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脣角一彎,就像享受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一般,將她分給他的那一半兔肉啃食得乾乾淨淨。
顧小喬和黎錦書看到他認認真真吃兔肉的模樣,同時默默地別過臉去,內心深深懷疑他待會兒啃完骨頭之後,還會將手指頭舔乾淨。
當然,這只是她們的猜測,穆良寒大少爺是不可能做出那種舉動的,他只是很想將骨頭也嚼碎嚥下去而已,這可是老婆親手遞給他的,怎麼能浪費呢。
不知不覺,已近黃昏。
夕陽傾灑在湖面上,揉下一湖碎金,波光粼粼,美不勝收。
穆良寒側頭看着莫可,看到她眼底的留戀不捨,柔聲道,“如果喜歡的話,我們今晚可以在這裡露宿,明天一早還能欣賞日出。”
莫可望着遠處的湖光山色,搖了搖頭,語氣平靜地拒絕,“不用了,我明天上午就回應城,我不放心兩個孩子。”
穆良寒深邃的眼底滑過一抹失落,脣角微微一揚,悄然握住她的手,說,“那我們下山吧。”
顧小喬和黎錦書走在前方,鬼剎走在他們身後,這麼多雙眼睛,他竟然還這般親熱,莫可十分不習慣,掙了掙,壓低聲音說,“放開我。”
他俊美無儔的臉上神色坦然,微微一笑,說道,“現在天色晚了,山裡的路又不好走,有我牽着你,你就不會摔倒了。”
莫可低聲道,“不需要,我不會摔跤,快,鬆開我。”
她態度堅決,語氣強硬,若是再跟她對着幹,又會惹惱她。穆良寒緩緩鬆開她覺得手,只覺得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心裡有些空落落的。
夕陽透過樹葉縫隙,灑落在鋪滿落葉的林中小路上,一行人沉默不語地行走,只聽到歸巢的飛鳥嘰嘰喳喳的聲音。
途徑一條溪畔,衆人要踩着一塊塊石頭前進,穆良寒走在莫可身後,低聲叮囑了一句“小心一點”。
話音剛落,莫可右腳踩在了一塊長着青苔的石頭上面,青苔滑溜溜的,石頭又傾斜不穩,猛地一晃,她的右腳哧溜一下滑進水裡,身體也朝着溪水撲去。
人在遭遇危機的時候,會本能地驚慌,恐懼,她下意識地尖叫了一聲,還以爲躲避不了摔進溪水的命運,豈料,腰間突然多出一隻手,將她牢牢地抓住,然後猛地往後一拉,她的後背便撞在了一具寬闊結實的胸膛上。
“別怕,有我在。”
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那隻扣在她腰間的大掌,依舊緊緊託着她的身體。
莫可心臟猛地一跳,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下來,有他在身邊,她從來不會受傷,這是一種潛意識的安全感。
“阿可,你沒事吧?”走在前方的顧小喬和黎錦書二人聽到動靜,紛紛回頭,關切地詢問。
“沒,沒事……”
莫可尷尬地笑了笑,悄悄掰了掰某人扣在她腰間的手指,只是某人並不理睬,依舊將她牢牢地抓着。
顧小喬二人看到他們兩人此時的狀況,心照不宣地微笑了一下,說了一句“沒事就好”,然後快速轉過頭去,不再當他們兩人的電燈泡。
莫可低頭看着穆良寒骨節分明的手指,臉頰微微發燙,小聲說道,“我沒事了,你放開我吧……”
“你這麼粗心大意,我怎麼放心讓你自己走。”穆良寒低低地嘆息一聲,不肯妥協,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臂,說道,“就這麼走吧。”
若是再爭執不休,又會引起小喬錦書的注意了。
莫可咬了咬牙,不再爭執,挪了挪右腳,打算將右腳從水裡提起來,不料,腳踝處突然感覺到鑽心地疼,她擰了擰眉頭,忍着痛,一聲不吭地將右腳提了出來。
或許是她忍痛的時候顫抖了一下,或許是她提腳的動作遲疑了一秒,總之,穆良寒敏銳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英挺的眉頭微微一蹙,犀利的目光緊緊鎖住她的被水浸溼的右腳,沉聲道,“腳扭傷了?”
“沒有……”
莫可還想嘴硬,話還未說完,他突然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垂眸看着她,“別逞強。”
“我沒有逞強,只是扭了一下,沒什麼事,你放我下來!”這樣摟摟抱抱的,多難看啊!
“難道一定要等到你的腳腫得像饅頭纔是大事?”穆良寒有時候真想好好教訓一下懷裡這個不聽話的小女人。
他不顧莫可的抗議,執意抱着她淌過小溪。
他將她放到一塊石頭上坐好,蹲在她面前,褪下她右腳溼漉漉的鞋襪,直接撩起自己外套下襬,替她擦拭腳上的水跡。
“不用……”
莫可窘迫不已,想要將右腳收回來,他沉着臉,在她腿上拍了兩巴掌,“別動,聽話。”
他拍的地方,是她的汏腿啊!她臉頰一燙,不敢再亂動,任由他用自己的外套替她擦腳,然後,她看着他伸出右手,手心向上攤開,說道,“鬼剎,紅花油。”
鬼剎不知從哪裡掏出一瓶紅花油遞到穆良寒手中。
莫可驚詫不已,“你們怎麼還準備了這個東西?”
穆良寒頭也不擡,一邊將紅花油倒在她的腳上,替她揉搓腳踝,一邊解釋,“擔心你們上山發生意外,所以提前準備了一些藥物。”
“阿可的腳怎麼了?”顧小喬二人爲了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特意走在前方,但走着走着,一直不見他們跟上來,所以回頭查看,發現穆良寒蹲在莫可身前替她揉腳,於是關切地詢問了一聲。
“腳扭傷了,沒有大礙。”穆良寒簡練地回答了一句,然後轉頭看了她們兩人一眼,說道,“天色越來越暗了,我讓鬼剎送你們倆先走。”
顧小喬想了想,說道,“那好吧,你照顧好阿可啊。”
穆良寒微微頷首,“嗯,我會的。鬼剎,你送她們先走,保護好她們。”
“好的。”鬼剎從口袋裡掏出一邊手電筒,塞到莫可手裡,說道,“拿好,如果天色暗了,用得着。”
莫可拿着那把手電筒,說了一聲“謝謝”。
鬼剎聽從穆良寒的命令,保護顧小喬和黎錦書兩人先行離開。
很快,幽靜的山谷裡,只剩下莫可和穆良寒兩個人。
她低頭,看着蹲在她身前的男人,他認真而專注地望着她的腳,手指微微用力揉捏,漸漸的,腳踝發燙,藥物滲透進肌膚,緩解了她的疼痛。
她看着他專注的神態,俊美的側臉,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他擡頭看她,眸中含着詢問,她猛然間回過神來,不自在地抿了抿脣,乾巴巴地說,“好了,我的腳已經不疼了。”
他脣角微微一彎,淡淡地“嗯”了一聲,收起紅花油,突然背轉身,向她伸出雙手,“上來。”
莫可看着他寬闊的後背,這個背影,曾經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她心下微酸,別開臉,說道,“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
“別逞強,快上來。”他的聲音溫和磁性,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強硬。
“不用了……”山路本來就不好走,若是讓他揹着她,肯定會累壞他。
穆良寒回頭看她,俊美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語氣溫和了許多,“老婆,別耍小孩子脾氣,乖乖聽話,上來,我揹你。”
“都說了,不用你背了,山路這麼難走,你……”她突然意識到什麼,猛然閉上嘴巴,不肯再說下去。
穆良寒眸底泛起淺淺的笑意,性感的脣角悄然揚起,語聲透着某種欠揍的愉悅,“老婆,我就知道,你還是心疼我的。”
“誰心疼你了?”莫可惱羞成怒,猛地撲到他背上,緊緊抱住他的脖子,氣呼呼地說道,“你喜歡背,那你就背個夠吧,要是摔了我,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唔,我巴不得你不放過我。”
穆良寒低笑了一聲,眼底的笑意流淌成災,雙手用力,緊緊摟住某個口是心非的女人,往後背上託了託,站起身,邁着穩健的腳步往前走去。
莫可哼了一聲,將腦袋扭向一邊,不想搭理這個可惡的傢伙。
背上揹着這個嬌小的女人,這點重量,對於穆良寒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感受到她柔軟的胸緊緊貼着他的後背,而他的雙手,牢牢地託在她的汏腿處,她身上獨有的淡淡的馨香從身後襲來,飄入他的鼻端,種種跡象,都告訴他,他現在牢牢地將她囚禁在他身邊,終於有種心安的感覺,她是屬於他的,從前是,以後也是。
她不會再逃,也逃不掉,真好。
穆良寒的脣角心滿意足地揚了起來,深邃的眼底笑意繾綣。
隨着時間的流逝,太陽的光線越來越微弱,山林裡面越來越安靜。
莫可抱着穆良寒的脖子,將頭倚靠在他寬闊的後背上,聽着他沉沉的呼吸,猶豫了半晌,小聲說道,“累嗎?休息一會兒吧。”
“不累。”穆良寒微微一笑,柔聲道,“這是我第一次揹你。”
莫可一怔,仔細回憶,果然,這是他第一次揹她,他抱過她無數次,卻是第一次揹她。
不知怎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微澀,微酸,卻又酸中帶着一點甜。
穆良寒低低地笑,聲音溫柔入骨,“我們之間,經歷過很多第一次。”
是啊,他們之間,經歷過很多第一次。
她的第一次是被他粗暴地奪走,第一次那麼害怕夜晚的到來,因爲那意味着戴面具的惡魔會出現,她第一次那麼恨一個人,想要將他碎屍萬段,她第一次那麼堅強,跟惡魔,跟命運做着鬥爭……
可,她也第一次感到那般震撼,在他們遭遇地震時,他奮不顧身地闖入房間,將她護在身下。
她第一次那麼信賴一個人,覺得只要有他在,他就一定不會讓她受到傷害。
她也第一次那麼深地愛上一個男人,願意爲他放下自尊,放下過去的恩怨,想要跟他白頭到老……
莫可雙手不由自主地收緊,沒有說話,心卻漸漸向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