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環境,除了一個被打開的木盒子,儼然就是黃金城那個黑暗空間的翻版,九堵牆九個角,還有九個盒子。
還好馬小路早就有準備,拿出從市集淘來的司南針,毫不猶豫地走到西方開啓那個盒子。
趙穆沐跟曉霞倒沒什麼動靜,偏是殺無人東張西望的。
打開的盒子,就像張開的嘴巴,這一次,她們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一片葉子也沒有。
但是,這個世界總不會讓他們如此清閒下去,狂風吹起,盒子迸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把他們捲進盒子裡。
馬小路昏迷之前,想着:又來。
……
雷電夾雜着暴雨肆虐在暴曬的七月,給大海帶來一絲清涼。遠遠的,海浪一浪拍過一浪,一片片,連綿不絕,排山倒海。岸邊的浪一遍遍拍上,捲來無數遇難的屍體,擱淺在沙灘上。
風雨過後,總歸平靜,青斗笠,綠蓑衣,撐着一葉舴艋舟,渡着岸彼岸的過客。
“船家!船家!”殺無人青衫綸巾,手裡捧着一把破舊的刀,在岸邊呼喊着,看來他也是要渡海的。
船家把舴艋舟靠了過去,殺無人這纔看清船家的臉,眉清目秀,如墨勾勒,蒼白而又有線條,唯一詫異的是那嘴脣居然毫無血色,準是被這風颳的,可也把殺無人看呆了,船家居然是個姑娘。
“還不上來?”船家被看得窘,嗔怪地道。
“哦哦……”殺無人說罷,便躍了過去,可能是用力過猛,晃悠悠地就要掉落海里,還好船家伸手把他一扶,穩住了他的身形。
“去哪兒?”
“岸的對面……”
“苦海無涯,哪來的對岸?”
“額……”
“開玩笑的,我就撐客官過去。”
對岸到底有什麼?殺無人知道的,對岸,那是浸豬籠的地方,無數行爲有失檢點的女人,都命喪那裡,當然,也有少數不多的男人。傳說,那裡是相當恐怖的,夜夜厲鬼哭嚎。
七月中旬,一般沒有人敢去那裡,沒有人。
船家越想越怕,回頭看那公子,卻不見到他的蹤影,難道說?把船家嚇得連連後退,險些掉入海底深淵。
船家是想多了,原因無二,正是因爲殺無人現在正好端端地坐在船艙之下,擰乾他被雨水打溼的衣襬,陡然矮了一截,無怪船家突然尋不見蹤影。
偶見船家看來,殺無人羞澀地一笑:“那個……那個溼了,感覺不舒服,讓姑娘見笑了……”許是擔憂人家誤會自己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笨拙地解釋着。
見船家搖擺着船篙,捅在海里,不再理會自己,便自言自語:“小生乃是要去尋一故人,我那未過門……”聲音越來越細,細得只有他自己聽得清,看來是想去尋愛人,難怪他的眼裡流露出千般柔情萬般愛慕。
殺無人躲回船艙裡,半掀開的簾兒,透出了他一聲幽怨的嘆息,穿到船家的耳裡,再也不知道盪到哪裡去。
罷了,船家繼續撐着舟兒,舴艋舟舴艋舟,你能載個幾多愁?
“水淼淼~”船艙的殺無人呼喚着這個名兒,如風如浪,綿綿不絕,可能這正是他思念的人兒。
應該是個美麗的人兒吧?願他們修得共枕眠,白頭能到老。
“公子,能說說你們美麗的往昔嗎?”船家無聊地問道。
殺無人頓了頓,“三月下揚州,煙花盛開的季節,我與她相遇在美麗的湖邊,她猶如仙女,一舉一動,牽動着我那顆狂跳不止的小心臟……”
“那後來呢?”船家心想這公子就像一個酸溜溜的文人。
“她勾走了我的魂,在湖邊,我們只羨鴛鴦不仙……”殺無人完全墮入到他的夢裡面,“本以爲,等金榜題名之際,我就去迎她過門……”
水流湍急,舴艋舟被撞得搖晃。
殺無人猛地提高聲調,“哪知,哪知她那知府的父親串通太尉剝了我的秀才功名,毀了我的大好前程,還把她許配給那太尉……”
海浪拍打着,呼嘯着……
wWW •ttκá n •¢o
“後來,後來我們私奔,無奈她最後還是被捉了回去,她那知府的父親居然迷昏了我,把我丟到花魁的房間裡去,我那美麗的仙子那天早上,推開了門……淚眼婆娑,甩袖離去,而我想解釋的,卻又再昏死了過去,再次醒來就被拋在亂葬崗裡去……”
舴艋舟終於又再平穩地行走在海上。
“我不服,棄文從武,修煉修煉而又修煉,十歲的時候我就應該修煉了,可是我卻一意孤行,導致如此結局,最後,我終於在刀尖上舔着血活了下來,卻聽聞心愛的她早已送去岸的對面……”殺無人從懷裡掏出一片葉子,吹奏了鳳求凰,一曲完畢,“她最愛聽我吹奏的這首歌曲,你說,岸的對面,她能否可以聽見?”
沒有人迴應他,只有呼呼的風聲海浪聲。
海中一個小島上,看到全部的馬小路等人不知道如何說好,馬小路衝着殺無人大喊:“快醒啊!殺無人,這是你的夢裡……”
可是,也無人迴應。
“公子,如果你那美麗的仙子早已死去,你會怎樣做?”
“不可能?”緩了一下,殺無人又複道:“生不同時,死亦同穴,如若她已離去,願她奈何橋上等三年,我馬上追隨過去,人鬼殊途,就讓我也化作鬼魂再和她再續前緣罷了!”殺無人說得堅毅。
船家看了他手上枯黃的葉子,“公子,何不靠岸先摘片新鮮的葉兒,到時到了對岸,也可以吹奏更悠揚的歌曲給你心愛的姑娘聽吧!”
殺無人猶豫了一下,看着那年遺留至今枯黃的葉子,點點頭。
船家長篙一支,靠了岸,待殺無人走至樹林裡,長篙往岸邊一頂,離弦般向小島渡去。
風輕輕地吹,雨點慢慢灑落,船家依舊是青斗笠綠蓑衣,只是船艙上換了一波過客。
馬小路等人坐在船艙裡,等待船家的迴應。
船家脫下她的蓑衣,人美如畫,誠是如此,朱脣輕啓,“水淼淼,那是我的名兒,我被浸了豬籠,就在岸的對面。因爲他,我心尖上的人,在看到他躺在花魁房裡,我心如死灰,後來被擡上紅轎,爲了替他守身如玉,我不小心傷了那個拜堂的人,被丟到那裡。”
馬小路等人聽到這裡,下巴差點都掉下來了。
“可是,我痛恨着,爲何我要葬身這裡,他還活在他的世界裡……”說罷,水淼淼掏出一片枯黃的葉子,儼然就是殺無人一直藏在懷裡的那片,如果仔細觀察,紋理也是一模一樣,“當年,他就是拿着這片葉子,俘獲我的芳心,我記得這片葉子,這麼多年,他居然還保存得如此完整……”把葉子交給馬小路,“該是還你了,而他,我放過他了,放過他了,他現在去了他該去的地方了,而我,奈何橋上等百年,再修下世同船渡罷~”
馬小路接過葉子,枯黃的葉兒瞬間綻放出光芒,變成靛色,活力滿滿,“水姑娘,怎麼這樣?”馬小路問水淼淼,估計這隻有她最清楚了。
等不到回答,馬小路等人眼前一黑,馬小路昏睡過去之前好像聽見了一句話語。
“神龍的秘密,只能等待你自己去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