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奉城,又花了一天時間。
應斯里在風宓陽家的大浴缸裡泡了半個鐘頭,這才覺得清爽乾淨了。他瞥了眼地上的髒衣服,露出嫌棄的表情。
叩叩——
風宓陽在敲浴室門。
應斯里擰着眉心,看着半透明浴室門外那道身影,問道:“什麼事?”
“新衣服給你放在門口,洗好了早些下來,吃過午飯我再送你回去。”風宓陽說完就走了。
應斯里嗯了一聲,心裡卻在想,這個舅舅比爸爸懂禮貌,還曉得要敲門。應斯里裹着浴巾打開門,快速將房門反鎖了,這纔將衣服平鋪在牀上。當他手拎起新內褲時,內心是萬分拒絕的。
蘑菇內褲,還是粉色的。
應斯里抽了抽嘴角,好吧,他這舅舅雖然懂禮貌,卻也是個神經病。
不情不願穿上粉紅蘑菇內褲,應斯里這纔將衣服套在身上,他站在鏡子前看了看,不過才過了十來天,他覺得自己似乎長高了許多,就連身體也壯士了不少。看來以前的日子過得太懶散了,以後得多運動,爭取早日長高長壯。
午餐很豐盛,應斯里看着滿桌的菜餚,忍不住問了句:“你會做中國菜?”他舅舅一看就不是中國人,會做一手美味的中國菜,這令應斯里感到好奇。風宓陽覺得自己被鄙視了,有些不開心,“我會做很多菜,比你那混球老子厲害多了。”
應斯里忽略了混球老子四個字,又問:“我媽媽會做菜麼?”
風宓陽挑了挑眉,“能做,不會做。”
這回答就值得深究了。
應斯里想了想他所瞭解的美人姨,美人姨能做幾個菜,味道不算美味,但也能入口。
“你媽媽的廚藝,也就是能將東西煮熟了吃,吃了不會拉肚子的程度。像我做的這些菜,她是不會的。”風未晞是個廚藝白癡,出任務的時候,她也能就地取材飽腹,但她的廚藝,風宓陽實在是不敢恭維。
應斯里點點頭,表示懂了。
“那我媽媽是中國人吧?”
風宓陽搖搖頭,“一半中國血統,一半美國血統吧。”
“是中國國籍麼?”
“不是。”
“那她是哪國國籍?”
風宓陽微微地眯着眼睛,沉默了半晌後,才說:“沒有國籍。”沒有國籍,沒有家人,死了也就是土地上多了一抔骨灰。風宓陽想着,現在的未晞有自己的親人,有戶口,有愛的人,這未嘗不是一種幸運。
“沒有國籍也行?”
“沒什麼不行。”
應斯里小心翼翼打量着風宓陽,又問:“那你呢,你有國籍麼?”
風宓陽嗤笑一聲,他忽然起身上樓,不一會兒,抱着一個箱子下樓來。打開箱子,一堆身份證掉了下來,應斯里隨意撿起幾張看了看,發現每一個身份證上面的國籍地址和人名都不相同,就連人像,也是不一樣的。說他們是不同的人吧,仔細看看,卻又有幾處相似的樣子。
“這…都是你的證件?”應斯里像看神仙一樣看着他的舅舅。
他舅舅真牛逼,會僞造國際證件,還會易容!
風宓陽被應斯里那崇拜的小眼神給取悅了。
他收起所有證件,摸了摸應斯里的腦袋,卻說:“如果可以,我倒寧願有一張自己固定的身份證。”如果能現世安穩,誰又願意隨處漂泊。
應斯里望着舅舅抱着箱子上樓的背影,沉默了。
每個看着恣意風華的人,背後都有着不一樣的辛酸,舅舅這樣我行我素的人,卻沒有一張屬於自己的身份證…
應斯里低頭撥弄碗裡的飯菜,心情有些惆悵。
他有些理解他媽媽之所以將他送走的做法了,他媽媽是個連身份證都沒有的人,行走在黑暗裡的人。她必定是不想連累自己,不想自己跟他們一樣漂泊無依無靠,纔將他送走,送到了應呈玦的身邊。
應斯里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只覺得飽了。
…
風宓陽穿了一身香檳色的西裝,坐在車內,那頭短髮長長了些,洗去了鉑金色,換成了金色。
他手指敲打着方向盤,望着應家大宅的方向。
應家大宅看似風平浪靜,但風宓陽知道,應家這房子的周圍,必定四處都是保鏢暗衛。他偏頭,看了看身旁的樹,若是不出意外,這樹上應該也有監視器纔對。
“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你那混球老爹在這周圍安裝了攝像頭,我不能露面。”說話間,風宓陽往自己頭上戴了一頂假髮,又往下巴上貼了假胡茬。
應斯里揹着他的小包,聽了這話,他點點頭。
風宓陽打開車門跳下去,又打開後車座的門,將應斯里抱了下來。從風宓陽身上滑下來,應斯里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幾步,察覺到身後那人還看着自己,應斯里忍不住扭頭望向他。
“我還能再見你嗎?”小孩子的眼睛裡,裝滿了期待。
哪怕這舅舅是個神經病,應斯里還是很喜歡他。
風宓陽壓了壓帽子,衝應斯里擠了擠眼睛,“還想見我?”
應斯里矜持地點點下頜。
“行啊,你媽媽跟你老子哪天結婚,我就哪天來見你。”
應斯里愣了愣,結婚?
是了,既然美人姨就是自己的親媽,那這婚,必須儘快結!
“我記住了!”
應斯里對風宓陽搖搖手,“下次見!”
見他轉身就要走,風宓陽被應斯里的無情傷到了,“喂!”
應斯里又扭過腦袋來,不解地看着風宓陽。
“就走了?”風宓陽挑着眉,有些不開心,眼神看着像是受了傷。應斯里耳根子一紅,他清了清嗓子,才板着臉,特嚴肅地說道:“舅舅,下次見。”
“嗯哼!”風宓陽滿足了,他看着應斯里走到應家門口,這才大跨步坐上越野車,急速離開。
他的車剛離開應家,忽然從四面八方鑽出好幾輛私家轎車。應家宅子附近並沒有其他居民,這裡遠離市區,十分安靜。七八輛私家車試圖包圍住風宓陽的車子,風宓陽冷笑一聲,猛踩油門,車子以眼花繚亂之速,快速朝前方衝去。
轎車緊跟其後,但還是被越野車甩在身後一大截。
銀五舉起手槍,身子鑽出車窗,衝風宓陽的越野車開槍。
消音槍發出噗噗聲,落在越野車身上,並沒有實質性損害。
“瞄輪胎!”銀二說。
銀五點點頭,正準備朝風宓陽的車輪胎開槍,忽然,銀二瞧見前方的越野車裡,伸出來一枚炮彈,頓時臉色大變,“小五,坐好!”銀二突然急速拐彎,銀五被摔回車內,他們坐的車子直接朝路旁一顆大樹撞去。
碰——
這不是車身撞上樹樁的聲音,而是炮彈爆炸的聲音。
銀二跟銀五白着臉,同時擡頭望向那絕塵而去的越野車,表情有些癡傻。
“這瘋子!”
“我…靠!”
銀五跟銀二又同時扭頭看了眼被轟得稀爛的水泥公路,後背一陣發寒,兩個人同時伸手摸了摸額頭,摸到了一手的冷汗。誰能想到,風宓陽竟然在越野車裡藏了炮彈,還真的敢開炮!
身後的轎車也全都遠遠地停了下來,等待着銀二的指令。
銀二平復好心跳,這纔跟銀五一同跳下車,走到身後的轎車上坐下,命令他們回去,不再追擊。
…
應家。
早在風宓陽的車子出現在監控範圍的時候,白陌便嚮應呈玦彙報了消息。
應呈玦來到監控室,看到僞裝過後的風宓陽將應斯里從車上抱了下來。距離72小時之約,早已過去了七八天,這幾天,風宓陽從未主動聯繫過他們,他們也沒能找着風宓陽的藏身之所。
這幾天,應家上下全都死氣沉沉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所以見到風宓陽抱着應斯里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應呈玦緊張的都忘了呼吸,見應斯里胳膊腿兒都還完好,沒有缺失零件,這才鬆了口氣。還好,他還活着。
一羣人站在監控室裡,注視着監控頭下發生的一幕。
對於風宓陽的做法,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他帶着應斯里上門,是要公開宣戰?還是想要當着應呈玦的面殺了應斯里?
他們想到了許多種可能,就是沒想到,那兩個人竟然相談甚歡!
一個是綁架犯,一個是被綁架者,這兩個人相處的如此融洽,這有些不合常理是不是?見應斯里依依不捨的跟風宓陽道別,應呈玦以及他身後的一羣人看得瞠目結舌。
誰來告訴他們,綁匪與受害人臨別依依不捨,這到底是上演的哪一齣戲?
莫非他倆還綁出感情來了?
又見風宓陽真的放走了應斯里,應呈玦滿頭霧水的同時,也不忘吩咐銀二跟銀五去攔截揚長而去的風宓陽。應呈玦離開監控室,急忙下樓,剛走到客廳,就看到他兒子揹着一個小書包,優哉遊哉地穿過鳥語花香的前廳,哼着小曲兒走進了客廳。
見到應呈玦,應斯里眼前一亮,回想起自己這十天被風宓陽訓練壓榨的歲月,忍不住紅了眼睛。“爸…爸爸!”他突然像條哈巴狗一樣朝應呈玦撲了過去。
應呈玦緊提着的一口氣,在應斯里撲進懷裡的那一瞬間,終於鬆懈。
他還願意叫自己爸爸,這太好了。
應呈玦一把撈起應斯里,抱得很緊。
兩個人膩歪了一會兒,然後才依依不捨得分開,直接一屁股坐在鋪着地毯的樓梯上。
“風宓陽送你回來的?”
應斯里詫異擡頭,問應呈玦:“你看見了?”
應呈玦點頭,“嗯。”發現自己的爸爸瘦了,黑眼圈也很重,頭髮也是胡亂的垂着,應斯里頓時覺得自己罪不可饒恕。“爸爸,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他抱緊應斯里的胳膊,心裡很愧疚。
應呈玦卻拍着他的腦袋,搖了搖頭,並說:“這不怪你,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才讓你被壞蛋抓了去。”
應斯里不吭聲,他不敢說自己的舅舅是壞蛋。
應呈玦將應斯里拉到身前仔細地看了許久,末了,問了一句:“這段時間,風宓陽有沒有傷過你?”
應斯里趕緊搖頭。“沒有。”
“有沒有餓着你?威脅你?”
“也沒有。”
“那他都對你做過些什麼?”在應呈玦的眼裡,風宓陽那人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恨自己,要拿自己的孩子開刀,這樣才說得過去。可是看見應斯里完好無損的回家,應呈玦反倒覺得莫名其妙了。
風宓陽對他做過些什麼?
應斯里嘴皮子一抽,一言難盡,他都不好意思告訴爸爸,自己差點被風宓陽折騰得死在深山老林裡。爲了保護住自己小小男子漢的威嚴,應斯里決定撒個小慌:“他就開着車,帶我去旅遊了一圈。”
應呈玦:“…”
“去旅遊了一圈?”逗他玩呢這是?
“是…是啊。”應斯里將頭埋的很低,他也知道這謊言錯漏百出,但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告訴爸爸真相。他怎麼能讓他知道,自己差點被一條蟒蛇嚇得尿褲子,還在開槍殺了一隻兔子的時候,流了半天淚,還被風宓陽言語、實力打擊得擡不起頭。
不!
他絕對不能讓爸爸知道自己是個沒出息的孩子。
這太損害他的形象了。
應呈玦瞧出應斯里是在撒謊,但看他是真的沒有受傷,也沒有深究。
兩個人並排着坐在同一階樓梯上,氣氛有些沉默。兩個人都在想事情,想的也是同一件事。
“斯里。”應呈玦先開了口。
應斯里立起耳朵,沒有應答。
應呈玦長嘆了口氣,才說:“一直瞞着你有關你身世的事情,是爸爸對不起你。”
心頭突然一陣酸澀,應斯里眼睛有些紅,他至今還記得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瞬間,那份難過有多濃烈。應斯里偏頭望着別處,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又聽見應呈玦說:“我沒想一直瞞着你,我想你有個快樂的童年,想等你成年了,再告訴你真相。”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還是早早知道了。
應斯里嗯了一聲,仍不願扭頭來面對應呈玦。
應呈玦知道他還在生悶氣,他心裡有些難受,但也沒辦法,孩子的心本就是敏感的,要讓他接受這一切,需要時間。應呈玦嘆了口氣,站起身,剛走了兩步,忽然一個踉蹌,差點撞到欄杆上。
“爸爸!”
應斯里顧不得生悶氣了,趕緊跑過去扶住應呈玦,劉盾管家也急忙跑了過來。
“爸爸,你怎麼了?”
應呈玦扶着欄杆休息了會兒,纔對應斯里說:“沒事…”
劉盾看不下去了,苦口婆心勸說應呈玦:“先生,現在小少爺也回來了,你回房去休息吧,你都幾天幾夜沒閤眼了,再這樣耗下去,遲早要將自己身體拖垮!”
應斯里擡頭望着劉盾,忍不住問道:“他有幾天沒睡覺了?”
“哎,從小少爺你失蹤後,先生就沒有正兒八經睡過,就連飯也沒吃過幾口。先生又不是銅人,這麼多天撐過來,早就受不住了。”
聽了劉盾管家的話,應斯里更是難受。他趕緊拉着應呈玦往樓上走,“走,我們去睡覺!”
應呈玦也知道自己該休息了,他跟着應斯里上了樓,一頭栽在牀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看着應呈玦疲憊極了的睡顏,應斯里小聲地說了聲對不起,這才爬上牀,拉開被子,給爸爸蓋上。他在房間陪了會兒應呈玦就下樓了,見銀二跟銀五一臉驚魂未定地坐在沙發上,應斯里倒是乖巧的打了聲招呼:“銀二叔,小叔。”
他兩人點點頭,招手讓應斯里過去,銀二抱着應斯里,問了許多問題,問的問題不外乎就是風宓陽有沒有虐待過他,有沒有傷過他,這些天他們到底做什麼去了。
應斯里一一回答了,這才問:“你們有看到美人姨嗎?”
銀五這才說:“你失蹤這事,我們都瞞着楚小姐,爲了讓楚小姐安心養傷,玦爺將她送到季碩山別墅裡去了。你現在回來了,我讓阿標去將她接回來。”
“好。”
銀二瞄到沙發上的小書包,一把抓了過來,“這你的?我記得你被帶走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這一包東西是哪兒來的?”說話間,銀二飛快地打開了書包,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嘩啦啦——
一堆冷兵器和一把小手槍從包裡掉了出來,砸在茶几上,砰砰作響。
銀二跟銀五盯着那堆東西,眯起了眼睛。應斯里屁股下像是插了一排針,坐立不安。
“哪兒來的?”素來溫和的銀二在這一瞬間,口吻凌厲起來。
銀五也盯着應斯里的小臉,目光很銳利。
應斯里這下暗喊糟糕,他不得不將這幾天的行蹤全都講給兩個叔叔聽。聽完他的話,銀二跟銀五對視一眼,表情那是相當的古怪。“所以,風宓陽不僅沒有虐待你,反而還有意訓練你槍術?”
應斯里小幅度點點頭,“…對。”
銀五嘟噥了一聲:“這神經病是不是吃錯藥了,逗我們玩很有意思?”
倒是銀二盯着那些兵器,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風宓陽綁走楚未晞,卻又將她送了回來,綁走應斯里,不僅好吃好喝招待着,還有意傳授他槍械知識。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若說他也發現了楚未晞跟風未晞的關聯,這就能解釋得通他綁走楚未晞又送她回來的行爲。
可他對應斯里的態度如此古怪,又是爲什麼?
應斯里只是應呈玦的養子,風宓陽對楚未晞好,那是他護犢子。按照他對應呈玦的態度,他不弄死應呈玦兒子就算心善的了,他這樣做,是爲了什麼?銀二偏頭打量着應斯里,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越看,心裡越驚奇。
這小子越長越像阿玦,莫非他們是親生子?
風宓陽對應斯里的態度這般奇怪,難道說…
銀二呼吸陡然變得急促起來。
能夠解釋風宓陽這番作爲的理由只有一個——
面前這小子,是風未晞與阿玦的孩子!
銀二猛地站起身子,抽了幾根應斯里的頭髮絲。應斯里疼得嗷嗷叫,“銀二叔,你沒事揪我頭髮做什麼?”
“讓你以後亂跑,給你點兒教訓!”銀二板着臉說。
應斯里撇撇嘴,趕緊將他的寶貝兵器和手槍收起來藏好。
銀五不是應斯里,沒他那麼好糊弄,他等應斯里跑去藏寶貝,這才問銀二:“你拿他頭髮做什麼?”
銀二看了眼銀五,眯起了眼睛,“小五。”
銀五不動聲色,只是看着銀二。
“如果我說斯里是風未晞的兒子,你會不會覺得我瘋了?”
銀五指尖一顫,整個人都不好了。他不傻,順着銀二這話,很快便想到了風宓陽最近不斷挑釁的行爲,然後,他發現,他也要瘋了。
…
銀二看着手裡的親子鑑定報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捏着鑑定報告,一時間猶豫不定,到底要不要將他的猜測告訴阿玦?
楚未晞已經回來了,她的傷口還沒好痊癒,但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她也是回來後,才知道應斯里失蹤的消息,見他還平平安安,楚未晞總算是放了心。
銀二黃昏時來到應家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應呈玦抱着筆記本坐在葡萄架下面辦公,應斯里在補暑假作業,而楚未晞則在給他們兩個攝像。察覺到楚未晞在對自己錄像,應呈玦忽然擡起頭來,那本來冷漠的表情,在面對楚未晞的時候,展開了笑顏。
楚未晞往嘴裡扔了個葡萄,突然一拍手,大聲說:“對,就是這樣笑,笑得再浪一點兒。”
應呈玦表情微凝,然後,當真勾起了一個浪蕩不羈的笑。
楚未晞被他的笑直擊心臟,心跳的有些快。
應斯里忽然扔了筆,一下子跳到應呈玦身上,對着鏡頭齜牙咧嘴,“美人姨,我笑得浪不浪?”
美人姨嘴角抽了抽,在鏡頭後對小孩說:“請小少爺笑得矜持一點。”
應斯里趕緊收起笑,恢復成那冷冰冰的傲嬌模樣,朝鏡頭哼了哼。
“嗯,保持這股酷勁兒。”楚未晞彎了彎腰,鏡頭對準應斯里好看的臉蛋兒,心裡暖洋洋的。她能夠感覺到,這孩子越來越親近自己了,這是好事。她忽然擡起頭,越過鏡頭看向應呈玦。
應呈玦正巧也在看她,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織,忽然,有些曖昧,也有些溫暖。
“未晞,今晚搬我房間來吧。”應呈玦突然說。
楚未晞臉一紅,剛要點頭,應呈玦懷裡的應斯里突然說:“不行!今晚美人姨跟我睡!”
美人姨矜持的保持着沉默,應呈玦恨不得一巴掌拍死懷裡的電燈泡,“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你們不能一起睡。”應呈玦辭嚴義正地說。
應斯里繼續哼,“美人姨即將成爲我媽媽,我們現在是母子,不存在男女授受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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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行,她不是你親媽!”
“我愛她,我把她當做親媽!”她本來就是他親媽,應斯里想着他好久沒跟楚未晞一起睡了,怎能便宜應呈玦?應呈玦直接黑了臉,楚未晞聽到這句我把她當做親媽,頓時心裡樂開了懷。“行行行,乖兒子,今晚咱倆睡!”
應呈玦當即醋意滋生,忍不住瞪了眼楚未晞。
又聽應斯里說:“不止是今晚,是這一週,你都得跟我睡。”
楚未晞這下猶豫了,應呈玦直瞪楚未晞,讓她保持清醒,決不能被應斯里三言兩語收買。瞧出這兩人在眉目傳情,應斯里忽然從應呈玦腿上滑了下去,他走到楚未晞身旁,伸出小手指,勾了勾楚未晞的小手指,還用足以萌化人心的調子喊了聲:“美人…媽媽…”
楚未晞:“…”
便宜兒子在朝她賣萌。
她氣弱地瞥了眼應呈玦,那眼神彷彿在說,抱歉了大玦玦,你兒子賣萌我也承受不住。
“好好好,一週就一週!”
聞言,應斯里笑成了一朵花,應呈玦則氣成了一條苦瓜。
銀二遠遠地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嬉笑打鬧,忽然決定,還是不要告訴阿玦真相的好。就這樣,他二人既然忘了那段過去,也許是天意。當年的恩怨當年已經算清楚了,如今的幸福得之不易,銀二不忍心看見阿玦像曾經那樣痛不欲生。
他又看着那小孩子,這孩子雖然調皮了些,但他絕對是個好孩子。銀二更不忍心,破壞這孩子幸福的家庭。
銀二轉身就走了,應呈玦忽然眯起眼睛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目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