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琛看着安在昕,語氣中滿是身爲玩唄的謙遜和真摯,“這個,也是家父讓我問伯母的。”
安在昕臉上的笑意在聽見“家父”兩個字的時候淺了幾分。
她擡頭看向安然,“孩子長大了,早就不把我這個做母親的放在眼裡了,她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她的終生大事由不得我做主,所以,你們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安然的一雙手在身側握緊了拳頭,盯着面前陰陽怪氣的安在昕看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回過頭,拉了拉雷子琛的衣袖,“咱們走吧。”
“我說的沒錯吧?她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意見,離婚結婚也都是事後才通知我,所以,幹嘛還要走形式來我這裡拜訪問候呢?”
雷子琛神色漠然,臉上未見絲毫的慍怒,他拍了拍安然的手背,“你去車上等我,我一會兒就來。”
安然看出他有話要單獨跟安在昕說,怕安在昕說出過分的話,想要阻攔,他卻握緊她的手,車鑰匙已經塞到她的掌心裡,“我很快就下去。”
等安然離開,安在昕靠在沙發上,笑望着雷子琛:“你確定你家裡沒人反對?”
雷子琛的薄脣微微抿緊,“我小姑跟小姑父兩個月後回國。”
“看來你還沒告訴他們你要結婚的事情。”
安在昕仰起頭,千嬌百媚地一笑:“你說,要是雷芸笙看到自己痛恨的繼女成爲侄媳婦,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會有多好看。”
“我跟安然的婚禮,希望你能參加。”
安在昕的笑容有瞬間的僵硬,隨即笑得愈加美麗:“你覺得你們會有婚禮嗎?”
“會。”
雷子琛迎上她譏嘲的眼神,“我們會有很美好的婚禮,但如果伯母過去的話,她會更加的開心。”
安在昕笑容淡下來,拽過沙發上的手提包,冷聲道:“不知所謂。”
雷子琛望着安在昕略顯倉皇離去的背影,“沒有母親會真的對子女毫不關心。”
“那又怎麼樣?”安在昕驀地回身,神情猙獰:“如果沒有他們,我不會失去本來完整的家庭,如果沒有他們,我不會就此毀了我的人生!雷子琛,你應該明白,我是不可能去見你們家的那羣人的!”
“倘若你真如你所說那樣怨恨他們,當初爲什麼還要生下他們?”
雷子琛淡淡地反問一句。
安在昕愣在那裡,神色變得複雜,捏緊了手裡的包。
安然坐在副駕駛座上,心思有些重,不時地轉頭看向咖啡廳門口。
看着雷子琛走出來坐進駕駛座,安然立馬問道,“沒事吧?她有沒有跟你說什麼難聽的話?”
雷子琛正在系安全帶的動作微微一頓,轉頭微笑着看向一旁關切而焦急的安然,擡手摸了摸她的頭髮。
“傻瓜,她是你的媽媽,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怎麼可能對我怎麼樣?”
他握住了她的手,灼人的溫度熨燙着她的掌心,“無論如何,她都是你的媽媽,我們的婚禮,我希望可以得到她的祝福,我想,這也是你所希望的,對吧?”
安然怔了怔,心頭忽的溢出一股暖流。
她從未,這般被人珍視過。
她反握住他的手,認真的道,“雷子琛,謝謝你。”
“傻瓜!”
雷子琛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額頭,“好了,現在陪我去拿給爺爺準備的生日禮物吧!”
雷子琛給雷鳴準備的八十六歲大壽的禮物是一套手工定製的紫砂茶具。
中途,雷子琛的手機響了一次,他轉頭看她,“我出去接個電話。”
安然點點頭,目送着他出了門,才重新低頭去打量那套差距。
“歡迎光臨。”
身後響起了導購員小姐甜美的聲音。
安然只是欣賞着手中的差距,並沒有回頭看來人,只是感覺有人朝自己走過來,沉穩的腳步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一邊撫摸着茶壺一邊開口,“你說,你爺爺怎麼會那麼喜歡哆啦a夢?”
身後那人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就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
安然見他沒說話,這才轉過身去,“剛剛誰的電話?”
安然回過頭,卻發覺站在面前的人並不是雷子琛,握着紫砂壺的手也不由的一鬆。
紫砂壺一下子掉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接着便是細碎的陶瓷撞擊地磚的聲音。
一旁的導購員驚叫了一聲。
安然連忙蹲下去看,可是那小茶壺已經四分五裂了,這是雷子琛好久之前定做的,現在弄成這樣,她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她伸手就要把紫砂壺的碎片都攏到一塊兒,手腕卻被倏然抓住,“別碰,會割傷手。”
低沉聲音裡沒有以前的寡薄冷漠,清清淡淡的,似乎還有一絲的關心。
安然順着那握住自己纖腕的手往上看,葉晟唯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只覺得自己的胃痙、攣了一下,不得不說這個世界真的很小,小到隨時隨地都可能遇上你不想見到的人。
“這可怎麼辦?”導購員擔心地說:“這是雷先生親自選的樣式。”
安然拿了幾塊碎片就站起來,看向導購員:“你們重新定製一個紫砂壺要多久?”
“這個從我們把圖片送過去,到師傅製作再運過來至少也得半個月左右。”
“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陶瓷專賣店。”
葉晟唯的聲音突然在一旁響起,安然側眸看了他一眼,他靜靜地望着她,似在等她的回答。
安然收回視線,沒去理會他,只是把碎裂的陶片擱到了桌上。
“真的沒有其他辦法彌補了嗎?”
安然還是帶着些許希冀望着導購員。
導購員無能爲力地搖頭:“這是最短的時間,要真趕不及只好找一把差不多的紫砂壺代替。”
安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失落地沉默了,暗下不禁懊惱自己的不小心。
一隻修長的手從她身側伸過來,拿走了桌子上的一塊陶片,安然自然知道是誰,不由地皺眉看向葉晟唯,神色冷淡:“你想做什麼?”
葉晟唯看着手中的陶片,擡頭望向安然,面對她不算客氣的態度,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
“你可以去城北新開的良記陶器看看,那裡有這種顏色和形狀的紫砂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