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文靜從沒遇到過這麼油鹽不進的人，尤其是他最後那句話，讓她忐忑不安地度過一上午。
葬禮時，她下意識尋找他的人影，所幸，他沒有跟外公或池沫在一起。
她稍稍放了心。
葬禮儀式結束已經是下午一點。
歐陽文靜沒有跟歐陽銘他們一家子回歐陽家，而是在池沫不滿的目光中，答應外公去池家住兩天。
“時遇呢？”快離開時，池老問。
“剛纔好像碰到認識的人，應該在哪個角落裡說話吧，我去找找。”
池老發現身邊外孫女的魂不守舍，關心道：“怎麼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沒有啊。”歐陽文靜替老人家把腿上的毛毯蓋上，莞爾：“剛纔在想事情，太專注，一不小心就走神了。”
“想什麼事，好不好說給外公聽？”
歐陽文靜轉了下眼珠，故作好奇地開口：“聽小姨父的口音，不像是咱們本市人，我在猜，他是哪個地方的。”
池老笑，對這個女婿頗爲滿意：“你自己問問他不就完了。”
“可是我覺得，小姨父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她幽幽嘆了口氣，煞有其事地嘀咕：“不知道哪兒得罪他了。”
“淨瞎想，你小姨父幾歲的人，還跟你一個小孩子計較？”
歐陽文靜倏爾蹲在池老面前，攀着老爺子的手臂，撒嬌道：“那要是小姨父不喜歡我說我壞話，我不管，到時候外公你得站在我這邊。”
正說着，一輛軍綠色牧馬人在兩人旁邊停下。
“爸，我沒讓勤務兵來接，咱們坐時遇的車回去吧。”池沫推開副駕駛車門下來。
歐陽文靜擡頭，看見那人也下車，走過來，她乖巧地耷下眼，儘量降低存在感。
池老道：“阿靜跟我們一塊兒回去。”
這話，是特意對他說的。
歐陽文靜沒聽到晏時遇接話，倒是池沫說：“老公，你抱爸爸上車，我把輪椅放到後頭。”
池沫推着池老到車邊，歐陽文靜亦趨亦步地跟着，然後一道高大的身影過來，她聞到新鮮乾燥的菸草味，下意識往旁邊退開，望着他將外公抱起，彎身放到車上，自始至終，他都沒往她這邊投來目光。
車行駛在路上，池沫時不時跟晏時遇說話，但基本十句才能得到一句寥寥幾字的回答。
“跟你說話我都嫌累。”池沫嘀咕了句，索性閉了眼，把圍巾往臉上一蓋。
池老在上車後就閉目養神。
車內瞬間安靜下來，車輪胎摩擦地面的唰唰聲顯得格外清晰。
歐陽文靜擡頭，看向前頭開車的男人，在後視鏡裡，她看到他抿着的薄脣，一絲不苟，令她感到刻薄。
然後，他突然伸手，轉開了後視鏡。
歐陽文靜看不到他的臉了，轉而瞪着他的後腦勺，彷彿要把他戳出一個洞來，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的反應。
她心裡隱隱得意，但又有些莫名的惱。
座位上有一盒紙巾，她抽了兩張，揉成團朝他丟去，紙巾團掉落，他依舊沒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