾淨的棉花把水擦乾淨,才沾了雙氧水去消毒。
消毒之後是上藥,弄好了她才用白色的紗布在他的額頭上封住一小塊,有用膠布黏好。
等她幫葉晟唯包紮好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方文熙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葉晟唯,見他低頭沒什麼反應,便自己去門口開門。
站在門口的方萍和香姨。
這也是方文熙意料之中的事情,會第一個過來找他們的人一定是方萍,可是,她心中卻隱隱的有些擔憂。
那就是上次下藥的事情,她後來好不容易纔瞞過了葉晟唯,讓他以爲自己只是故意站出來替方萍頂罪。
假如待會兒方萍提起那件事情,把她纔是幕後真兇的事情給抖出來,那麼葉晟唯一定會覺得自己欺騙了他,覺得自己是個差勁的女人吧?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事情變成那個樣子!
她心頭下定了決心,但是面上卻略帶驚慌的微笑着。
“大姐……”
葉晟唯聽見這個稱呼的時候立馬站了起來,走過來將身形削瘦的方文熙護在了自己的身後。
“媽,有事嗎?”
方萍還沒說話,後面推着輪椅的香姨就擰了眉頭,“小唯,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和你媽媽說話?”
葉晟唯擡起頭,凌厲的眸光掃向香姨。
“那你又是以什麼身份,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
香姨跟在方萍身邊太久,向來囂張跋扈慣了,平日裡就不太有主僕的意識,葉晟唯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當她是家裡的阿姨一般對待着,從來沒將她看作下人過。
可是現在不同了,香姨的所作所爲早就已經超出了他可以容忍的範圍。
實際上,自從那天她給安然下藥未果卻自己丟人之後,葉晟唯就不再像以前那樣能容忍她了,現在聽着她教訓自己,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忍着,便直接懟了一句回去。
香姨不知所措的頓在了原地,這些年來葉晟唯的尊重突然就不見了,他把主僕的界限劃得一清二楚,他們是主人,自己不過是個下人,這種一時讓香姨一時間羞愧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在方萍這個時候站出來替她解圍。
“小唯,你是不是瘋了?爲什麼這麼和香兒說話?”
葉晟唯懶得去解釋什麼,也不想繼續說難聽的話,只是牽着方文熙的手走回了屋裡,方萍錯愕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葉晟唯的冷漠讓她心頭感到一陣一陣的陌生。
這還是她那個從小到大都和聽話的兒子嗎?
“香兒,推我進去吧。”
香姨沮喪着一張臉,推着她的輪椅跟着進了屋子,房門她們身後被合上了。
葉晟唯和方文熙坐在房間的沙發上,而方萍坐在茶几對面自己的輪椅上,只有香姨一個人站在那裡。
平常也是這個樣子的,但是那時候因爲大家都沒說過什麼難聽的話,所以香姨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個低人一等的下人,可是今天不同了,看着大家都是坐着自己站在這裡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她一直一來,不過是個伺候方萍的下等人罷了……
這種認知讓她覺得非常的難過。
明明以前,她可以不是這種命運的,是因爲要照顧方萍,她纔到了四十多歲都沒有嫁人,也沒有離開方家,她爲了方萍付出了那麼多,方家的人和葉晟唯怎麼能這麼對她呢?
此刻坐在輪椅上的方萍根本沒有心思去顧忌自己姐妹的心思,她一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的葉晟唯和方文熙,看着兩個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頭始終無法相信這是事實。
“小唯,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是鬼迷心竅了嗎?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方萍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她寧願這一切都是一場夢,一場噩夢,等夢醒過來,方文熙還是她家裡最小的那個妹妹,而葉晟唯還是自己那個乖巧的兒子。
就算不能這樣,就算葉晟唯還沒有和安然那個賤丫頭離婚也是好的呀!
和安然在一起,頂多就是她和葉晟唯兩個人都不好受,但是加入要是和方文熙在一起,那麼毀掉的是她兒子往後的人生啊。
一輩子揹負着和自己小姨**的罪名,被千夫所指的過日子,這樣的生活,會把他擊垮的!
葉晟唯看着母親哭紅的雙眼,心頭微微有些動容,但是想到手心裡那雙柔軟的小手,和方文熙肚子裡頭那個差點兒又失去的孩子,他的臉色又變得堅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