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湛呆了一秒,嘴角的笑容像是被冰凍般,僵硬無比。
“你……你說什麼?”落差太大,他有些不敢置信。
辛越環着胸站在那裡,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什麼也沒有說。
晏湛大囧,發現自己真的沒有從門邊移開腳步,貼在門上,完完全全地擋住她的去路。
原來,是這樣……
挫敗,嘆氣。晏湛心裡滿滿都是悲愴。
卻也沒有離開的打算,他仍是站在門邊,以一種固執的姿勢,拒絕她的離去。
“說了要我走,卻又不給我出去的機會,晏湛啊,你真是賣得一手好人情。”辛越挑挑脣角,然後轉身,走到大風吹來的窗邊。
她的墨發在風中飛舞好似蝴蝶,像是要遠走般振翅而去。
“喂,辛越!”
晏湛一怔,連忙走向快要至窗口的辛越,毫不猶豫地就拉住她的手腕。
又一次的肌膚接觸令辛越神色不悅地皺了一下眉頭,口氣也聽得出淡淡的怒:
“放手。”
“你要幹什麼?”晏湛固執地沒有鬆開她的手,微熱的呼吸輾轉着清新茶香,噴薄在辛越的臉上,他的語氣嚴肅而微怒。
辛越不知他突如其來的怒氣是何原因,但很明顯不想被人莫名其妙地當成使怒的對象,於是用力地掰開了他的手,繼續往洞開的窗邊走去。
晏湛的固執出乎於辛越的意料,沒想到她剛走一步,她整個人就被健壯有力的手攔腰抱住。
背後,是一個溫暖得有些強勢的懷抱。
他的臉,恍如絲緞一般柔滑,臉頰擦過她的耳尖,肌膚相碰間泛開細密的觸感,彷彿夜深人靜之際投下的一顆石子,在彼此的世界內,泛開層層疊疊的漣漪。
“別跳下去。”
此刻晏湛的聲音十分低,輾轉脣齒,是帶有些磁性的沙啞低沉,像是竹影間透下來的風,流動得那般深沉。
少女纖細的腰肢被他緊摟於懷,這個動作太過曖昧微妙,晏湛本是情急之下才會如此,一瞬間的迷亂過後陡然反應過來,觸電一般放開辛越柔軟的腰肢,在心裡千百遍責怪自己的輕浮躁動。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見辛越一言不發,窘迫的男子再次解釋道:“你要相信我不是登徒子,我只是擔心你要從窗子這裡跳下去,情急之下才會如此。”
辛越望着緊張不安的他,淡淡地揚起嘴角:“原來你這麼莫名其妙,是以爲我走到窗子邊的原因在於要從這裡逃出去啊?”
她的話裡好像另有所指,晏湛皺了皺眉:“不然呢?”
“別這樣白癡好嗎?我只是太冷,想關下窗子。”
辛越嫌棄又鬱悶地望了晏湛一眼,轉身走到窗邊,下面的庭院間好像有一個黑影一晃而過,
速度太快距離太遠,令辛越無法分辨那是人還是貓狗一樣的動物,只在心裡暗暗存了警惕,揚了揚手臂,把洞開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
再次轉身過來,發現晏湛站在那裡,表情呆滯,像石化了一樣。
辛越安慰地道:“反正你的蠢樣子我又不是沒見過,你不必感到困擾。另外,我會保密的,絕對不跟外面的人說英明神武的晏大人是一個缺心眼的二百五。”
儘管不知道二百五是什麼意思,但是晏湛知道,辛越確定一定肯定是在損他。
他剛想說話,辛越的聲音便突然悠悠響起:“我們談談吧。”
此刻的辛越,腳步微動,已經走到了椅子旁並優雅坐下,自顧自從壺裡倒出一杯熱茶,微微吹涼,待溫度恰好,呷了一口,隨後才輕輕張脣,對晏湛說出如是的話。
“談什麼?”晏湛表情略嚴肅地坐下來,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雖然晏湛臉上一副略微不耐煩的樣子,但是心裡卻在沾沾自喜,只要不打算離開,什麼都好商量。
“你用楚之凌來騙我,是想讓我跟你遠離日本這是非之地,對吧?”
晏湛一怔,點了點頭。
“你覺得我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待在這裡會有危險,對吧?”
晏湛眸子微沉,點頭的弧度略小。
“你欺騙我的原因,是爲了我好,對吧?”
晏湛頭動了動,烏黑的眸,注視着淡淡揚脣的辛越。
三秒的死一般的寂靜後,空氣中突然爆發出“砰”的巨大響動。
晏湛一拍桌子,怒氣衝衝地站起來:“原來你都知道,剛剛你一直在耍我!”
原來,她知道他是爲了她好,原來她知道他沒有惡意,原來,她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是裝出來的!
氣死了!
被耍了這麼久!
晏湛怒火中燒地擡眸,卻撞進辛越帶着笑意的,璀璨如星的目光裡。
她像小孩子一樣露出潔白的牙齒,笑容真誠人畜無害:
“我覺得騙騙你,挺好玩的。”
明麗的笑容讓晏湛喉嚨口一緊,不知怎的怒氣竟然消失了大半,但他堅決不要這麼輕易原諒她,於是他非常冷酷拽地甩袖,冷聲道:
“不要輕易欺騙別人,因爲你能欺騙到的人,都是相信你的人。”
辛越正在喝茶,聽到這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噗的一聲茶水噴濺,衣服上到處都是水印,狼狽的樣子再無適才的優雅閒適,沒有噴出來的茶水咽在喉嚨口裡,嗆得辛越面頰通紅,咳嗽聲連連響起。
晏湛趕緊過來給她順背,看她咳得這般厲害,一張俊臉上不覺面露擔憂之色,但是說的話還是絲毫的不客氣:
“要你耍本大人,這就叫報應不爽,活該!”
辛越眼淚也被嗆出來了,珍珠般的粒子從眼眶撲簌簌地落下,晏湛看得眉頭一緊,伸出袖子胡亂地在她臉上擦拭,絲毫不憐香惜玉,她身上的淡淡幽香鑽入他的鼻孔,原本略粗魯的他不自覺把擦臉的動作放慢,手上的肌膚不小心碰到了她柔嫩的臉蛋,心裡盪開一片纏綿的悸動,讓他一張如玉的臉隱隱有火燒之勢。
他又有些急躁地動作着,彷彿是在逃避什麼,惡聲惡氣地道:“哭什麼哭?不就是被嗆了一下,有什麼好哭的?”
許久,胸腔的震動終於停止,辛越順了口氣,皺着眉頭看着晏湛:“你被嗆了不會流淚啊?”
簡直強詞奪理,這是自然反應好嗎?
晏湛還想說一些損辛越的話,但見到辛越的臉,突然噤聲。她那一張脣,因爲茶水浸潤,此刻閃着桃紅的瀲灩,看起來那麼誘人,欲引人一親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