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你說咱們之間的事情不算是報應?那這個孩子的情況呢?”
提起孩子,方文熙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不敢去看葉晟唯的眼睛,“孩子什麼情況?我們的孩子好得很,我一定要真的生下來,只要你不要再惹我生氣,孩子就不會再有事!”
“你究竟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葉晟唯低吼了一聲,俯下身體,一雙手撐在病牀邊上,凌厲的眸子鎖着病牀上的方文熙,裡面有壓抑的火氣,燒的一雙眸子通紅。
方文熙這下徹底嚇到了,蒼白的臉色,什麼都不敢說。
她昨天進手術室,今天早上才醒過來,而且她的主治醫生是趙清泠,自己手術過後昏迷的那段時間,趙清泠和葉晟唯說過什麼她根本不知道,但是現在看來葉晟唯的樣子,很明顯,他是知道了些什麼……
自己一直瞞着他的關於這個孩子的情況,恐怕現在是瞞不住了……
“小唯,咱們的孩子並沒有什麼事,只要我好好的照顧他,他已經平安無事的生下來,你相信我……”
方文熙一雙手扯住葉晟唯的衣袖,臉上的表情近乎瘋癲。
葉晟唯輕輕地拂開了她的手,站直了身體,擰着眉頭一臉痛苦的說道,“拿掉吧,這個孩子,文熙,他是沒有辦法好好生下來了,繼續待在你的肚子裡,對你只有壞處。”
方文熙不敢置信的搖着頭,身體不停的向後縮着,手上的輸液管被抽動,血液倒流,一根管子全都紅了。
可她就像是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似的,葉晟唯走過來想要幫她看看手,方文熙卻不停的往後退,看着面前的葉晟唯,像是看着一個可怕的惡魔。
“葉晟唯,你真的是瘋了,你就算不愛我,可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兒子!你怎麼可以說讓我拿掉他這種話?你怎麼說的出口!”
葉晟唯看着輸液瓶裡的藥液漸漸被方文熙的血液染紅了,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他想要去碰她,可是方文熙又不讓,葉晟唯無奈,只好按響了牀邊的警鈴。
“文熙,這個孩子是你和我兩個人的,要拿掉他,我也很心痛,可是醫生已經說了,這個孩子是沒有辦法好好生下來的,你之前講懷孕騙我,是不是吃過很多推遲經期的藥物?你知不知道在懷孕前後期間?你吃任何一點藥對孩子都有可能產生非常惡劣的後果!有些孕婦媽媽只是因爲吃了一些感冒藥,醫生都建議她把孩子拿掉,因爲就算生下來,也有可能是不健全的孩子,與其等到以後,讓大人和孩子一起痛苦,爲什麼不重新來過呢?文熙,你又何必強求於這一個孩子!”
她爲什麼要強求肚子裡這個孩子?
這個原因,葉晟唯難道真的想不到嗎?
要是沒有了肚子裡這個孩子的話,葉晟唯還會繼續娶她嗎?他會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再懷上第二個孩子嗎?
“不,無論如何,我都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我絕對不可能拿掉他,葉晟唯,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讓我拿掉這個孩子,但是我告訴你,我絕對不可能拿掉他,你休想!”
方文熙整個人像是瘋魔了一般,不停的搖着頭,一雙怨毒的眼睛看着葉晟唯,好像他是什麼惡魔一般。
葉晟唯的眉心蹙成一團,方文熙說破了他昨天那般卑劣的心思,他一時間有些惱羞成怒,想轉身離開,可是看到那滿眼鮮紅的血液,到底還是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醫生很快帶着護士們進來,還是趙清泠,手術是她做的,後續的部分也是她負責。
剛剛聽見警鈴的聲音,瞧見是方文熙這個病房了,趙清泠頓時都有些不想去看,手術是她自己親自做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無非是方文熙和鄴城爲兩個人鬧了起來,弄出了點小問題吧,她是婦產科的醫生,救死扶傷是她的職責,但是勸架這種事情,和她可沒什麼關係,尤其還是方文熙和葉晟唯兩個人的吵架。
走到病房裡頭一瞧,事情和自己猜想的果然不差分毫,瞧這架勢,兩個人吵得還挺兇的,葉晟唯雙手叉腰的站在病牀跟前,那邊的方文熙已經推到了病牀的邊緣,插着輸液管的手隨意放着,鮮血不停的往回倒抽着。
趙清泠蹙了蹙眉,吩咐一旁的護士上前,幫忙把那輸液管給拔了。
血液倒流本來就是不怎麼嚴重的事情,抽了輸液管重新再扎一針便是了,這種事情,隨便一個小護士都能做,根本不需要自己。
趙清泠看了一眼之後便準備離開,可是腳步剛剛邁出去,便被身後的方文熙叫住了。
“趙清泠,你給我站住!”
趙清泠有些無奈地挑了挑眉頭,還是回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那邊的方文熙,等待她的下文。
那邊的小護士已經幫他把輸液管拔了,那瓶藥液也不能再用了,都被鮮血染紅了,所以小護士便暫時停了輸液的事情,沒有了輸液管的牽制,方文熙的手重新獲得了自由,便抄起一旁牀上的枕頭,狠狠的朝着趙清泠砸過去。
但不管她用了多大的力氣,這武器始終只是個枕頭而已,砸在趙清泠的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癢的。
但因爲枕頭有那麼大,又正好砸在趙清泠的腦門上,倒是把她梳的十分整齊的髮型給弄亂了,皮筋兒從馬尾上滑落,一頭長髮頓時散落下來,頭頂被枕頭摩擦的部分有些凌亂。
這一枕頭砸過來,趙清泠絲毫沒有感覺到疼,可這模樣就實在有些狼狽。
蔣俊恩路過這間病房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正如同他自己所說的,他從不是個菩薩心腸的人,瞧見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負成這樣,頓時間便怒火中燒,冷着臉走進病房,就連那一貫斯文秀氣的眼鏡也遮不住眼中的戾氣。
瞧見病房裡的兩個人之後,蔣俊恩的臉色越發的差了,但是男人嘛,出事之後,一般看的還是同爲男人的葉晟唯。
“葉先生,我太太好心爲你的未婚妻做手術,現在你們就是這麼回報我太太的?”
葉晟唯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這件事情和他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和趙清泠之間並沒有什麼大的過節,一切都是因爲方文熙。
可是方文熙既然是自己的未婚妻,在外人看來,他們兩個就是一起的,方文熙做錯的事情,他自然也要負責。
“蔣醫生,抱歉,我未婚妻剛剛動完手術,情緒有些失控,冒犯了趙醫生。”
葉晟唯壓抑着心頭的怒火,放緩了聲音跟蔣俊恩道着歉,可是那語氣當中,卻寫滿了不情不願。
他怎麼會是一個甘於道歉的人呢?如此低聲下氣,不過是因爲今天董事會的最後,各位股東已經警告過他,不要再因爲個人私人的事情,影響到公司的聲譽,今天早上葉氏的股票定在了跌停板上,理由全都是因爲昨天他在記者面前表現太過差勁,這件事情就算董事會的人不責怪他,他自己心裡也有些自責,說到底,他對整個葉氏還是十分在意的,從畢業開始接手葉氏,如今也有七八個年頭,在總裁的位置上坐了那麼久,他對葉氏的一切都是有感情的。
昨天剛剛纔出了事,今天如果再次在醫院裡鬧起來,事情上了新聞的話,估計對葉氏還會造成惡劣的影響,況且他們和蔣俊恩趙清泠之間本來就有過節,所以必須要格外小心一些。
但是方文熙意識不到這一點,自從懷孕了之後,葉晟唯覺得她真的是越來越愚蠢了,做事沒有半點分寸,和當初那個聰明伶俐的方家小姐完全是天差地別,如果不是親眼看着她這一路走來,葉晟唯甚至都會覺得,她是換了一個人,她再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方文熙了!
蔣俊恩絲毫沒有將葉晟唯的道歉放在眼裡,只是繼續冷冷的說道,“葉先生是葉氏的總裁,我和我太太兩個人不過是婦產科的兩名小醫生,跟兩位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的,但即便是這樣,你們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吧?方小姐現在還躺在病牀上,手術是我太太昨天做的,今天她身體一好,立馬就拿着東西砸我太太,這不是東郭先生與蛇嗎?”
蔣俊恩一副不肯鬆口的態度,葉晟唯的心裡也越發覺得憋屈,可是爲了整個葉氏,他不得不保持着和顏悅色的態度。
可是那邊情緒失控的方文熙,絲毫沒有察覺到葉晟唯的剋制,面對着蔣俊恩的斥責,她登時惱怒的吼道。
“什麼東郭先生與蛇,你們纔是蛇!趙清泠,你就是一個蛇蠍心腸,我什麼時候要你救過我,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給我做手術,你根本不可能救我,你只會想要害我!你到底跟葉晟唯說過什麼?他現在要逼着我把這個孩子拿掉,趙清泠,你到底安着什麼樣的心思!”
被蔣俊恩護在身後的趙清泠並不想搭理方文熙,但是聽見她這樣反咬一口,趙清泠的心裡十分的委屈和氣憤,便站出來說道。
“方文熙,我對於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問心無愧,在手術檯上,我進了一個醫生的本分,保住了你的孩子和你的姓名,下了手術檯之後,我同樣是盡一個醫生的本分跟你的未婚夫說明你的真實情況,你肚子裡的孩子昨天算是救了回來,但是情況非常的不好,昨天的事情算是他給你這個做母親的一個警告,如果你再繼續這樣強求的要將這個孩子留下來,那麼最後弄垮的將是你自己的身體!”
“胡說,你根本就是在胡說,我的孩子一點事情都沒有,趙清泠,你就是因爲恨我故意才這樣說的!我的孩子沒有問題,我之前在別的醫生那裡問過了,她說孩子一定不會有事的,是你,是你故意要害我!”
趙清泠皺起眉頭,看着病牀上像瘋狗一樣胡亂叫喚了的方文熙,她真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從昨天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循規蹈矩的在做,完全沒有在意個人感情,假如她真的公私不分的話,那她會像蔣俊恩一樣,根本都不想給方文熙做這個手術!
趙清泠氣憤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蔣俊恩突然間開口道,“對,方小姐,你說的很對,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太太誣陷你,你的孩子很好,是我太太心存歹心,但是你也知道,在這市一院裡頭,最好的婦產科醫生,是我的丈母孃,緊接着便是我,和我太太,所以麻煩你,以後關於你孩子和你的事情,再不要到我們市一院來了,否則以後會發生什麼樣可怕的事情還不盡可知,你說你在別的醫生那裡問過你的孩子完全沒問題,那以後請去別的醫生那兒好吧!”
蔣俊恩說完了這番話,便牽着趙清泠的手,轉身走出了病房,他們兩個人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病房裡頭傳來方文熙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像是氣急了,卻又無處發泄的模樣。
蔣俊恩帶着趙清泠回到了辦公室裡頭,輕車熟路地從他的抽屜裡拿出了一枚新的橡皮筋,然後拿起桌面上的梳子,幫她把剛剛被枕頭砸亂的頭髮重新梳理好,用皮筋乖巧的綁在了腦後。
在整個過程當中,趙清泠一直沒有說一句話,嘟着嘴巴,以後再跟自己生悶氣的模樣。
其實她和蔣俊恩兩個人也還在拌嘴,之前吵架還沒有和好,這兩天也沒有怎麼說過話,可是此時此刻,趙清泠卻顧不得跟丈夫的爭吵,心裡只想着方文熙那個可惡的女人,心裡氣自己氣的牙癢癢!
蔣俊恩將她的模樣看在眼中,一時間又好笑又好氣,板着臉靠在桌子邊上對她說,“怎麼樣?現在知道昨天自己的做法有多愚蠢了吧!就算你是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但你也不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呀,不是什麼人都該你救得,更不是什麼人都值得,像方文熙那種女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你救了她,她反倒過來反咬一口,現在你心裡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