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琛看到黎盛夏將一張紙撕個粉碎,又在地上拼命找着什麼,然後將一小張碎片塞進她的皮夾,又哭又笑的樣子,回神。
“開車。”墨念琛對司機說道。“回家。”
司機驟然醒來,揉了揉眼睛,聽墨念琛的指示,回墨家。
墨念琛從後視鏡裡看到女孩漸漸遠去的身影,看到她穿着單薄,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依然前進……
恍惚,有什麼畫面闖入他的腦海。
冰天雪地間,一名女孩穿着單薄的站在他的身邊,不斷地哈氣。他將她的手塞進他大衣的口袋,將圍巾圍在兩人的脖子……
他好像快要看到她的模樣了……
朦朧的霧氣後面,那一張臉,究竟是什麼樣的……
黎盛夏是走回來的。
上一次她和墨念琛出差回來,跟他在Y市散了很久的步,那個時候,自己爲什麼不答應他呢。滿滿的回憶涌現出來,而現在,他和她的身份卻發現了逆轉。
他再也不會追着她,問她要答案。不會再讓她陪着他走長長的街,試圖讓她回想起什麼。
每一條路都是這麼熟悉又陌生,這是她曾經最熟悉的城市,此刻,她卻感覺不到一點點溫暖。
她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孩子,走在風中,搖搖晃晃,也沒有人會顧及她是否冷得發抖,而借她一個口袋,讓她取暖。
這座城市因爲有他,曾那麼溫暖。
這座城市,也因爲他,如此寒冷。
黎盛夏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久才走回墨家。
回到家已經是午餐時間了。
墨念琛正在餐廳吃飯。
七七看到黎盛夏,連忙高興地拉住她,“太子妃您終於回來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個壞女人已經走了。”
吳瑕?走了?她去哪裡了?黎盛夏並沒有什麼興趣。
她悻悻然地打算回房整理一下心情。
墨念琛卻冷不防叫住她,“吃飯。”
黎盛夏停下腳步,有些僵硬地轉身,看他,“你在跟我說話嗎?”
“太子爺總不可能是在叫我吧!太子妃您快去呀!”七七激動地推了推黎盛夏。
黎盛夏有些僵硬地朝着餐廳走過來。
她從昨天早上和西宏世吃了早餐之後,爲了等墨念琛,到今天也沒有吃一點東西。
算起來,她有二十多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
其實,墨念琛也有將近三十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昨天早上看到她和西宏世在門口興高采烈地說着什麼,他就完全沒有食慾,之後他就一直在十里紅妝的馬路對面看着她。
她有多久沒有吃飯,他還比他多一頓。
他當然知道她餓的飢腸轆轆。
黎盛夏也沒有拒絕這頓午餐。她已經跟自己說好要重新振作起來,他叫她一起吃午餐,她沒有拒絕的必要!
但是,明明已經那麼久沒有吃東西了,她坐在餐桌前,卻好像一點食慾也沒有。
一口飯夾了又夾,卻完全沒有心思吃下去。
七七已經退出去了。
餐廳裡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沉默了很久很久……
終究是她打破了沉默。
“昨天你爲什麼沒有來?”她好不容易纔擠出幾個字來。
“什麼?”他吃飯的動作頓了頓,故作不知。
“前天晚上我們說好,昨天在十里紅妝見面的,你爲什麼沒有來?”她認真地追問了一次。她還是希望聽到他的回答,比如他不是故意爽約。
“瑕瑕昨天有事要回A市,我送她去機場了。”墨念琛敷衍地找了一個藉口。
完完全全的爛藉口。
“那之後呢?送她也不用很久不是嗎!!送完之後爲什麼不來?”她繼續追問。
墨念琛淡淡地說道:“我不記得有這件事了。”
“……”黎盛夏的心裡莫名有些難受,“什麼叫你不記得這件事了?”
“況且,遲到了那麼久,去了你也不可能會在那裡。”
“你沒有來,怎麼知道我不在?”
“那麼,你在嗎?別告訴我你在那裡等我了我一整天。”
“!!!”黎盛夏咬脣,“怎麼可能!你說的沒錯,你錯過了約會的時間,我一秒鐘都沒有多等你就走了!”
“……是麼。”他淡淡地應了聲,“既然如此,你爲什麼用這種口吻跟我說話?彷彿我多麼十惡不赦。別忘記我跟你除了一紙婚約沒有任何關係。”
“是我太不自量力了。”黎盛夏說道:“妄想你真的會來!現在我知道了,你昨天根本就沒來!”
“知道之後呢?不再糾纏我了?”
“我很難過,所以我決定……再鄭重其事的約你一次!可能上次我單方面約你讓你感覺心裡不高興,也沒有當一回事。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西宏世,就是我那個醫生朋友,他現在是我父親的主治醫生,昨天他來找我,說他要訂婚了。你能陪我參加他的訂婚宴嗎?”
“……”墨念琛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
她不該生氣嗎?等了一整天都沒有等到他?
昨天那個男人,是爲了告訴她自己要訂婚的消息纔去找她的?
“他是我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這些年他幫助了我很多,可以嗎?”她問他。
墨念琛想了想,不由擰眉。
他不能再接近她更多了。
她就像是一種毒藥,接近她,聞到她的氣息就會讓人瘋狂上癮。
他要理智一些。
終於,他開口:“你覺得我這副樣子怎麼參加訂婚宴?”
“……”
“在Y市,有幾個人不認識我?你讓我就這樣坐着輪椅向全世界宣告我殘廢了?”他突然對她冷冷一笑。
她不可否認,他說的是一個事實。
她的確太勉強他了。
“我明白了。”黎盛夏站起身來,“我吃飽了,你慢用。”
“站住。”墨念琛看到她一口都沒吃的飯,冷冷叫住她,“不要浪費我家的食物。”
“……”黎盛夏有些奇怪地看他。
“既然盛了飯,就算再不想吃,也要把飯碗裡的飯吃乾淨。”
黎盛夏咬脣。她現在心情很糟糕,她只想要躲到房間裡哭一場,可是他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她。
很委屈,莫名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