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兒膝下有黃金,特別是他們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將尊嚴看得比命都重要,聞天卻二話不說撲通跪下,由此可見這人多麼狠辣,他不止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穆紹風神色淡淡,將手中的酒杯放到桌上,在聞飛鷹微訝的目光下站了起來,彎腰,親手將聞天扶了起來,脣角揚起淡淡的弧度,低沉而清晰地說道,“以前的種種一筆勾銷,從今以後,希望聞叔和阿天記住,莫可是我穆家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動她一分一毫!”
聞飛鷹連連道“那是自然”,聞天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最後露出感動又愧疚的表情,咬了咬牙,說道,“二少,從今以後,你就是我聞天最敬佩的人,如果有什麼事可以幫上忙的,你儘管開口!”
穆紹風微微笑,“現在就有一件事要麻煩你,阿天,我相信你沒有理由針對莫可,我想問你,是誰在打她的主意。”
聞天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猶豫半晌,豁出去般,咬牙說道,“那個讓我幫忙跟蹤莫可的人……嗨,其實是我的救命恩人!”
說完這句話,就像割了他的肉一般,他臉色很難看,表情既懊惱又痛苦。
穆紹風拍了拍他的肩膀,“難爲你了,能說得更詳細一些麼?”
聞天糾結許久,最後還是選擇詳細說明,“幾個月前,我被內奸出賣,行蹤泄露,四海幫的人跟在我屁股後面,怎麼甩也甩不掉,後來,我胸膛中了一槍,躲到了一座大樓底下的地下停車場,要不是一個小姑娘剛好開車經過,我爸就再也看不到我這個兒子了。”
穆紹風眼眸微動,眸底隱藏着懷疑,“那個小姑娘載着你逃過了追殺?”
“哪能啊,她一個小姑娘,看到一個渾身血淋淋的男人,不暈死過去纔怪……”聞天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其實是我劫持了她,無論怎樣,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是誰?”
“……這個,我不太清楚……”
穆紹風睨眼看他,“阿天,像你這麼聰明的人,一定不會允許自己身邊出現來歷不明的人,即便那個人有可能是你的救命恩人。告訴我實話。”
“我真的不清楚……”
穆紹風點頭,“那好,我不問了。這酒,也不必喝了。”
“混賬,讓你說實話,你就說實話,藏着掖着做什麼?”聞飛鷹氣急,一巴掌招呼到聞天腦袋上。
眼看穆紹風要離開,聞天握緊拳頭,豁出去地大叫,“我說,我都說!”
穆紹風腳步頓住,“她是誰?”
“是……莫佳妮……”說完這句話,聞天就如鬥敗的公雞,整個人都頹廢了,陳懇又急切地說道,“二少,看在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份上,還請你高擡貴手,不要傷害她的性命。”
如果聞天一開始就說出莫佳妮的名字,輕輕鬆鬆出賣所謂的救命恩人,穆紹風一定不會相信,所以聞天才採取這麼迂迴的戰術。而現在,他相信,穆紹風已經認定莫佳妮就是那個指使他監視莫可的人。
穆紹風沒有回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犀利,就好像透過他的眼睛看穿他的五臟六腑,聞天沒來由地心底一顫,不過只是瞬息,他便鎮定如常,神情懇切。
“莫佳妮……竟然是她麼?”穆紹風脣角緩緩上揚,笑容冰雪般冷凝,淡淡道,“她不是在接受心理治療麼,怎麼還這麼不安分?”
“……這個,我是真的不清楚。”
“沒事,我也只是隨口問一問。”穆紹風又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都快將聞氏父子凍僵了,“除了讓你跟蹤莫可,她還說了什麼?”
聞天不太自在地看了穆紹風一眼,“她說,要抓住莫可勾搭男人的把柄……”
穆紹風目光沉了沉,“這種事,她以前讓你幫忙做過沒有?”
聞天連忙搖頭,“這是第一次。”
穆紹風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袖口,那麼,上次莫可和林蘭辰的曖昧照片滿天飛,是不是莫佳妮找人偷/拍的呢?
雙方疙瘩解開,愉快地坐在一起談天吃飯。
離開飛龍幫之前,穆紹風雲淡風輕地說道,“聞叔,劉浩三人的雙手,都廢了吧。”那三雙髒手,都觸碰過那個女人,怎麼能留下?
聞飛鷹面不改色地笑,“好,二少心善,只要他們一雙手,我代替不懂事的手下感謝你。”
汽車裡,鬼剎坐在前排開車,他通過車內後視鏡看了一眼自家少爺,見他雙目微闔,靠在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忍不住多嘴道,“二少,您相信那個聞天的話嗎?真的又是莫佳妮針對大少夫人?”
穆紹風緩緩睜開眼,淡淡道,“如今看來,最可疑的就是莫佳妮。”他修長的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目光陡然變得犀利,“但,聞天這個人,城府很深,他說的話,我並不完全信任。近期盯着他一些,我要知道他都跟哪些人來往。”
要查一個幫派少主的關係網並不簡單,但穆紹風是什麼人,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只有他不想做的事。
鬼剎應了一聲,又道,“那莫佳妮那邊,應該怎麼處理?”
穆紹風目光冷凝,望了一眼窗外的風景,緩緩道,“莫家二小姐精神失常的消息,也該讓大家都知道了。”
莫可還在醫院休息,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經鬧翻了天。
莫佳妮精神失常的消息吵得轟轟烈烈,記者們堵到莫家別墅外面,連傭人出去買菜都得偷偷摸摸的,生怕被記者抓住。莫偉業的公司樓下也圍了不少記者,莫氏公司的股票也受到影響,嘩啦啦直降,降得莫偉業慪得要吐血,降得董事們集體衝着莫偉業發難。
“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佳妮生病的事情會傳到外面?是不是你太不小心了?”在公司積了一肚子火的莫偉業,一回到家裡就衝着楊菲雲大吼大叫。
楊菲雲委屈得眼睛都紅了,“我沒有啊,我一直都很小心,最近那些太太叫我一起玩,我擔心自己說漏嘴,都一一拒絕了。”
“除了你我,就只有佳妮和醫院的醫生知道這件事,你說說看,不是你泄露出去的,還有誰?”
楊菲雲不樂意了,撇了撇嘴,抱怨道,“除了我們,阿可也知道佳妮生病的事情,你怎麼不說是阿可泄露出去的,偏偏要賴到我身上!”
莫偉業猛地一拍桌面,吼道,“把莫可叫回來,我要好好問問她!”
“哎呀,偉業,你別生氣了,就算把阿可叫回來,她也不會承認的……”
楊菲雲不勸還好,這麼一勸,莫偉業直接就給莫可定了罪,認爲是她走漏了消息,心裡怒火呼呼燃燒,恨不得將莫可掐死。
楊菲雲見效果差不多了,也不再火上澆油,體貼地替他揉捏肩膀,一臉擔憂之色,“偉業,彆氣了啊,氣壞了身體不值當,咱們還是想想辦法,怎麼把佳妮生病的事情壓下去吧!”
莫偉業心裡窩火,一把將她的手拂開,“還能怎麼辦,將佳妮送到國外去,避避風頭,等過個三五年再回來,大家也將這事忘得差不多了。”
“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再說了,讓佳妮去國外,我也捨不得她。”
“婦人之見!如果讓她繼續待在國內,等媒體證實了她精神有問題,以後還有哪家公子敢娶她?還有哪個有頭有臉的家族會讓她嫁進門?”
“可是她的病……”
“行了,別囉嗦了,趕緊替佳妮辦理退學手續,將她送到國外避風頭,同時也方便給她治病,對外就說她到英國留學。”
莫偉業火速舉行新聞發佈會,說自己的女兒並沒有得病,之所以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沒有去學校上課,是因爲她在準備出國事宜。
他還說他其實很早就想送女兒去國外,但女兒一直想進軍娛樂圈,所以他才暫時放棄那個念頭,讓她去實現自己的理想,但事實證明女兒並不適合當一名演員,所以他又拾起了讓女兒出國的念頭。
莫偉業將謊言編造得天衣無縫,還將自己塑造成一名深愛女兒的好父親,假惺惺地博取大衆的同情。
新聞發佈會結束之後,莫偉業陰沉着臉鑽進汽車,命令司機以最快的速度將汽車開往莫可所在的醫院。
莫可這次險些流產,醫生建議她住院觀察兩天,在牀上躺得無聊,手裡正捧着小喬送給她的小說看得津津有味,房門突然被人打開,渾身攜帶怒氣的莫偉業箭步衝了進來。
莫可一怔,“爸,您怎麼來了?”
莫偉業看到她那張無辜的臉,心中怒火更甚,一把奪過她手中的小說用力擲到地上,怒道,“你這個孽障,你把我們莫家害得這麼慘,你居然還有閒情看小說,我怎麼生了你這麼一個討債鬼!”
莫可臉色一白,“爸,你把話說清楚,我到底又做什麼事惹你生氣了?”
“別叫我爸,我沒有你這種混賬女兒!”莫偉業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把佳妮生病的事情透露給媒體,害得佳妮被人嘲笑,害得公司股票大跌,你到底按的是什麼心?”
莫可這兩天沒有關注新聞,還是剛剛聽說這件事,她既傷心,又憤怒,大聲說道,“爸,我沒有做過!我這兩天一直住在醫院,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做過?除了你,還有誰知道佳妮生病的事情?啊?”莫偉業雙手卡着她的肩膀猛烈地搖晃,目露兇光,恨不得掐死她,“你這個孽障,當初出車禍的時候,怎麼不跟着死了算了!”
“爸……”莫可被他搖晃得頭昏眼花,臉色煞白。
莫偉業的眼神越來越瘋狂,臉上表情猙獰可怖,他的雙手移到了莫可的喉嚨,不假思索地掐了上去,嘴裡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你這個掃把星,掐死你,一切就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