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中年男子驚呼一聲:“齊狀元的夫人就是你三姐了?”
雲琅有幾分疑惑,不明白這個人是不是認識雲瑤,不過,他還是故作誠懇的點頭:“是啊,是我三姐。”
“怪不得呢。”中年男子恍然大悟:“我說你眉眼間怎麼這樣熟悉,原來和齊夫人確實有幾分相像。”
“你認得我們家三丫頭?”雲重這時候也從車上下來問了一聲。
中年男子笑了笑:“見過幾回,也算是說得上話。”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看看雲琅,又看看雲琅身後的那所宅子:“你們要買宅子吧?確實也該搬來長安過活的,齊狀元如今做了官,很該拉拔你們一把的。”
說到這件事情,雲琅還沒有開口,雲重就訴起苦來:“也不怕您見笑,我們纔剛被齊家趕出來,我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來投親,結果……唉!”
中年男子聽了直皺眉:“趕出來?不應該啊,按理說齊夫人不是那等蠻不講理的,我看她脾性還好,如何就能不認親人了?”
雲琅把欲要說話的雲重一拉,滿臉愁容道:“這事說起來話長,我也不是那等喜道人是非的,還是不說的好,我們先看房子,先看房子。”
只是,他越是這麼說,中年男子越發的好奇,一直追問雲琅問。
雲琅卻是怎麼都不說的,中年男子沒辦法,給身後跟着的下人使個臉色,那下人也是個機靈的,就把雲重拉到一旁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夫人不可能不認親爹孃親兄弟吧?”
雲重又是長長嘆了一聲:“這事說起來……我也是沒臉啊。原來我們在蓮花鎮就聽說女婿中了狀元做了官,原想着也不圖他怎麼樣,就圖他才學好能教教我們家小子,這才舉家搬來,你不知道,我家小子雖然年紀不大,可卻是個極聰明的人物。又是自小念書的。他有心仕途,我們一家子自然支持,只我們都不怎麼識字。也幫不了他。”
說到這裡,雲重扭過頭去悄悄抹淚,抹了淚對着那個下人又強笑一聲:“沒辦法,這不就想着三女婿了。誰知道我們興沖沖的趕來,原想着齊家就是再富貴了。正經親戚也該認的吧,卻沒料到我家三丫頭雖好,女婿也不是那等得勢不認人的,可他那些姐妹一個個都忒厲害了些。壓的三丫頭委屈的不行,當着我們的面就對三丫頭連罵帶數落,我這老臉都臊的緊。爲了不叫三丫頭爲難,我們只得咬着牙趕緊離開齊家。”
一邊說。雲重的眼圈就紅了。
雲琅聽着幾句話,扭頭硬聲道:“爹,說這些做甚,我不靠三姐夫,我就靠我自己,我好生讀書將來也中進士做官,不叫你們在齊家人面前擡不起頭來,也不叫三姐在齊家受氣。”
中年男子完全聽住了,拉着雲琅急聲問道:“齊夫人在齊家受了委屈?”
突然之間,他想到齊家那些姑娘的傳言,拍了拍腦袋:“我怎麼就沒想着呢,齊家那些姑娘厲害着呢,齊夫人那麼嬌嬌小小的一個人,可不就吃苦受罪麼。”
雲琅和雲重說完話,返回頭來對中年男子拱了拱手:“老伯,我們得去看宅子了,這不,我娘和哥哥嫂子還在客棧呢,我得趕緊典好宅子好叫她們住進來。”
雲重也是滿臉的愁容:“手頭上沒多少錢了,典了房子可怎麼過活?”
“爹,別說這些了,活人還能叫尿給憋死,大不了我每天出去給人抄寫書信,就不信養不活你們。”雲琅安慰雲重幾句,對中年男子笑笑:“我爹心量窄,如今愁的什麼似的,難免話多了些,老伯見諒。”
中年男子擺了擺手:“沒什麼,只我聽你爹說你也是讀書人,才學應該也不錯,我素來最是喜歡有才學的,且家裡也有閒置的房子,若是你才學真的好,也不用典房子了,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還要僱人打掃,不如先與你們住着,等哪時候你要真中了進士有了大宅子再搬出來也不遲。”
雲重一聽這話兩眼都發光,呵呵笑了一聲:“這怎麼好意思?”
雲琅卻急的連連擺手:“這可不成,這可不成,咱們素未平生,我怎麼能住您的宅子。”
中年男子笑了笑,突然問了一句:“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出自哪裡?”
雲琅下意識就答:“出自論語里仁篇。”
“士而懷居,不足以爲士矣何解?”
“若只是貪圖安逸,則不配爲讀書人也,也可解爲朝庭官員貪圖享受不配爲官也……”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中年男子又問:“接下去是什麼?”
雲琅不假思索就回道:“終而復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時是也……”
雲琅滔滔不絕背了一百多字,中年男子這才點頭:“不錯,不錯,確實有才學有急智。”
雲重一聽樂了,笑的與有榮蔫:“我就說我家小子會讀書吧,唸的這些話聽起來就好生有學問。”
中年男子也笑道:“是有學問,我倒是挺喜歡令郎這份急才,我倒是喜歡這等有才學的年輕人,我在官學也有些薄面,我寫封推薦信與石院長,叫他收令郎入官學讀書如何?”
“那,這……”雲重都不知道怎麼纔好了:“真是謝謝您了,謝謝您了,您可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了,往後我們一家子都謝您,我們給您供上長生牌位。”
中年男子也不以爲意,擺了擺手:“小事爾,不值當的。”
隨後他又問明瞭雲家人住在哪裡,說好第二天叫家中下人送薦信。
又說了幾句話,中年男子這纔要走,雲琅緊追幾步:“敢問老伯名諱……我們一家都感激您。也知道您不是那等圖恩報的,可我們也得知道恩人姓名啊。”
中年男子笑道:“真不算什麼,我的名字你也別求了,我姓韓,你叫我一聲韓先生罷。”
雲琅趕緊行禮,口中叫着韓先生。
等到這位韓先生走後,陳官牙這纔過來。一邊擦汗一邊道:“雲公子。你膽子倒也大,剛纔那位先生好大的氣派,叫我都不敢上前了。還是公子有膽有識,這不,攀上了貴人。”
“您見笑了。”雲琅客氣的回了一聲。
陳官牙又問:“你們還看房子不?”
“看啊。”雲琅笑笑:“韓先生想拉拔我們一把,可我雲家人也不是沒骨氣的。我堂堂男兒能養活家人,沒的跟別人討要東西的道理。”
陳官牙一翹大拇指:“好。是個爺們。”
三人說說笑笑間進了宅子,見這宅子比前頭那一座大上一些,只是顯的有些舊,且各處都沒有先前那個精緻。雲琅跟陳官牙說笑了幾句,又挑了些不好的地方。
陳官牙笑道:“照我說,還是頭一回看的那個好。很適合你們一家子住下,最好的地方還是離官學近。”
就這一句話。雲重再不猶豫,拍板道:“行,就頭一座吧,我覺得也不錯。”
雲重既然發了話,雲琅也沒有不依從的,他和陳官牙說定等兩日就見宅子的主家,到時候再商量如何付那典房的錢。
看了宅子,又說定了典當的事情,陳官牙心情也不錯,就把雲重和雲琅送回客棧。
一回去,雲重就笑的見牙不見眼的,將今兒碰着一位韓先生,人家應該是富貴人家出身,且看中了雲琅,要寫信推薦雲琅去官學讀書。
雲李氏一聽也樂了,看着雲琅笑的眼睛都睜不開:“我的兒,我就說我兒有出息,如今看來一絲兒都不假,好兒子,咱們爭爭氣,將來也考上狀元,到時候娘也去齊家人面前宣揚一回,叫他們看不起咱。”
雲琅心裡也窩着火,也咽不下這口氣去,點頭道:“就衝齊家姑娘那些話,我也得爭了這口氣。”
不說雲家如何,只說那位韓先生。
您當這位是誰?
還不就是當今的天子,如今紫宸宮御座上那一位。
說起來,這承平帝也是閒的很了,他本就不善處理朝政,今兒把朝政一股腦推給幾位閣臣,他自己帶着劉瑞溜溜達達出了宮。
原來,承平帝想着往瓦舍轉上一圈,之後再去長樂公主府找駙馬祁振說話。
沒想着才從瓦舍出來,他想步行看看這繁華的長安城,纔沒走多少路就撞上一人。
看着這人,承平帝腦中突然就出現那麼幾句話,就比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又比如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還比如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反正吧,幾乎是承平帝讀過的所有讚美男子貌美的話全都在他腦中溜了一圈。
他也沒別的意思,純粹就是覺得這人真好看啊,要是放着每天都看上幾眼,那日子得多美滋滋的,怕是吃飯都能多吃幾碗。
承平帝一時看呆了。
之後,那位美男子極爲彬彬有禮的和他說話,他更覺得這美人不但人美,心也美的緊呢。
於是,承平帝就上心了,原還想以後叫人打聽打聽男子是誰家的人,哪知道沒幾句話就摸着人家根腳,原來竟是齊夫人的親弟弟,怪道這樣好看呢,齊夫人那樣美的沒一絲瑕疵的人,她的弟弟能差得了嗎。
不只這位雲琅長的好看,其後出來的那個齊夫人的父親雖然老了,可眉眼間也可以看得出,年輕的時候也必是一代美男子。
原來,齊夫人不只自己美,她家裡的人都這樣美啊。
而且,雲家這些人不只人美,一個個心都是美的,這樣哪都美的人真是太合口胃了,怎麼也得結交一下,之後就算是再無聊,出來瞧瞧美人,多和美人一家說上幾句話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