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風猛烈陡峭。
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在四處招搖,將人拉扯。
小小的山丘陂,掛着五顏六色的風馬,隨風飄搖,草原是綠了,早也不深,遠處有幾隻藏羚羊在奔跑。
幾個裹着長袍的人,在草原上滿面笑容的走着,趕着牛羣,手裡還拿着鞭子。
寂靜的山院寺廟裡。
一位僧人敲了敲門,隨後推門而入,見女人已經坐在榻上,恢復了不少,連忙笑道:“看來是喇嘛保佑,你恢復的也算快。”
女人面色慘白,脣色倒是恢復不少,長髮隨手一挽,穿着他們寺廟的衣服,素顏朝天。
“多謝。”
她微微一笑,眼底卻滿是苦澀,僧人手裡握着佛珠,見她面色不對,坐在一旁,嘴裡唸唸有詞。
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人何爲?不過是宇宙飄渺塵埃,萬事若牽掛,那就憂慮太重,反而不好。”
僧人普通話不是很好,卻能讓人聽懂。
“你眼神崆峒,有心事藏身,對胎兒不好,切勿憂思,如有興趣,下午我們學習,你可來大堂隨聽。”
安央央一聽,心頭一下舒展不少。
那日,天色近黑,她暈倒在了雪山腳下,若不是遇到叩拜朝聖的信徒,她就死在那兒了。
醒來時,只知曉是在寺院,其他一概不知。
倒是有僧人一日三餐都送上來,吃的很簡樸,卻能飽腹。
也不知是考慮她肚中有胎兒,還是身體太差,每次餐點,寺廟都會給她添上一個菜餅。
這菜餅營養豐富,味道鮮美。她身體恢復的差不多後,嘗試打聽這是何處。
一問,才知道依舊是在果洛境內,不過華夏地大物博,這裡屬於深山中的一處寺廟。
除卻周圍牧民前來上香參拜,也只有信徒纔會前來。
“多謝喇嘛。”
她禮貌答謝,那僧人也是一笑,“不用,你與這裡有緣,即是天意,用過餐點若是有空,我領你去前院大堂。”
救命之恩已經極爲厚重,安央央只差沒磕頭,卻只是做了個佛手禮,不再答話。
用過餐點,她將碗筷收拾,還到廚房,裹着袍子跟着那位僧人進了大堂。
這寺廟僧人雖少,該做的功課卻不少。
她去時,不少僧人已經坐下,正念經,僧人指了一旁的蒲團,示意她坐下。
她微微點頭,乖巧的坐好聽前邊的上師講晦澀難懂的佛經。
過了半晌,那上師突然朝她看了過來,示意她上前去。
她拎起衣角起身,慢慢踱步,走到上師面前,叩了首,跪坐在他面前的蒲團上。
上師年紀有些大,皮膚皺巴成一團,卻很和藹,目光裡滿是沉靜。
他手輕輕拂上她的腦袋,沉吟,微微一嘆,“孩子,你受苦了。”
安央央眼眶一溼,似乎他已看穿她所有委屈。
他緩緩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上師頷首一笑,“每一種創傷,都是一種成熟。這個世間只有圓滑,沒有萬事都圓滿。情執是苦惱的原因,放下情執,你才能得到自在。”
說完,上師鬆開了手。
一瞬間,她如茅塞頓開,跪拜而謝。
放下情執,才能得到自在。
她,該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