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段漫長的時間以來,鄭舒南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衝過去。
然而他失望了,蜷縮在他門口瑟瑟發抖的女人不是樑爽,而是夏娜。
他突然有點恨她,恨她讓他的心瞬間從天堂跌入谷底。
“你怎麼在這?”他語氣冷淡。
他叫了幾句,夏娜才擡頭,身在發抖,在流淚,紅腫的眼眶望着他,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身上還散發着濃烈的酒味。
“這是怎麼了?”鄭舒南皺眉。
“我完了……”夏娜低聲哭泣,好像要崩潰了一樣,抓着頭髮。“我完了……”
她不斷喃喃。
“把話說清楚。”
“我要死了……”
“我送你回家。”鄭舒南抓住她的手臂想扶起她,但夏娜突然情緒激動地用力推開他的手,衝他大喊。“我說我完了,你耳朵聾了嗎?”
她喝醉酒站不穩,踉蹌着退了兩步,差點就摔跤了。
鄭舒南眉宇之間透出不耐煩之色。“大半夜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問我發什麼瘋?你還是男人嗎?”她狠狠罵他。
“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她大喊大叫像個瘋子,一點也沒有平時的冷靜。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還能怎麼樣?你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把我害得這麼慘?你在報復我嗎?”
恨意讓她的雙眸如充血般赤紅。
“我從沒招惹過你。”
這次重遇到現在,他沒主動去找過她,心情比他所想的要平靜許多,沒有一絲不甘。對他來說,那都已經過去了,只是她還耿耿於懷罷了。
而他之所以不在乎了,是因爲生命中出現了一個更重要的女人,可恨的是他給不起她想要的。
夏娜失落的眼神中透出痛苦,指着自己道:“那你的意思是我犯賤,我倒貼你,我自取其辱?”
“我現在沒心情應付你,如果你不想我送你,自己回去。”
“你已經這麼不耐煩我了嗎?難道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愧疚?”她質問着,“鄭舒南你看着我,是你毀了我的生活,我的驕傲,害我這麼慘。”
“你知不知道,就因爲這條疤,我被公司雪藏,我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毀於一旦了……我所有的辛苦……我的付出……我……”
“那是你自找的。”鄭舒南打斷她。
換作之前,他可能還會出於同情幫她,那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可在她說了那麼樑爽的壞話後,他對她就同情不起來了。
“這條路是你自己走出來的,你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沒有害你,也沒責任爲你的過錯買單,你纏着我也沒用。”
“你沒錯?”夏娜皺眉,控訴道:“都是你的錯,你一直都在傷害我,你對她好也是在報復我,你就是想踐踏我的自尊。如果你那天救的人是我,我就不會留下這道噁心的疤痕。”
鄭舒南搖頭,這樣的她不可理喻,就像個笑話。
“我從沒想過報復你,我救她也是因爲我在乎她,我把她的命看得比我重要。”
他很清楚自己有多在乎她,在乎到可以拿命去換,但諷刺的是,“愛”這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其實他真的很懦弱。
“你在乎她,那我呢?你就一點也不在乎我嗎?”
夏娜像是突然被抽乾了力氣,眼眶溼紅了,哀求着問。“你真的不愛我了嗎?阿南?你忘了我們的過去?”
“你曾經也很愛很愛我的,你說這輩子只愛我一個人的……”
“是,我說過,但你離開了我。我們的感情也在那時候徹底結束了。”
“我不相信。”她抱着頭猛搖,大哭大喊,抗拒接受事實,“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你只是還恨我,只是、只是以爲你還不愛我了,是不是?你根本不清楚自己的心。”
她抓着他的襯衫,聲嘶力竭地追問着。“你對她的只是一時迷戀,你心中最重要的人還是我。”
“不是。”他冷冷淡淡地望着她,眼神如漆黑深潭,沒有一絲絲亮光。她已經不再能激起他心中的一絲波動,他現在不過是不耐煩地應付她罷了。
“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是樑爽!”他斬釘截鐵道。
“不,我不信,是我一定是我……你清醒一點……你別再騙自己了……”她用力拉扯着他的襯衫,“醒醒!”
“需要清醒的人是你,別再執着了。你退出娛樂圈,離開這,去找一個愛你的男人,一切都會好起來。”
因爲他知道心碎的感覺有多痛,所以他並不想夏娜也這樣。可現在夏娜已經被執念矇蔽了雙眼,如果他再拋棄她,她會痛得活不下去。
“你愛的人是我!”
她撲上去吻住了鄭舒南的脣,就像受傷的野獸臨死一搏。
“唔。”鄭舒南猝不及防,一股濃烈的酒味混雜着香水味讓他反胃。
“你瘋了!”他推開她的手,將她一把摔在地上,嫌惡心似地抹脣。“你現在簡直可笑!”
“你聽清楚了,我和你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徹底結束了,將來也沒有可能,你別白費力氣了。”
說完,他丟下她,徑自進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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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起了雨。
雨刷來回擺動,眼前卻還是一片模糊。
不是雨水,而是淚水。
淚水已經迷濛了樑爽的眼眶。
知道得癌症的消息,她痛哭了一場,離開醫院後想到的第一個人竟然還是鄭舒南,她忍不住來找他,卻看到他和夏娜接吻的一幕。
她像個落敗的逃兵,飆車落荒而逃。
他們已經在一起了,而她還是孤單一個人。
不,她還有癌症陪着她。
某個瞬間,當對面白茫茫的燈光照過來,她真恨不得撞死一了百了。生而爲人,真的太累了。
這個念頭一旦萌生,就佔據了她的理智,對面一輛大卡車駛來,她加速衝了上去。
慘白的燈光中,她看到卡車司機驚恐的眼神,正焦急地踩剎車。
就快撞上了,死了,一切痛苦也就結束了,她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