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胭胭!”
沙發裡的男人沒有迴應她任何,而是忽然朝她伸出一隻手臂,語氣強勢也不容回絕。
容胭眉眼低垂地注視他,視線最終落在他伸向她的那隻手掌,修長乾淨,唯有無名指處戴着的那枚戒指讓她無法開口說任何拒絕他的話。
她擡腿走去他身邊,很快便被他伸過來的手臂勾進懷裡。
他坐在沙發裡摟着她,卻再也沒說一個字。
整個房間裡忽然沉默下來,沙發上的兩個人貼的很近很近,可都是沒再說話,只有大牀旁邊的儀器不時發出滴滴的聲響。
容胭望着病牀上昏迷不醒的老爺子,不知怎麼就想起了外公。
聽母親說外婆很早就去世,母親也是在年輕的時候從外公身邊離家出走,外公的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他就那樣獨自一個人生活了那麼多年。
他離世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爺爺這樣?
一直到最後,也沒來得及看母親一眼……
“胭胭。”容胭還沉浸在思緒裡,忽然聽到頭頂處傳來的低沉聲音。
她枕在他的肩頭,乖巧地輕聲回答,“我在,七哥。”
“等到把這裡的事情解決了,我帶你去美國把手術做了好不好?”
隨着江遇城的話響起,容胭的身子猛的一僵,片刻她乖順地回答:
“手術什麼時候做都可以,爺爺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七哥你別想太多了!”
只見身邊的男人微微嘆口氣,卻將她摟的更爲緊迫:
“胭胭乖,以後你說什麼,七哥全都聽你的,但是這一次你要聽我的!我保證,真的就只有這一次!”
容胭被他摟着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兩個人一起留在主臥裡守着病牀上的老爺子,從下午一直到夕陽落日。
最終,身前的男人實在是疲乏到了極點,枕在容胭腿上便睡了過去。
她低着頭注視着江遇城萬分繾綣的俊顏,擡起纖手不由自主地輕撫上他的耳朵。
她想問他,爲什麼在那本《金融學》的書本里會放着她二十歲時候的照片?
她們那時候認識嗎?爲什麼她腦海中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不過確實也奇怪,她總覺得和江遇城好像在哪兒見到過,但是卻想不起來究竟在哪裡見到過!
傍晚華燈初上的時候,更多的人影陸續進入江家主宅。
只是別墅大廳裡的氛圍卻是格外的陰沉,連同晚餐,整個餐廳裡圍坐着的衆人皆是紛紛低頭吃着自己的,與平日裡寬鬆喧鬧的氛圍形成了頗爲強烈的對比。
孫子輩的幾人全都陸續趕來,江紹城也帶着童佳馨一同進了宅子。
最近關於童佳馨的緋聞幾乎傳遍南城的大街小巷,幾乎所有的雜誌都報道了關於童佳馨的一些事情,酗酒、抽菸、賭牌,以及私會男模,她的身影經常能夠出現在大大小小的交際場合。
所以,童佳馨的到來,再一次讓無事可做的江家叔伯們再一次議論紛紛起來。
奈何童佳馨身後有晉城童家爲她撐腰,那些人也只是隨口一說,並不往深了挖。
坐在餐桌上的容胭何嘗不明白,那是因爲童佳馨背後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婆家。
晚餐很快結束,容胭陪着姑姑在廚房裡忙碌着。
“老七已經三十了,你什麼時候也給他懷一個,這樣家裡纔算熱鬧了!”
江藤靜將收拾起來的碗筷交給一旁的傭人,眼睛看向水池邊旁站着的容胭。
“沒關係,七哥有他自己的想法,姑姑你別操心了!”容胭只是淡淡迴應一聲,繼續忙碌手邊的事情。
“真不明白你們這些年輕人是怎麼想的。”江藤靜搖着頭,嘆口氣道。
然而,不知何時童佳馨的身影出現在廚房裡,只見她笑着接過江藤靜遞來的兩隻盤子:
“姑姑,我幫你!”
“你跟老二也抓緊點時間,說不定也能讓老爺子跟着高興高興!”江藤靜又看向童佳馨,一邊催促兩聲,一邊走去廚房的門邊:
“我上樓看看老爺子什麼情況,你們收拾好了,就早點上樓休息,房間我已經讓人全部打掃乾淨了!”
“知道啦,姑姑!”因爲江天雪的關係,童佳馨自然是和江藤靜比較親近一些。
等到江藤靜離開廚房,童佳馨趾高氣揚的模樣頓時顯露出來,也不似方纔的溫婉可人。
她走去容胭身邊,隨手就將幾隻盤子扔進注滿水的水池裡,頓時濺起一股水漬:
“老爺子都說讓你離開宅子了,你還這麼死皮賴臉地留下來,怎麼,你是怕老爺子死後分不到遺產嗎?”
水池邊上,容胭並不在意濺到身上的那些水漬,低着豔麗的螓首將那幾只盤子清洗乾淨。
漠然,她才轉了身認真地看向童佳馨:
“我不是怕分不到遺產,我是怕你下了地獄會被閻王拔舌頭!”
“哼!”童佳馨冷笑一聲,說道:tqR1
“童家現在所有的合作項目已經全部轉移到江紹城的公司,沒有了童家的支持,就算老爺子離世之後,七哥真的掌權江氏,你以爲會是天下太平?江遇城不是非你不可嗎?我倒要看看你和他的感情有多堅固!”
“多堅固,我也不知道,不過起碼是一個童佳馨扳不倒的!”容胭笑意清豔地勾勾脣角,不再看她任何,擡步離開廚房。
別墅大廳裡依舊坐着許多人,看來今晚都是打算守在宅子裡了。
容胭剛進入大廳,就看見江藤靜的身影急急地從樓梯上衝下來,神色慌張地打着電話:
“對!不管她有什麼私事,派人趕緊把她請來宅子這邊!你現在就去傅家給我守着,傅醫生如果回了傅家,你立馬把她給我帶過來!”
“姑姑,發生什麼事情了?”江祁城和江紹城兩人正站在外面的門廳下抽菸,聽到響聲,兩人連忙扔了菸頭快步進入大廳。
沙發裡圍坐的衆人也紛紛站起身來,圍上前去:
“爸他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爺爺怎麼了?”
“老七不是在樓上嗎?讓他趕緊從國外請幾個醫生回來!”
“老爺子剛纔有些呼吸困難,血壓高的嚇人!老六,你去星海看看傅醫生到底是什麼情況!”江藤靜一邊焦急地說道着,一邊疾步走下樓梯:
“老爺子是醒了,但是情況不太穩定,老七一個人在裡面守着就可以了,你們還是少上去打擾老爺子休息!”
“憑什麼!”平日裡就夠囂張跋扈的四叔江兆元,此時終於像是被逼急了似的,站在人羣裡怒聲吼道:
“老爺子就是他老七一個人的?他是不是想把老爺子囚禁起來,一個人私吞家裡所有的財產?我告訴你,沒門!
我在江家待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盛梵和盛嶽給了老七,我沒意見!但是,老爺子如果一心只偏袒他,我絕對不答應!”
“四弟,你也真是的!這才哪到哪,怎麼就扯到分財產上了!”
“二嫂,你過來宅子不也是爲了分江家的財產嗎?你們所有人,各個不都是爲了江氏的財產過來的,我承認我也是!
既然老爺子沒幾天了,他就應該把江氏所有的財產進行一下公示,省的到時候他百年之後咱們兄弟幾個爲了爭財產打得頭破血流!老爺子不是已經醒了嗎?我現在就要上去見老爺子!”
江兆元說完,快步衝上樓梯而去!
江藤靜被嚇得臉色蒼白,連忙追上樓梯:
“四哥!你這非要把老爺子氣死不可嗎?”
“老四!”
“四叔!”
樓梯口圍着的衆人各個大驚失色地飛速追上樓梯,一時間原本安靜的江宅別墅驟然翻起滔天巨浪!
容胭也是一驚,疾步跟在後面迅速拾階而上。
不等衆人的身影折騰到別墅的三樓,一抹冷峻的人影已然從主臥裡沉步走出來。
“老七,四叔正好有事要見老爺子,你讓我進去看他一眼!”即使被身後的幾人拽着,江兆元仍舊扯着嗓子衝江遇城道。
主臥門邊,男人鋒利的眸子一掃衆人:
“老爺子剛睡,有什麼事情我和四叔談!”
“行!和你談也行!反正老子不是傻子,什麼都想一個人獨吞,沒門!”江兆元氣急敗壞地一把扯掉幾人的拉拽,怒火沖沖地就跟着江遇城的身影走去書房。
身後的衆人面面相覷,最後一同跟了過去。
在江家,如此劍拔弩張的形勢,容胭還是第一次看見。
擱在平日裡都有老爺子在場,無論是叔伯一輩,還是孫子一輩,皆是有禮有節有貌。
可如今老爺子剛剛昏迷,眼看就要爲了各自的私心鬧起來,這恐怕只是剛剛開始!
容胭的腳步遲疑一分,最終還是沒有跟上前去,轉身進入了老爺子的主臥。
房間裡,已經有兩名醫生在牀邊忙碌着,老爺子睜開迷濛的眼睛看看容胭,擡擡手讓她走過去一些。
相對於三樓主臥裡安靜的氛圍而言,書房裡同樣也是一片沉靜,只是這片沉靜下面卻是暗流涌動!
衆人跟着江遇城進入書房,只見他走去書桌前,修長的身形凜然坐在真皮座椅上。
他沉了臉點了一支菸,半眯着凌厲的眸子睇着進門而來的四叔江兆元:
“說,想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