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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點多,一輛出租車停靠在醫院大門外,一箇中年婦女從車中下來,她擰着一個手袋,步履匆匆地朝着醫院走去,她剛剛走到大門口,一名穿着黑色西裝的男子突然擋住了她的去路,對她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將她帶到了一輛黑色橋車前面。
“你就是陶家的保姆,王阿姨?”
王阿姨看着坐在車中的英俊男人,驚疑不定地點了點頭,“是的,這位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男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霍啓昀醒了?”
她大驚失色,“你,你怎麼知道霍少……”
“我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比方說,你到這裡來是爲了見一個人,向她傳遞消息,比方說,你的丈夫患了尿毒症,你的兒子今年剛考上大學,你需要很多錢……”
王阿姨不愧是在陶家當了多年的保姆,很快就鎮定下來,厲聲呵斥道,“你是誰?你到底想做什麼?”
男人招了招手,立刻有人上前,遞給王阿姨一個很厚的牛皮紙袋,她低頭看着那個紙袋,似乎明白了什麼……
秦唐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看似平靜地望着前方的湖水,實際上內心焦灼不安,已經六點十分了,王阿姨還沒有來,是陽陽沒有跟她說清楚,還是她忘記了這個約定?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她的視線,她眼睛一亮,靜靜地等待着那人靠近。
王阿姨快步趕來,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小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我也剛到。”秦唐往旁邊挪了挪,微笑着請她坐下。
王阿姨瞟了一眼距離她們不遠的黑衣保鏢,壓低聲音說道,“站在那邊的那個人,是不是監視你的?”
“嗯,不過,只要我們不做出出格的舉動,他是不會過來的。”秦唐小聲說道。
“那就好。”王阿姨打開手袋,裝作從包裡掏紙巾的樣子,偷偷塞給秦唐一張小紙條,說道,“霍少已經醒來了,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啓昀哥醒了就好,秦唐一直提着的心總算落回胸膛,她將王阿姨塞給她的紙條緊緊捏在掌心裡,低聲說道,“請你幫我轉告他,讓他好好休養身體,不用擔心我。”
“好,我會的。”
“謝謝你了,王阿姨。”秦唐感激地抱了抱她。
王阿姨眼裡閃過一抹心虛,笑了笑,說,“不用客氣。秦小姐,我還要回去照顧陽陽,就不多留了。”
“好,您慢走。”秦唐起身,目送她離開。
她不知道的是,王阿姨從醫院大門出去之後,立刻就被人截住了,帶到了一輛黑色轎車前面。
“她沒有讓你幫忙交給霍啓昀什麼東西?或者帶什麼話?”坐在汽車後排的英俊男子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王阿姨。
王阿姨緊張地垂着頭,說道,“有,她讓我轉告霍少,讓他好好休養,不要擔心她。”
男人目光一沉,冷冷道,“還有麼?”
她慌忙搖頭,“沒有了,就這些。”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桌椅上敲了敲,冷冷道,“這句話,你不需要轉告給霍啓昀了,把這個,交給他。”他使了個眼色,穿黑色西裝的保鏢便將一張小紙條遞給王阿姨。
王阿姨連忙接過,說了一聲“是”。
男人狹長的鳳眼微微一挑,眼角寒意肆虐,“今天的事,不許對任何人提及,否則,我能救你的丈夫,也能提前讓你變成寡婦。”
令人窒息的壓迫氣勢襲來,王阿姨渾身一哆嗦,戰戰兢兢道,“明,明白,我絕對會守口如瓶的!”
他揮了揮手,“很好,你可以走了。”
她鬆了口氣,匆匆離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了。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按了按手袋裡面那個厚厚的牛皮紙袋,她終於有錢給丈夫治病,供孩子讀書了,可是,她心裡絲毫不覺得輕鬆,反而有種被壓了塊大石頭的感覺。她很清楚,那是愧疚和罪惡感。
高級黑色轎車內,俊美無儔的男人面若冰霜,周身籠罩着令人膽顫的低氣壓,重樓一邊開車,一邊透過內後視鏡看他,猶豫片刻,說道,“大少爺,如果你把那些文件拿給小姐看,讓她知道事情真相,她可能就不會這樣了……”
穆希晨眼底一片冰涼,淡淡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秦唐回到病房之後,立刻避開阿倫的監視,躲進廁所,拿出王阿姨塞給她的小紙條,展開之後,看到的是霍啓昀剛勁有力的字體:唐唐,忘了我吧。
唐唐,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雖然她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跟霍啓昀一刀兩斷,可是,當她看到這簡短的六個字的時候,還是心如刀絞,忍不住捂着臉哭了起來。
她已經不想去追究,在軍區大院的時候,他都那麼拼命地護着她,爲什麼現在他會突然提出分手,她只知道,他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六年的單戀,還有那短暫的甜蜜,全都回不去了。
霍氏醫院。
躺在病牀/上的男人臉色蒼白,英挺的眉頭微微蹙起,雙目微闔,似睡着了一般,但是,當推門聲響起的時候,他立刻睜開了雙眼,清冷的視線投向了門口。
“咳,霍少,你醒了。”王阿姨臉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霍啓昀從牀/上坐了起來,“英姐,你見到唐唐了?她還好嗎?我託你帶的話,帶到了嗎?”
“你託我帶的話,我已經帶給她了。我見到秦小姐的時候,她看起來還不錯,感冒應該已經好了,不過有人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我也不好久留。”王阿姨走到病牀前,遞給他一張紙條,說道,“這是秦小姐託我帶給你的。”
霍啓昀說了一聲“謝謝”,接過紙條展開一看,臉色驟然大變,上面只寫着一句話“啓昀哥,別再等我了”。
他低着頭,王阿姨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是,她看見他握着紙條的手指在顫抖,她心裡很不是滋味,悄悄握了握手指,咳嗽一聲,若無其事地說道,“霍少,你託我辦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我也應該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站住!”
霍啓昀手指倏然攥緊紙條,將它揉成一團,緩緩擡起頭來,目光對上她,她心臟猛地一縮,那是怎樣一種眼神啊,就像一道閃電劃過夜空,鋒利,凜冽,令人膽戰心驚。她手指抓緊手袋,勉強穩住心神,笑了笑,說,“霍少還有什麼吩咐嗎?”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一雙幽深的眼睛遍佈陰霾,緩緩啓脣,“這真是唐唐親手交給你的紙條?”
“是啊,秦小姐說,讓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她似想到什麼,慌忙說道,“您放心,我沒有偷看過,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他身體微微晃了一下,她連忙上前扶住他,擔心地說道,“霍少爺,您還好吧?”
霍啓昀推開她的手,聲音沙啞地說,“沒事,你走吧。”
“那……那我走了……”
王阿姨一邊離開,一邊擔心地回頭看他,見他微微垂着頭靠在牀頭,臉色蒼白,她擔心他出事,從病房出來之後,打算叫來護工好好照顧他,走了沒兩步,就看到霍啓昀的父母從電梯裡面出來,她連忙走上前,跟他們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提醒他們看緊霍啓昀。
說實話,看霍啓昀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她真擔心他做傻事,要真是那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霍震棟和周宛如走進病房,剛好看見霍啓昀一把將手背上的針管拔了下來,翻身從牀/上下來,看架勢,竟是要離開病房,周宛如焦急地衝上前攔住他,“啓昀,你這是做什麼?”
霍啓昀快速穿上鞋子,說道,“媽,我要出去一趟。”
“你需要什麼,跟媽媽說,媽媽讓人給你買回來,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
霍啓昀打斷她的話,“媽,您別管我,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須出去一趟!”
周宛如柳眉微蹙,剛想說什麼,霍震棟已厲聲呵斥道,“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個女人?我不允許你去!”
霍啓昀看都沒看他,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衣物,走進洗手間更換,就聽霍震棟在外邊怒氣衝衝地咆哮,“你看看他,那是什麼態度?簡直就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我怎麼養了這麼個不孝的東西!”
周宛如說道,“行了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現在最主要的是把兒子勸住,別讓他出去,他剛剛醒來,哪經得起這樣折騰……”
“你平時不是很有辦法嗎?要我說,兒子就是被你寵壞的!”
“霍震棟,你存心跟我擡槓是不是?我們的那些陳年老賬先放到一邊,勸兒子要緊!”
“……”
就在他們爭吵的時候,霍啓昀已經換好了衣服,他面色平靜地從洗手間裡走了出來,淡淡道,“不用勸我了,我必須要出去一趟。”他要去找秦唐,當面問清楚,她讓他不要再等她,到底是她的心裡話,還是被穆希晨逼迫的。
“你給我站住!”霍震棟厲聲呵斥道,“那個女人把你害得還不夠慘嗎?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之所以出車禍,也是因爲她,你是不是要死在她的手裡才肯甘心?”
霍啓昀腳步一頓,冷冷地看着他,“我出車禍,是因爲我速度太快,跟她沒有關係,你不要把什麼事情都扯到她身上!”
霍震棟指着他的鼻子大罵,“你要不是因爲她的事情心緒不寧,你會速度太快?歸根結底,就是那個掃把星害得我們家宅不寧,你爲了一個女人,鬧得雞飛狗跳,要不是你爺爺給你扛着,你小子就要被抓進監獄了知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冥頑不靈,沒有一點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