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有一隻手指刮到了芷雲的下頜上。
將她掛在臉龐的淚水慢慢拭去。
芷雲立即有些期許地擡起了頭。
他的手,溫存而柔和,給了她重新的希望。
她發現楚翰墨也在低頭看着她。
他的眼神,和平常一般的冰冷,看得她的心直線往下墜。
“翰墨,我和杜佛真的什麼都沒有……”一說到這件事,芷雲的眼淚就落得更洶涌了,“真的真的,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和他斷絕任何的關係。絕對不會再有任何接觸了。”
見楚翰墨並沒有回答她,只是繼續垂眼看着她。
芷雲繼續解釋道:“翰墨,杜佛來找我,是來勸我離開你的。可是我當時就拒絕了他,我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不是他扔到牀上的。我確實很怕你發現他,因爲我不想看到你們爭鬥,所以你回來的時候,我就把他……那件衣服是我隨手拿的,我想我在衣帽間,不換衣服肯定說不過去……我真的沒、沒有……”
說到後面,她簡直泣不成聲。
楚翰墨依然沒有說話。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芷雲的嘴脣上。
她解釋和哭訴的時候,粉色的脣一張一合,看得讓人有拼命攫取的衝動。
可是楚翰墨知道,他必須忍住。
他不可能在對她表現出一點點的憐愛和關心。
他們之前鬧翻了的消息,不出意外,現在已經傳出去了。
如果現在他重新忍不住,將她攬入懷中的話……
那麼所有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
他說過的狠話,她受過的委屈,甚至是他平白無故挨的自己父親的那幾下打,全都付諸東流了。
楚翰墨拭着芷雲臉頰的手,轉而捏住了她的下頜。
“我知道。”他終於對她說道。
“你知道就好啦。”芷雲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我一直都怕你不知道,怕你不信我。”
楚翰墨的眉頭皺了皺,他不過是說了三個字,芷雲就認爲他原諒她了?
平心而論,原諒這樣的話,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她根本就沒做錯過什麼。
是因爲他個人的事情,將她捲入到所有的危險之中。
結果卻要她做這麼多努力,如此低聲下氣地解釋和求得他的原諒……
可是,最殘忍的不外乎是,她做到如此,他卻依然只有狠下心腸。
“可是,”他終於說到了可是,“我還是無法原諒你。”
“什麼……”芷雲完全呆住了,連眼淚都停止了流下,靜靜地掛在臉龐上。
楚翰墨放下了捏着芷雲下頜的手。
再這樣接觸下去,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抱住她。
他別過臉去,用他標誌性地冷硬的聲調說道:“這個心結一直都存在於我心裡。你在別的男人身邊生活了整整七年,還帶着我的孩子。我一直都刻意去遺忘這件事。不過……這次的意外,讓我認清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個曾經。”
“可是我們真的沒有什麼。”芷雲急忙解釋道。
“那是你們說的,事實上,誰知道呢?”楚翰墨漠然地看着芷雲,“再說了,就算真的沒有,別人會怎麼看我,看楚家?”
看着芷雲全然呆住的模樣。
一種刺痛蔓延上了楚翰墨的心中。
然而他忍住劇痛,繼續殘忍地說道:“你替我生了兩個孩子,我也實在很感激你。不過你並不適合做楚家的兒媳婦,也不適合做我的妻子。我現在是國際刑警隊隊長,幹完這一年,就要調職到總部。我不想有一個曾經和恐怖分子生活了七年的妻子,也不想我的婚姻成爲我往上爬的絆腳石,不想你成爲我人生唯一的黑點。”
他說完這一通話。
芷雲只是有些茫然地搖了一下頭。
“不……”她喃喃地,“你在說謊……翰墨你在說謊……你心裡不是這樣想的……你在騙我而已……”
“翰墨!”她突然哭着抓住了他的手臂,哀求着,“我不怕危險,我不怕被人威脅,我不怕死不怕非議……我只要不要離開你,我和寶寶都不要離開你……”
楚翰墨眉心一緊,但隨後卻揚開了手,將芷雲一下子掀翻在牀上。
“你離不離開,不是你說了算的。”他冷冷地說道,“言芷雲,我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希望你自重了一點。”
他看了一下腕錶。
“現在讓你搬走確實有點不現實。這樣,我給你一天時間找房子。”一瞬間,他變得那麼冷麪無請,“至於孩子,我的意見是他們依然繼續留在楚家。當然,看你和他們的意願,如果他們非要跟你走,我也不阻攔。”
“不、翰墨,”芷雲彷彿根本聽不進去他在說什麼,她只哭着,想再去拉住他,“我不走,你不能趕我走……我什麼都不怕的,只要你不要讓我離開,你讓我怎麼樣我都聽你的……”
“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除了讓你離開。”楚翰墨彷彿鐵石心腸,“言芷雲,我對你縱容太多,把你慣得無法無天,所以你以爲可以隨意挑釁我的底線,和我的敵人共處一室。你知道別人知道我家裡隨時都有恐怖分子出入,對我的仕途有什麼樣的影響嗎?就因爲你和杜佛的友誼,我不得不到總部去彙報解釋。”
他說到友誼兩個字,刻意咬重,示意其中不可告人的意義。
芷雲沒有再說話了。
她只是渾身僵硬地跪坐在牀上,睜着大大的眼睛,噙着淚水,一動也不動地看着楚翰墨。
過了半晌。
她才終於開口,盡力保持平靜的語氣,壓抑着行將崩塌地內心:“如果翰墨真的要求我離開的話,就算我無論如何不想離開。我也必須要離開,因爲這是翰墨說的話,我必須要服從。”
她說完這通話,就自己擦乾了淚。
“我不用明天走,現在就可以。我馬上收拾一下行李,你不用擔心。”她已經下了牀,背對着楚翰墨朝衣櫃走去。
楚翰墨看着她這般假裝堅強的背影,不由得擡起了手,險一些就將她拖入了懷中。
然而手剛剛擡起,卻又停留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