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良夜

燭光之下, 苓嵐含羞地看着一身紅衣的煦之向自己走來,也許是衣裳的原因,總覺得他跟往日大不一樣了, 連臉都是紅的。

煦之笑道:“你在看什麼?”

“沒見過王穿紅衣裳, 覺得奇怪。”

“不好看嗎?”

“好看是好看, 不太適應。”苓嵐笑了笑。

“你若不適應, 便幫我脫了吧。”這本是一句調笑之言, 可苓嵐畢竟曾經當過他的侍婢,真站起來正兒八經幫他除去外服,還走到衣架前掛好, 煦之調戲不成,有些尷尬, 只得走過從背後摟着她。

苓嵐聞到他紊亂的呼吸夾雜着淡淡的酒味, 噴在她的頸脖間有一種火燙的瘙癢, 忍不住笑道:“您先幫我把鳳冠取下來吧,太沉了。”

煦之扶她到妝臺前坐下, 爲她取下固定鳳冠的髮簪,又仔細地把鳳冠拿下來,擱在邊上,然後靠過去就要親她。

苓嵐避過,笑道:“您也不看看我這身上那麼多花哨的珠寶……”

煦之無奈, 看着她花了很長時間才逐一把身上的各樣飾物一一摘了下來, 他又幫不上忙, 只好傻傻地看着。

“她們居然往我身上放了那麼多東西……怪不得這麼累人。”苓嵐苦笑。

“你往日很少打扮, 所以才更不習慣, ”煦之撫摸着她的頭髮,看她差不多弄好了, 便彎下腰來要抱她。

“您的發冠……”苓嵐舉起手去幫他除下。

煦之笑道:“那麼多磨磨蹭蹭的事情!”當下也不管她有沒有摘下發冠,把她攬腰抱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向紅帳。

燭影搖紅,映着苓嵐的紅衣與臉上的飛霞,煦之眼裡盡是綿綿的情意。

寒冬終將過去,春夜即將到來。他把她放在牀榻上,心想: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他眼裡笑意正盛:“今夕何夕,見此粲者。”

“慢着。”苓嵐坐在牀榻邊,笑着擡起手抵住他湊過來的嘴脣。

“又怎麼啦?”

今日來自於旁人的阻礙已經足夠多了,在如此關鍵的時候,苓嵐還有各種事情阻撓着他,簡直如月下把火般大煞風景。

苓嵐見他語氣中略有不耐煩,紅着臉揪着他的前襟,猛地將他拉過來,飛快在他嘴角吻了一下。

煦之怔住了,印象當中苓嵐從來未這麼主動過,他興奮又疑惑地盯着她垂下的長睫毛和微紅的臉頰:“就是太快了。”

他正要捧起她的臉親過去,苓嵐咬着脣,羞澀得擡不起頭:“以前做得不夠好。”

“以前?”煦之疑惑,她何事對自己做過這樣的事?總不可能是對別人吧?

苓嵐小聲道:“在您睡着的時候試過一回。”

還有這等事?

“苓嵐,你太過分了。”煦之正色道。

“……”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本王睡着了沒感覺,你才親我!什麼時候的事情!”煦之擁着她嬌軟的身軀,仔細回想了一下,她雖然伺候過他,但他好像也沒在她面前睡着過。

成親了,自然再也不用瞞他了,她低聲道:“乞巧節,國公府。”

煦之猛地記起,乞巧遇刺後的次日,他醒來去找她,她卻避而不見,當時承列還說苓嵐半夜裡來過一陣,忽然半句話都沒說就跑了。他那時一直認定是自己睡夢中輕薄了她。

後來他數次接近苓嵐,苓嵐羞澀地躲開。他哪裡會想到自己早就被她偷偷親過一回?時至今日他才曉得,當夜被輕薄的人是他自己,想到此處,煦之來氣了,她主動親過他了,卻屢次抗拒着自己的親密,捧着她的臉輕輕咬了一口。

“爲何咬人?”苓嵐吃痛,瞪着他。

“跟你養的那隻貓學的,你離開銳安殿之後,它常來找本王,高興的時候還會咬人。”

苓嵐半信半疑,煦之笑了笑,吻了吻她的臉頰:“本王現在就很高興。”他不光想咬她,還想吃了她,以前吃不了,今夜正是活剝生吞的良機。

她慵懶地伸手抱着他,把滾燙的臉貼在他的胸前,只聽見彼此的心跳得飛快。

“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本王的?趕緊說出來。”煦之語帶威脅,眼裡全是笑意。

“好像沒了。”苓嵐想了想。

煦之只盼着她還能說點什麼,聽她說沒了,自己卻想起一件舊事,可他不想在此時多說。

把脣貼在她的額頭上,那是他第一次吻她的位置,那裡有一個傷口,他親手爲她抹過藥。

他的吻沿着她的額頭,一點點地順着眉心、眼簾、鼻尖往下移,最後落在了她的脣上。興許是以往的幾次建立在偷襲之上,如今拜過堂名正言順了,便先試着再慢一點,溫柔一點,然後一步步兇悍地掠奪着。

她纏繞着他的脖頸,迴應着他吻,剛開始有些笨拙,隨着他的逐漸深入,退卻了生澀的她也越發熟練了些。

外頭的喧鬧淡,冬雪消融,細月無聲。

室內燭光掩映,暗香浮動,酒意闌珊。

二人情到深處,解帶輕摹,卸衣交頸。

羞澀到了極致也可稱爲一種妖嬈,他們初嘗情愛滋味,他儘可能地將動作放慢,以免傷到她。

細細的汗流氤氳着柔情蜜意,喘息之間夾雜着疼痛的歡愉。她散開的黑髮如墨雲繾綣,雙頰如醉酒般的炙熱酡顏,眼中的溫柔與嬌羞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濃烈,他只想永遠停留在那一刻。

羅帳停搖,紅燭燃盡,他把她圈在懷中,手指觸撫着她頸肩細嫩的肌膚。她如像小貓般捲縮在他身畔,感受着他的力度,悄悄閉上了雙眼。

良久,煦之低聲問:“睡了嗎?”

“嗯。”苓嵐閉目答道。

煦之吻了吻她的髮梢:“睡着了還能有迴應。”

“在夢裡迴應。”她的嘴角帶着笑。

“你有做過關於我的夢嗎?”煦之問。

有,還真不少……苓嵐睜眼,此時紅燭已滅,只有遠處案上熹微的燈影,煦之的輪廓就如她夢中所見的一般,朦朧而悅目,她在他的耳邊吹起若蘭:“您猜?”

“我猜肯定有,”他笑了笑,“有夢見過這一刻嗎?”

苓嵐慍怒地推了他一把,雖然常夢見他,但可沒這樣的尺度啊!

“好吧……我有夢到過,”他重新壓在她身上,俯視着她,“不止這樣的……還有其他的,咱們再換個法子?”說罷吻着她的耳垂。

苓嵐覺得癢,笑着避過。

“不許躲!”煦之舔了舔她的耳根,苓嵐只覺得渾身發麻。

煦之笑道:“你躲也躲不了,以後伺候本王,大小事務,生兒育女全部都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啊?您真不打算納妾?”苓嵐心中一甜。

“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納妾。”煦之用胳膊支着牀榻,正視着她。

苓嵐細細回味他適才的話,偷笑道:“我一個人怎麼生兒育女?”當看着煦之的眼裡笑意更盛時,她開始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本王會幫你……咱們繼續摸索摸索?”話音剛落,又撲回她身上。

次日上午,也不知睡到什麼時辰,苓嵐醒來,渾身疼痛,軟弱無力,見煦之仍在閉目而睡,俊美的睡容安靜得像畫一般,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鼻子。

煦之早已轉醒,只是不想打擾她的好夢才一直裝睡,感覺到她的吻軟綿綿地落在自己鼻尖時,他忽然湊過去封住了她的嘴。

苓嵐沒想到自己的偷襲被他反擊了,在他脣上咬了一口,然後得意地盯着他。

煦之被她撩得心頭火熱,笑道:“敢勾引本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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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往裡縮,他便一點點挪進去,最終將她逼到了牀榻的角落。

苓嵐伸手拉過被衾將他裸|露的背蓋住:“彆着涼了。”右手摸了摸他左肩上的舊傷疤。

煦之只感到渾身發燙,哪裡會感到寒冷?雙脣沿着她的肩脖一路下移。

門外候着的人均覺得大家來得太早了,等了小半日,不見動靜。承列紅着臉走近門邊,依稀聽到裡面在竊竊私語,卻不敢打擾,只得讓人把冷了的熱水倒掉,繼續換。

苓嵐卻在纏綿過後與煦之聊起了以前瑣碎的小事,煦之把臉靠在她的下頜,靜靜聽她說。她說着說着,又唸叨着槿年。

煦之靈機一動:“既然你這麼惦念着你的好姐妹,不如我就把我的好兄弟給了她,如何?”

苓嵐覺得好笑,當初她可是以爲煦之會邀槿年,纔想着乾脆答應了泊顏的邀約,沒想到此時她和煦之好了,煦之便要把泊顏塞給槿年。泊顏當然是無可挑剔的,但是他真的能放下鉉琪嗎?於是她道:“泊顏哥哥自然是很不錯的,可是……鉉琪郡主的事情……”

煦之沒料到她也知道鉉琪的事:“你是怕泊顏心裡還記掛着別人,擔心委屈了長公主?”

“嗯。”

“你怎麼忽然對自己的好姐妹這麼沒信心?”煦之笑問。

苓嵐想了想,又道:“倒也不是,可是他們並不熟悉啊!您又不能跨族指婚。”

“那倒也是,如今兩儀城已經趨於穩定了,本王也不好再派人去兩儀城赴任,這個得從長計議。”

“還要從長計議啊?”苓嵐急了。

“難不成,你想讓本王在兩儀城造些亂子?好讓泊顏過去?”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苓嵐的小手捏了捏他的腰。

煦之道:“咱們再好好想想。”

昔年,泊顏曾問過煦之是否會娶葶宣,煦之對於泊顏比自己大幾日的事實一直耿耿於懷多年,當時還笑說不願喊他大舅子,還曾暗裡想過把煦然指婚給泊顏,讓泊顏反過來喊自己大舅子。

那時候煦然還只是個幼童,後來過了些年,煦之覺得煦然太鬧騰,泊顏肯定會被她欺負的,也不忍心就這麼把唯一的哥們給坑了。如今苓嵐提到槿年,他倒也覺得他們二人無論從年齡外貌還是性格氣度,着實般配。

夫妻嚅嚅私語到接近中午才起,雲淺和瑚清伺候苓嵐梳妝打扮一番,煦之領着她穿過重重宮牆,去了棲凰殿拜見王祖母。

煦之對於他們二人遲遲未起的原因解釋爲昨晚喝太多了,而苓嵐爲了照顧自己竟然一夜未睡,王祖母心疼煦之的同時也撫慰苓嵐幾句。苓嵐卻在想着,昨夜自己是如何“照顧”他的,不由得滿臉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