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振華晚上的時候,又暈了過去,還好保姆打急救電話打得及時,才救下了一條命,在中心醫院的重症病房裡住着。
餘微接到電話的時候又是半夜十二點多,她從牀上悄悄的爬了起來,抱着衣服去了另外的房間穿,她害怕一不小心就把陳衍吵醒了,她也發覺陳衍很討厭她往陸家去。
她收拾好了自己之後,陸淮謙的車也到了舜泉。
餘微望了陷入熟睡的陳衍一眼,輕輕的帶上了門,下樓了。
在門關上的那一剎那,陳衍的眼睛緩緩的睜開了,他望着漆黑的門口,目光有一瞬間的恍惚,剛剛懷裡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片暖呼呼的牀單。
陳衍伸手,摸到了手機,見到了餘微發過來的短信:我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來。
他知道,餘微是害怕他醒來了找不到她。
可是,陸家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陳衍閉上了眼睛,把手機丟的遠遠的,卻是一夜未眠。
陸淮謙的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頭髮也亂糟糟的,一點也沒有平日裡的巨星氣質,餘微看着陸淮謙沉默不語的失落樣子,心中也難受的不行,這一刻,只有陸淮謙和她感同身受,她的難受,他都知道。
“喬小伊呢?”餘微淡淡的望了一眼後座:“沒和你一起來嗎?”
陸淮謙的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僵硬的回了餘微一個字:“沒。”
前生今世,餘微認識陸淮謙也有幾十年了,怎麼會聽不出他話語裡的不耐煩呢,她轉過頭看着他,勸道:“喬小伊的媽媽喜歡賭博,爸爸酗酒,所以她一直過得很苦,把錢看得很重也是原生家庭留下的陰影,你不用往心裡去。”
上高中的時候,喬小伊在班級裡的存在感很低,總是穿的破破爛爛的,扎着兩個辮子,連看人都不敢光明正大的看,總是拿餘光瞥了瞥去,餘微和她一個班,時間久了就發現喬小伊靦腆的很,班上的男孩子總是欺負她。
有一天,她在教室裡發現了喬小伊在教室的垃圾桶了翻來翻去的,她意識好奇,就走過去看了看,發現喬小伊正在垃圾桶裡把那些同學沒吃完的麪包啊,小零食的什麼撿了起來,往嘴裡塞着,一邊塞一邊掉眼淚。
餘微那個時候看的險些落淚,她看着喬小伊瘦弱的樣子,心疼的無以復加,她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樣在社會底層苦苦掙扎的人。
她後來又發現喬小伊的自尊心也彆強,她不敢明着幫助她,就把一些剛買回來的帶着包裝的蛋糕啊水果什麼的放到教室後面的沒人坐的課桌裡面。
因爲喬小伊撿的瓶子什麼的都在那裡放着。
餘微也會時不時的買些新衣服,剪掉吊牌,放在裡面。
看着喬小伊臉上的笑容慢慢的躲起來了,餘微也覺得很開心。
後來喬小伊主動和她說了一句謝謝,她們就漸漸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餘微靠在座椅上,不經意間想起從前的事情,覺得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她又說:“陸家的財產我不會要的。如果爺爺非要堅持,我就先答應下來,以後都會還給你的。”
陸淮謙突然就熄滅了車,他雙手抓着方向盤,扭頭,冷冷的看着餘微,嘴角的笑容滿是諷刺:“餘微,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看重錢財的人嗎?”
餘微有些驚訝,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露出了一個笑容:“沒有啊。”
“那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陸淮謙一個拳頭狠狠的砸在了方向盤上:“在你心裡我就是一個嫌貧愛富,只知道緊緊抓着家產和不放手的人!”
餘微嚇了一跳,她閉着嘴巴,不敢出聲。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陸淮謙又在這發什麼神經!
沉默了好一會兒,陸淮謙才深吸一口氣,又啓動了車子。
到了醫院,餘微和陸淮謙就去病房裡看了看陸振華,陸振華躺在病牀上,寬大的病號服更加襯托的他形削骨瘦的,還吸着氧氣,餘微看了看他的頭髮,好像幾個小時沒見就全白了。
餘微忍着將要掉落的眼淚,在陸淮謙的拉扯之下走出了病房,去了主治醫生的辦公室。
辦公室的醫生是留美回來的一個教授,年紀輕輕已經是醫院裡面的一把手了,他望着陸淮謙和餘微說:“陸老先生的身體控制的已經相當好了,腦溢血的病可是隨時都能要人命的,先前的時候病發過,但是控制住了,所以陸老先生只是半身不遂,還能言語,這是很幸運的事情,幾乎是兩百分之一的奇蹟了。”
頓了頓,他掀了掀冷冷耷拉着的眼皮,沒有一絲感情的說道:“但,正因爲如此,老先生的身體每時每刻都在透支着,各方面機能的消耗都比平常人要快的多。”
餘微前世的時候都已經知道了這些,即使不再聽一遍,她也知道爺爺來日無多。
可是陸淮謙聽到醫生說,這陣子要準備着爲爺爺準備後事的時候,陸淮謙緊緊握着的拳頭就打在了辦公室的玻璃上,直把玻璃的稀巴爛,無數的碎玻璃渣扎進了陸淮謙的手裡,頓時血流如注。
可是陸淮謙卻像感覺不到疼痛的樣子,靠着牆,嗚嗚的哭了起來。
餘微喉頭微哽,她走近了陸淮謙,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試圖安慰他一下。
誰知道陸淮謙一把就抱住了餘微,把頭擱在餘微的肩窩裡,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
餘微那無處安放的手猶豫了很久,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慰弟弟一樣安慰着陸淮謙:“誰都會有這麼一天的,爺爺,也只是比我們早走幾天而已,你要振作起來,陸家的擔子你還要挑起來呢。”
喬小伊站在窗戶外面看着緊緊相擁的兩個人,眼睛裡迸射出來的怒火簡直要把整個醫院給燒的意思不剩,她狠狠的在地上跺了一下腳,餘微你這個賤人,你給我等着!
說着,她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喂,你不是想要錢嗎?現在幫我做一件事,我就給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