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了嗎?喝點水吧。”
許是見辛越醒了,那人端起牀邊桌子上的一杯水。
辛越目不轉睛地望着那水,原來黑亮的眸子疏忽收緊,她整個人開始顫抖起來,本來就沒什麼血色的肌膚變得更加蒼白單薄,就像是紙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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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辛越一揚手,砰的一聲將水杯揮落在地。
“你沒事吧……”男子緊張地湊近辛越,而驚嚇不已的女子卻抓住他的衣服,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裡,她整個人都在顫抖着,卻將男子抓得那麼緊,像是抓住什麼救命稻草一般。
男子愣了下,眉微微地皺起,他伸出手,像之前做的很多次那樣,將女子攬進了懷中,輕輕地,安撫一般地拍打着她的背部。
“別怕,我來了。”
他的聲音很熟悉,而陷入不安狀態的辛越沒有擡頭,他溫柔低沉的聲音讓她漸漸就安靜了下來,她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緊緊地抱着他,有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下來,打溼了她的臉,也打溼了他胸前的衣服。
不知道是那聲音讓辛越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還是男人身上獨特的氣味讓她有所明白,辛越怔楞了一下,然後突然地擡起了頭來。
鳳眼狹長,恍若星辰,鼻樑高挺,嘴脣緊抿,他的臉一如當年般俊美迷人,氣質仍是那般孤傲清冷,卻好像多了幾分沉穩,少了幾分銳利。
“是你?”辛越一瞬間各種情緒都涌上了心頭,她的眼流波不定,就那樣望着坐在她面前的男子。
“嗯,是我。”楚之凌目如星辰,薄脣輕啓,開口說道。
女孩子下巴較之前越發尖瘦,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眸子瑩亮剔透,她緊緊地咬着嘴脣,像是一尊脆弱的瓷娃娃。
楚之凌伸出手,抓起袖子,給她輕輕擦拭着臉頰上的淚水。
而她,晶亮的眸子間又沁出淚水,順着頰邊滾落,宛如斷線的珍珠。
楚之凌愣了一下,伸出手,又要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可是他還沒來得及觸碰她的臉頰,一個溫熱的身體就撲進他的懷裡,她一如之前一樣固執地抓住她腰間的衣服,卻再不抑制自己的哭聲。
她嗚咽着,頭埋進他的胸前,像是一個脆弱的孩子。
“我好害怕……我當時以爲我就要死了……”
楚之凌的手撫在她錦緞般的長髮上,他聲音很低,像是怕嚇着了瑟縮的女孩子一般:“不會的,有我在,你就不會死。”
隨着時間的過去,楚之凌懷中的女子漸漸地沒有了聲息,楚之凌大驚之下查看她的臉色,發現她眼睛緊閉,他伸出手去,發現她呼吸很均勻,不是很微弱。
睡着了吧。
楚之凌輕笑了一下,將辛越放在牀上。
可是手墊在她腰下還沒來得及脫離,她眼睛就緩緩睜開了,她跪坐起來,伸出雙手環住楚之凌的脖子,她的下巴抵在他的肩頭上,虛弱地說道:“別走。”
楚之凌正要說話,女孩子冰冷的臉頰朝着他的臉貼近了一些,此時此刻的她像一個茫然不定的孩子,只想在劫後餘生的空寂中找尋一絲溫暖,她緊緊地環抱住他的肩膀,頭漸漸地低下去,埋進了他的頸窩,她咳嗽了一聲,乞求地說道:“別走,我怕。”
楚之凌何嘗不知道,這是她害怕的後遺症,所以現在她纏着他粘着他,但是堅強如她,過不久症狀就會緩解,她會清醒,會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會想去給虐待過她的人一份顏色,也會記起他和她曾經經歷過的種種,接着,短暫的動搖過後,她就會義無反顧地離開他。
柔弱也是她,驕傲也是她。
楚之凌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呵護她這份柔弱,然後,望着她再一次不曾回頭地離去。
出乎楚之凌意外,兩天過後,辛越的目光已經不像之前那麼渙散了,她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懶散清冷,可是她對於他,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戒備和排斥。
是夜,月華穿過遊走的雲層,如流水般淌過庭院的中央,一地皎潔。
楚之凌站在窗邊,庭院中間有一處葡萄架,現在沒到季節,只零星地長了幾片葉子。
楚之凌目光變得越來越恍惚了,透過迷濛的光線,似乎可以看見多年之前葡萄架下的光影年華,那時,所有的傷害還沒有開始,所有的痛苦也沒有啓程,她就站在田澤家的葡萄架下,給他披上厚實的黑色大衣,輕笑地說着要他別生氣的話。
那個時候,她的眼神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一般,笑起來的時候,雪白的皮膚像是冰玉一樣,乾淨無瑕。
如果,楚之凌想,當時他能早點明白過來,能早點放下心中那強迫症般的執念,能早點懂得她是一個人而不是一隻需要被束縛的寵物,如果能有如果,他和她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吧?
如果命運的大掌能在那個時候就將一切粗糙磨平,那麼之後的有關於傷害的一切一切,有關於對立的一切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如果在那個時候,他們能生下一個孩子,那麼她就不會逃走,那麼也不會認識晏湛,那麼她就不會和他結下情誼,她也不會爲了捍衛他所在乎的東西,而選擇自殺。
就算撿回了一條命,可她心臟受到重傷,再也沒有那樣矯健的身手,不必說之前那般以一敵百,就算是簡單的自保都無法做出,甚至比普通的女子還要虛弱,還要手無縛雞之力。
這大半年她的艱難,他都知道。
“咳咳。”
這個時候,楚之凌身後的牀上,傳來一陣輕咳聲。
楚之凌回過頭,走上前去,他搖了搖頭,伸出手墊在辛越的脖子下,輕輕地,將她朝左側睡的身體正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辛越迷濛地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睛像繞了一層霧氣,她抓住楚之凌的衣袖,舔了舔嘴脣,說道:“楚之凌,我渴。”
鑑於辛越抓住他一隻袖子,楚之凌一隻手無法運動,他便伸長了另一隻手,單手攤開桌上一個茶杯,端起茶壺,將茶水倒了進去。
“可是,我不想喝水。”辛越輕輕地皺了一下眉,看着楚之凌端着茶杯挑眉的樣子,她聲音帶了絲膽怯。
“其實我覺得自己喝夠水了,可是又覺得渴,怎麼回事呢?”辛越輕聲地嘟囔着。
楚之凌當然知道怎麼回事,很久沒喝水了當然會渴,覺得自己喝夠水了自然是因爲被水溺怕了,楚之凌端起茶杯自己喝了一口,然後低下頭,吻住辛越的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