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住院半個月,唐澤來的次數少之又少。
許佳影在等待中除了感到無盡的絕望,也滋生出了強烈的恨意。
她恨程安妮,恨唐澤,恨唐家每一個人,是他們聯手毀了她。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她故意慢騰騰地收拾行李,時不時往外望兩眼,結果還是失望了。
苦笑,他現在全部心思都在程安妮那個賤人身上,還會管她的死活嗎?
眼裡露出了怨毒之色。
“叩叩——”唐澤敲敲門,抱着一大束百合進來。
他精神不濟,一看就是被程安妮虐的,許佳影覺得他可憐又可恨。當然,更多的是可恨。
但她沒有將內心那些想法全都表現在臉上,還是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來做什麼?”
“我說過會來接你出院。”
“你也說過你會娶我,你會一輩子對我好,你會對我和寶寶負責。你做過那麼多承諾,結果都失信了。”
唐澤沒接話,他是辜負了許佳影,沒什麼好解釋的。
她故意諷刺道:“擺脫了我這個麻煩,你和程安妮現在很幸福吧?”
他苦笑一聲,自嘲道:“我和她要離婚了。”
“你瞧,你爲了她和我分手,結果她還是要拋棄你和陸禹森在一起,你這樣又是何必呢?”
唐澤覺得很累,昨晚到現在都沒合過眼,昏昏沉沉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暈死過去,疲憊的身子和靈魂都失去了支撐,搖搖欲墜。
他坐到**上,把花放到一旁,半低頭。“我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我……”深吸了口氣,鼻息間的酸意讓他的聲音有些哽咽。
許佳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痛苦,她憐憫他,也爲他感到憤怒。
她愛的男人應該是驕傲的,囂張跋扈的,而不是現在這樣,感覺很無能很可悲。
“她口口聲聲說愛你,卻拋棄了你,把你當做一塊往上爬的踏板,那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爲她傷心。”
“不是她的錯,是我辜負了她。”
“阿澤,別說這種話好不好?明明就是她的錯啊,她不值得你愛。”許佳影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懇求道:“既然她決定離開你,那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對不起。”
“我不要聽這句話,之前騙你是我不對,但我也可以忘記你給我的傷害,我發誓以後再也不騙你了,我們重新開始啊……阿澤,你喜歡過我對不對?我相信你之前對我是真心的,你只是一時被她矇蔽了,以爲你不再愛我,但你心裡是有我的……”許佳影苦苦哀求着。
唐澤想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
“阿澤,別……”許佳影不願意放手。“別推開我,求你……阿澤……”
但唐澤最後還是抽出了手,“我不愛你了,或者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只是以爲自己愛你。對不起。”
“我不相信……如果不愛,你不會和我在一起那麼久……你以前抱着我、吻我的時候說你想和我一輩子,那些都不是假話,阿澤……”
“別這樣。”唐澤推開她站了起來。“我來找你是因爲愧疚,但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
“沒有感覺”這四個字,對一段感情無異於宣判死刑,許佳影跪在地上,哀莫大於心死。
他望着窗外亮得晃眼的白熾燈,就像身處牢籠中一般的死刑犯一般,絕望地說道:“明天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最後一天,然後我們就徹底結束了。”
……
程安妮望着鏡子裡的自己。
頭髮披散臉頰邊,包裹着那張巴掌大小臉,略施粉黛,五官清秀。一條顏色鮮亮的小紅裙襯得她膚色更加紅潤。
無疑,鏡子裡的女人是美麗的,只是眉宇之間染着哀愁。
就連雙明亮的黑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藏着很多心事。
在離婚的路上經歷了太多波折,一次次的失望已經讓程安妮不敢再抱有希望了。
唐澤那種絕望的眼神說明這一次他不是在玩弄她,可今天過後真的能順利拿到離婚證嗎?
“叩叩——”
敲門聲打斷她的失神,眼神恢復了焦距。
她揉了揉臉,對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了一抹笑容。
打起精神來。
不管結果如何,既然她答應了唐澤,那就開開心心過完今天,給他們留下最美麗的回憶吧。
“早上好。”
她的笑容比唐澤手中的黃玫瑰還燦爛。
唐澤也精心打扮了一番,兩頰的鬍渣剃得乾乾淨淨,面容白皙如玉。沒有抹定型水的頭髮溫順地搭在額頭上,讓他看上去溫柔又清爽,劍眉下是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眸,盪漾着溫柔,五官精緻的男人,好看的像一幅畫。
“早。送給你。”
“謝謝。”
“你今天很美。”他一刻都捨不得移開眼。
這是一場約會……
她穿了她心愛的小紅裙。
如果每天都能這樣該多好,只可惜是因爲最後一天,他才能得到這樣的幸福。
又是一陣心酸。
但唐澤不允許自己這麼想,今天是他們約會的日子,不要去想將來,不要去想離婚,他只想好好感受今天的幸福,永遠記住這份美好。
……
兩人來到了a大,在學校的餐廳裡吃了早餐。
一份小米粥,一根油條,一份炒米粉,一杯牛奶。
簡簡單單的早餐,程安妮吃得很香。
吃的不是早餐,而是回憶和情懷。
“學校的早餐好像沒有記憶中那麼糟糕了。”
唐澤莞爾,“是啊……以前在學校的時候,總是覺得學校的飯菜糟糕透頂,但一旦離開了,又開始回味起學校的味道。”
“嗯,人都是念舊的。”
程安妮想說人往往要到失去後纔會懂得曾經的美好,但又怕唐澤聯想到他們的關係,於是把話吞了回去。
“嗯,可惜我知道的太遲了。我以前總是覺得新的纔是最好的。尤其是男人,不斷喜歡挑戰和刺激,喜歡新鮮感,總覺得後面還有更好的,但兜兜轉轉之後才發現,最好的原來一直都在身邊,只是知道的太晚了。”他自嘲一笑。“很傻,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