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突來的狂吻
這樣冰冷的口吻,沈佳蓉看着地上趴着的葉子悠,比起方纔,她的雙肩聳動的越發厲害,剛準備開口,賀子昱突然握住她放在桌底下的手,搖了搖頭,沈佳蓉不滿的看了他一眼,緊抿着脣,沒有說話。
屋子裡,靜悄悄的,安靜的可以聽到呼吸的聲音,就在沈佳蓉以爲葉子悠不會起來的時候,忽然聽到她吸了吸鼻子,然後雙手撐着地,站了起來。
葉子悠一雙眼睛四處亂瞟,看到席慕琛之後,很快轉過視線,垂着腦袋,像個小媳婦似的,小步走到沈佳蓉的跟前坐下。
呂靜看了看葉子悠,又看了看席慕琛,雙手抱着剛從房間取出的葡萄酒,她剛剛在拿酒時,不小心翻出她包裡的畫,畫中的男子,勾脣淺笑,一臉溫柔寵溺,溫和如陽,傾國傾城,正是坐在葉子悠正對着的風華男子,而畫中的女子,姿態萬千,卻不是她認識的葉子悠,她嚥了咽口水,氣氛太過冷凝僵硬,不知箇中緣由的她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打破這樣的僵局。
“吃飯吧。”
沈佳蓉最先開的口,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餐桌上的氣氛,簡直比她在沈家面對着沈舒雅母女還要不舒服。
“賀先生,你不是餓了嗎?快點吃吧。”吃飽了和席慕琛離開,沈佳蓉在心裡補充道。
“悠悠。”
一直垂着腦袋的葉子悠撫着自己的下巴周圍,聽到有人叫她,啊了一聲,驀地擡頭,一雙眼睛,剛好與正對邊坐着的席慕琛相對。
還是記憶中的那張臉,眼角眉梢,莫不是風華,只是,刻入骨髓的溫柔寵溺笑容不再,七年的時間,歲月把他打磨的更清俊內斂,冷沉的臉,卻好像再也不會笑了。
大豬,大豬,葉子悠在心裡不停的呼喚着那個名字。
曾經的滄海,今日已成桑田,他眼中的那抹淡然,不僅沈佳蓉發現了,葉子悠也看到了,除了賀子昱,在場的,誰也不曾察覺,那重瞳裡深藏的風暴,那股他極力壓制着的幽暗,足以將那個叫葉子悠的女人,狠狠吞噬。
人都說愛到了極致便是恨,可現如今,葉子悠卻覺得,他連恨意也不在了。
那中間的七年時間,彷彿被架空,彷彿她從未在他的懷裡哭過笑過,彷彿他們之間,從來就不曾相愛。
她的蒼白與不安俱落在席慕琛眼裡,但他只是淡淡一瞥,疏離淡漠,如同那年她剛進大學不久的初見,席慕琛隨手舉起手中的高腳杯,送到呂靜跟前,就連開口也不曾。
他本來就是個寡言的人,以前在大學時,就算有漂亮的女孩子上去搭訕,他也只是抿脣,微微一笑,禮貌疏遠然後轉身離開。
右手的紗布,重重包裹,卻還是有鮮紅的液體滲漏了出來。
沈佳蓉雙手緊緊的拿着筷子,小心的看了看了旁邊坐着的葉子悠一眼,頓覺得心疼,可這次,她卻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葉子悠緊咬着脣,眼神慌亂,起身走到席慕琛跟前,伸手想去撫他身上的傷痕,卻又怕弄疼了他。
“大豬,很疼吧,怎麼辦?”
葉子悠的聲音哽咽,一下就紅了眼眶,那模樣,那無措緊張的模樣,比傷口在她身上還疼。
呂靜吃了一驚,看着席慕琛,這個男人就是葉子悠的大豬,她還以爲他死了呢?
“死不了。”
冰冷生硬的口吻滲出幾分淡漠,坐在他旁邊的葉子悠一怔,這樣,也好。
她回來本來就是想看看他過的好不好,現在看來,沒有自己,他一個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你左手也受傷了。”
葉子悠起身,探着身子,就要去看席慕琛的左手,席慕琛卻不讓她如願。
“大豬,你就給我看看吧。”
席慕琛皺眉,緊繃着臉,放在桌底下的左手,緊握成拳。
賀子昱在一旁看着,也有些不忍心。
七年前的背叛,讓他對她恨之入骨,七年的時間,他因爲一個叫葉子悠的女人受盡煎熬,可現在,當她在叫着他大豬的時候,他卻不曾糾正這隻有屬於他們彼此之間的暱稱。
“你是我什麼人?”
席慕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沈佳蓉坐在一旁,看着葉子悠紅紅的眼眶,想要斥責席慕琛幾句,卻生生忍住,這個時候做好人,只會讓葉子悠心裡更加難受,就算當年葉子悠背叛席慕琛離開,這些年,她吃的苦頭,也已經足夠了,而且,她們腳剛到,席慕琛就以賀子昱爲藉口,找上門來,對葉子悠必定是有舊情的,既如此,爲什麼還要讓她這樣難受呢?
葉子悠固執,推開凳子,蹲在地上,鑽進桌底下,左手和右手一樣,那白色的紗布早就被鮮血染紅,觸目驚心,葉子悠伸手,溫柔的撫着席慕琛的手,緊咬着脣,纔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席慕琛坐在椅子上,感受到左手傳來的傳來的溫熱氣息,瞳孔微縮。
他還記得,她離開前的一個月,他受傷回去,她看着他渾身是血的模樣,眼淚怎麼都止不住,他當時爲了哄他,就讓他給自己吹吹,那麼重的刀傷砍在身上,哪裡是她吹吹就不疼了,可當時,看着她紅着眼睛,卻一臉認真的模樣,他真覺得那刀傷一點也不疼,就是覺得心疼,他的女孩,傻的讓人心疼。
“已經沒用了。”
席慕琛抽回自己的手,這樣的疼痛,比起七年的煎熬,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沈佳蓉看着席慕琛放在桌上的左手,微微的吃了一驚,她記得清楚,賀子昱生日那晚,他明明只有右手受傷,可現在怎麼看起來,他左手受的傷比右手傷的更重,他卻似半點也不愛惜,這隻手,可是他拿畫筆的手,難道現在一點都不重要了嗎?
側身看了賀子昱一眼,賀子昱只是緊緊的握着她的手,暗沉的眸微斂,席慕琛爲了葉子悠,還有什麼樣的瘋狂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呂靜倒好了葡萄酒,送到席慕琛跟前,這樣的男子,讓她心裡有些毛毛的,畫像中的男子,現在坐在旁邊的這個男人,相差天壤之別的兩個人,她不知道席慕琛和葉子悠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有一點,她萬分之一萬的肯定,這個被葉子悠愛慘了的男人同樣愛她入骨,不然的話,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這種偏執到瘋狂的喜歡,和她相親時遇到那些追求她的那些男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些喜歡,可有可無,而有些喜歡,是非他不可,席慕琛對她,明顯屬於後者。
葉子悠從桌底下鑽了出來,在席慕琛的旁邊坐下:“杜曉薇她沒照顧好你嗎?”
席慕琛淡淡的瞥了葉子悠一眼,冷冷的開口:“你還要和以前一樣自以爲是嗎?”
葉子悠垂眸,無話。
不大的桌上,五個人,八個菜,除了之前的五個菜,到現在,誰也沒有動筷。
“這樣就不能畫畫了。”
席慕琛並不是美術專業的,可他的左右手都能作畫,尤其是左手爲圖,每每總能有讓葉子悠驚豔歡呼的畫作,每次總抱着他,又啃又親的。
“你會在意嗎?”
葉子悠心痛,她當然在意,只要是關於席慕琛的一切,她又有哪一樣,是不在意的呢?
“琛子,你不是一整天都沒吃飯了嗎?佳佳的手藝不錯,你嚐嚐。”
賀子昱無奈,明明心裡在意的要命,何苦選擇這樣冷豔傷害,悠悠難受,他心裡不是更不好受嗎?
葉子悠聞言,從桌上站了起來,跑到廚房,沈佳蓉掙開賀子昱的手,跟在葉子悠的身後,見她東張西望的,不知道在找什麼東西。
“悠悠,你找什麼?”
葉子悠回過身,一雙眼睛腫的和兔子似的,眼圈四周,瀰漫着濃濃的水霧,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看的沈佳蓉心陣陣的抽疼。
都說解鈴還須繫鈴人,她現在也不知道,她千方百計將悠悠騙回國內,到底是對是錯?她那樣愛席慕琛,卻要忍受他因爲誤會,冷言冷語相對,如何能承受的住?兩個相愛的人,相互傷害,相互折磨,這樣有什麼意思?
“勺子。佳佳,勺子在哪裡?大豬他手受傷了,用筷子吃飯肯定不方便。”
他這個人有些潔癖,別人用過的勺子,他肯定是不會再用的。
沈佳蓉心微微一酸,她不會照顧自己,可事關席慕琛,她同樣可以細心如此。
沈佳蓉走到壁櫃前,遞給葉子悠兩個鐵勺,葉子悠走到水龍頭前,用水衝了衝,沈佳蓉跟了過去。
“悠悠,我突然後悔了。”
她以爲,只要葉子悠親身經歷了席慕琛對她的冷,對她的狠,就可以死心放棄,就和當初她和蘇少宸那樣,可現在看來,在這段感情上,她就是隻打不死的小強,無論席慕琛怎麼對她,就算只是一廂情願,她都會堅持下去,但是如果他的絕情,超過她可以負載的極限,她承受不住了,該怎麼辦?
“我就是想回來看看大豬。”
葉子悠吸了吸鼻子,擦掉眼睫上的淚珠,揮了揮手上的勺子,對着沈佳蓉笑了笑,“大豬等着用呢,我先出去了。”
葉子悠向前走了幾步,驀地想到什麼,回過身,明媚的笑臉,寫滿了認真,“佳佳,你別生大豬的氣,當初是我要離開他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關他的事。”
感情的事情,尤其是這樣刻骨銘心的感情,旁人,誰也不會明白,更何況,當年的事情,遠比他們想的複雜。
沈佳蓉站在廚房門口,微微的愣了半晌,心裡沒由來的煩躁,席慕琛,他到底想怎麼樣?
“大豬,你不是不吃糖醋排骨的嗎?”
葉子悠拿着勺子剛走到餐桌上,剛好看到席慕琛夾起一塊糖醋排骨送到嘴邊,好奇的問道。
“那是七年前。”
一句話,生生讓葉子悠愣在原地,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七年?
七年前,她和大豬是人人羨慕的情侶,而現在,他們彼此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七年的時間,能改變的事情太多,習慣,愛好,甚至於感情。
“你用勺子吃飯吧,佳佳昨天打掃衛生時才洗的,我剛剛還用水衝了。”
席慕琛側身看着葉子悠,半晌,從她的手上接過勺子,道了聲:“謝謝。”
依舊是冷的不能再冷的口吻,一如葉子悠想的那般,熟悉的陌生人。
“不客氣了。”
沈佳蓉盯着葉子悠的如花笑靨,席慕琛這是拿刀往她心窩子上捅呢,她怎麼還笑的出來?
“我給你夾菜好了。”
葉子悠說完,也不管席慕琛同意不同意,奪過他手上的碗,直接將呂靜愛吃的金針菇肉湯倒進席慕琛的碗裡。
“大豬,你現在喜歡吃什麼?”
葉子悠轉過身,徵詢似的看着席慕琛。
“隨便。”
席慕琛盯着葉子悠,那熱切的模樣,彷彿這七年間,他們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
“照着他以前喜歡的就行。”
賀子昱淡淡的開了口,淡雅的聲音,微微帶着笑意。
葉子悠對着賀子昱笑了笑,隨手拿起自己剛剛用過的筷子,照着席慕琛以前喜歡的,直到整個碗,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才作罷。
“悠悠,你都夾完了,我們吃什麼?”
想到席慕琛這些年所受的煎熬,身爲他好友的賀子昱,對葉子悠,心裡也是有幾分埋怨的,當年的事情,除了葉子悠,誰也不知箇中原因,她消失的那樣徹底,無論有沒有苦衷,但對席慕琛的傷害已經造成,可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容不得旁人插手,當年席慕琛對她有多寵,那現在對她的恨就有多深,可這所有的一切,卻偏偏都是因愛而起,席慕琛根本就放不下葉子悠,當年他和杜曉薇訂婚,不就是希望她能回來嗎?可她走的那樣決絕,就彷彿在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了一般。
七年了,任憑杜家的人用盡手段,直到現在,席慕琛卻始終沒答應和杜曉薇結婚,不就是擔心葉子悠在知道他結婚的消息之後,就算是回頭,也不會再來找他嗎?當年葉子悠和遲御結婚的事情,對他的傷害有多深,他心裡就有多怕。
只要葉子悠回來,前塵往事,可以既往不咎,這是他在醉酒時說過的話,傷心絕望時,他也曾說,如果葉子悠要是還敢出現在他面前的話,他要把那個小沒良心的女人掐死,可現在,人回來了,一言九鼎的席老大,之前說過的話,卻全部都不能作數。
七年的時間,他對葉子悠消失的七年,無法做到既往不咎,但是他更加做不到像他之前說的那樣,把她掐死,如果有一天,葉子悠真的死了,席慕琛這個人,也活不了。
“不是還有嗎?要是不夠的話,再讓佳佳去炒幾個菜。”
沈佳蓉盯着理直氣壯的葉子悠,拿起筷子,放在桌上用力的敲了幾下,埋頭吃着自己的飯,對葉子悠,她是心疼,可看到她那樣,又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教訓她一頓,她的大豬不是燒飯做菜也很拿手的嗎,爲什麼非得讓她去炒菜?天生勞累命,她晚上說什麼都不會洗碗的。
“琛子,不然你去露一手?悠悠最喜歡酒釀丸子了。”
酒釀丸子?沈佳蓉擡眸,看着葉子悠,不是糖醋類的菜色,原來,這些都不是她的最愛,有些東西,就算是味道一樣,卻還是無法替代,所以她從不曾告訴她,亦不想用別的,替代那段美好的記憶。
席慕琛有潔癖,葉子悠的嘴巴又刁,他們很少會在學校食堂或者學校外的小飯館吃飯,大多的時間,都是葉子悠開口點菜,然後席慕琛在他組的房子做給她吃,而賀子昱和凌子墨,兩個就是經常去蹭飯的。
“大豬的手受傷了,學長,佳佳累了一整天了,你去洗碗。”
以往,賀子昱和凌子墨兩人去席慕琛家蹭飯,兩人都是吃飽了,放下筷子,找個藉口就溜,對於這一點,葉子悠十分不滿,拽着兩人的衣服,非得讓他們洗碗,死都不肯放人,以致於,今後他和墨子去蹭飯時,總要敲很久的門,說盡席慕琛的好話,葉子悠才肯開口。
席慕琛頭也不擡,垂頭,拿勺子吃自己的飯,對於疼痛,他早就已經麻木,手上的這些傷口,根本就算不了什麼,他也絲毫不放在心上。
在認識葉子悠之前,他很少會做飯。
12點的b大,正是食堂最擁擠的時候,等吃飯的人排成一條長龍。
他站在人羣外,看她人影穿梭,與那打飯勺菜的時候,討價還價。
“師傅,怎麼這麼少,你多給一點了。”
“小姑娘,你胃口那麼大,別浪費了。”
“這是給我家大豬的,他是高個子,可能吃了。”
每每,那師傅要是讓她如願,她便眉開眼笑的,可要是不允,她的不高興全寫在臉上,非要和那食堂的師傅理論上半天,後邊排隊的同學急急催促,她就當沒聽見似的。
她上課總喜歡坐在後排,還沒下課,就拿着餐盒去食堂搜索他愛吃的食物,可大學有些老師,卻總是使壞,上課前不點到,下課前五分鐘點名,爲此,她總是被點缺到,一臉愁苦的模樣,憋屈到不行。
“大豬,老師不公平,我明明上課了,就提前走了十分鐘,就記我曠課。”
他看着不忍,剛好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這些事情,便一併承攬了,他那樣寵她,可到頭來,她卻毫不留情,說走就走。
“琛子,你那個傷口,等會回去,找方明輝包紮一下,我看挺嚴重的。”
賀子昱淡淡的開了口,對於絲毫不愛惜自己身體的席慕琛,已經習以爲常,在他看來,只要傷口不致命,死不了,那就不是什麼大事。
沈佳蓉停下筷子,放在桌底下的腳狠狠的踢了賀子昱幾下,沒看到悠悠已經很難過了嗎,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反正下一次,如果賀子昱再帶人來,席慕琛還是這冷冰冰的態度,她一定毫不客氣,立馬趕人。
“對呀,都流血了。”
葉子悠盯着席慕琛的傷口,聲音悶悶的,清澈輕靈的眸,寫滿了心疼,可現在,她有什麼資格像以前那樣握住他的手,纏着他不放呢?如果現在像以前那樣嘰嘰喳喳的話,大豬一定會更加討厭她吧。
“悠悠,你給琛子包紮一下。”
沈佳蓉放下筷子,狠狠的瞪着賀子昱,以悠悠對席慕琛的在意,要是看到他被玻璃片割得面目全非的掌心,她還不得哭死啊?她的身體,本來就經不住情緒起起伏伏的,她這次,已經算是冒險了,她讓葉子悠回來,是爲了她能幸福,可不是由着席慕琛讓她難受的。
賀子昱抿脣,暗沉的眸,波光灩瀲,對着沈佳蓉笑了笑,他知道佳佳袒護悠悠,但比起葉子悠來說,他同樣心疼自己的親如兄弟般的好友,兩個人,立場不同,目的卻是一致的,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好友能夠幸福。
“佳佳,醫藥箱在哪裡?我去拿。”
呂靜實在受不了這邊壓抑的氣氛,早就想找藉口開溜了,她最先想到的是肚子痛,上洗手間,可是當着兩個這樣優質的男人,還是吃飯的時候,她實在是開不了那個口啊,看葉子悠和她的大豬那樣,存心互相折騰,她都看不下去了,相愛的兩個人,有什麼不能好好說的,非得這樣相互折磨,這絕對是她吃的最鬧心的一頓飯,簡直比她相親遭遇極品男還要鬱悶。
沈佳蓉扶額,到底是她不瞭解情況,還是一個個沒認清現狀,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葉子悠和席慕琛的事情,由着他們自己吧,如果席慕琛真在意葉子悠,必定不會傷害她,如果他要是不在意了,或者就算在意,也覺得無法原諒她當初的背叛,那就再決絕一點,和當初的蘇少宸一樣,不能讓悠悠徹底死心,至少先讓她絕望吧,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毫無遺憾,不遺餘力的讓悠悠回法國了。
“不知道,你去找找吧。”
呂靜剛起身,靜坐在椅子上的席慕琛扔掉手中的筷子,突然站了起來,英挺的五官,一片冷沉。
“不用了。”
席慕琛推開凳子,轉身就走。
“大豬!”
葉子悠跟着,迅速的追了上去。
“悠悠,剛吃完飯,你別跑的那麼急。”
沈佳蓉的視線追隨着葉子悠,大聲道。
席慕琛走到門口,腳步生生頓時,她哭泣的聲音,還有沈佳蓉急切的擔憂聲,賀子昱的生日派對上,她曾說,葉子悠快死了,當晚,他打電話讓人去調查了賀子昱說的那家醫院,醫院的病例資料上,根本就沒有葉子悠這個人,沈佳蓉是騙她的,可就算是如此,對葉子悠這個人,他終究不忍心。
席慕琛站在門口,看着追上來的葉子悠,眸光淡漠,並不說話。
他看到她今天在易盛商城試衣服的模樣,他想,她瘦了,真的瘦了。
“大豬,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葉子悠的雙手無措,嘴脣蠕動了數遍,終於把話說出。
“葉子悠,你總喜歡這樣求人嗎?”他冷冷一笑,反脣相譏。
葉子悠?葉子悠一震,他以前從不這樣叫她的,大概,她是真的傷了他的心。
七年的時間,大家都在變,學長遇上了佳佳,他不喜歡和女子太過親近,現在卻和佳佳同居,住在一起,聽佳佳說,花心的黑墨水也遇上了喜歡的女孩,唐夢結了婚,孩子都生了,大豬和杜曉薇也訂了婚,就只有她,還傻傻的在原地停留,這段感情,就只有她一個人還在堅守。
“可以嗎?”葉子悠有些不死心的再提一遍。
“很多事情,並非人力能爲,我只做量力的事,在你說出請求之前,抱歉,不可以。”
葉子悠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以前,無論她說什麼,大豬都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傾盡一切,讓她如願。
她緊咬着脣,一步步向席慕琛走近,她的個子嬌小,席慕琛的身形卻十分高大,她看他時,總要仰着頭。
這一次,她終於可以看清他的輪廓,這樣的真實,無需只在夢中描繪。
俊朗的眉,重瞳絕豔,鋒芒內斂,脣線的弧度優美,卻冷漠的微抿,和記憶中的那張臉,一模一樣,獨缺笑容。
大豬大豬,你怎麼不笑了,你笑着的模樣才最好看,她在心裡想着,卻一字也不敢說。
“大豬,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席慕琛挑眉,驀地,揚聲冷笑。
沈佳蓉盯着葉子悠嬌小瘦弱的背影,再看席慕琛那冰冷入骨的笑容,就要衝上去,不就是抱一下嗎?他就那樣小氣嗎?如果真的愛,怎麼捨得讓她那麼難過,沈佳蓉覺得自己完全搞不懂席慕琛在想些什麼。
一旁的賀子昱將她摟在懷中,搖了搖頭,七年刻入骨髓的思念怨恨交織,哪裡是那麼容易就能原諒的?
“一下,只一下就好。”
葉子悠緊咬着脣,紅紅的眼眶,眉目蒼白。
“葉子悠,這話,你不覺得熟悉嗎?七年前,我說,你不愛聽,如今,我也是一樣。”
七年前與七年後,人還是當初的人,卻已經是物是人非,當年,他歇斯底里,極力想要挽回,可任憑他怎麼請求,她頭也不回,和那個男人,走的那樣決絕。
“葉子悠,給我一個你當年非走不可的理由,我已經有了未婚妻,你也是有丈夫的女人,你這樣做,就不擔心遲御會生氣嗎?”
丈夫?悠悠有丈夫了,沈佳蓉看着賀子昱,得到的確實他肯定的回覆。
這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當年席慕琛是因爲悠悠結了婚所以才和杜曉薇在一起的嗎?可悠悠愛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席慕琛啊,葉子僮也是席慕琛的孩子沒錯,悠悠怎麼可能會和別人結婚?還有,那個叫遲御的男人是誰啊?沈佳蓉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這段感情是不是太複雜了一點啊,果然,她無法瞭解。
低啞而又壓抑的笑聲歇止,沈佳蓉轉過身,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已經從房間消失,不急不緩,就像他對待悠悠的方式,冷靜而又決絕。
“大豬!”
葉子悠大叫了一聲,蹲在了地上。
她的大豬,真的把她徹底放下了,葉子悠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翻來覆去,就只有這句話,她雙手緊緊的摟着雙肩,卻還是無法抵擋住那撕心裂肺的疼,哭出了聲。
明明纔是八月底,怎麼會那麼冷呢?冷的全身打顫。
“悠悠!”
沈佳蓉擔憂的叫了聲,衝了上去,還沒走到葉子悠跟前,剛纔那奪門而出的人忽然氣勢胸胸的衝了回來,一把將地上的葉子悠拽了起來,一手摟着她的腰,將她抵在牆上。
瘦薄的骨幹,讓他覺得心疼,那個叫遲御的男人,他若是找到了,必將他千刀萬剮,席慕琛眸色一沉,薄脣湊上她不停喘息哭泣的嘴,絲毫不嫌棄她滿臉的淚痕,吻了上去。
爲什麼不追上去?爲什麼不和當年他一樣,不顧一切的追上去?
這樣的轉變,太過突然,沈佳蓉站在一米開外的位置,生生的愣在了原地,難怪葉子悠的思維會異於常人,席慕琛也是個非人類,這應該是喜歡的吧,不管了,她就當喜歡了。
葉子悠陡然睜大了眼睛,陌生有熟悉的掠奪,讓她有種想逃的衝動,卻又覺得無力。
她又可以逃到哪裡去了,七年了,天涯海角,她嚐遍了人世間所有的酸甜苦辣,他的身影,在她的世界,無處不在,席慕琛,就是她命定的劫難,她逃不掉,也逃不了。
而她的躲避,在席慕琛看來,卻有了另外的理解,是因爲那個叫遲御的男人嗎?因爲不是他,所以纔不願意?既然不愛,爲什麼還要回來與他糾纏?
他心中更冷,趁着她大口呼吸的瞬間,舌尖靈活的滑進她的口腔,攻城略地。
她的甜美,她的柔膩,他想念了七年的味道,一如當日。
席慕琛一手緊緊的把她壓在自己的懷中,騰空一隻手,扣住她的腦袋,不讓她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葉子悠瞪大惶然的眼睛,看着站在席慕琛身後的沈佳蓉,沈佳蓉又羞又驚,已經愣在了當場,這個時候衝上去嗎?怎麼可能,這樣的吻,大概也是葉子悠朝思暮想的吧。
席慕琛放在葉子悠腰間的手,微微的加大力氣,他心疼,卻又更加氣憤,他就是想讓她痛,就是想她哭,就是想看着她難受,這樣,這七年來心底承受的煎熬,那剜心般的疼痛,才能平息分毫的,但是他終究是捨不得,就算是恨極,對她,他還是捨不得。
原來,她還在意,在意他的傷,她的眼淚,是因爲愛還是愧疚?他不願去細想,只知道,她的眼淚,是爲他而流。
帶着薄薄菸草的清香,那是他以前身上不曾有過的味道,他吸菸了,他以前都不吸菸的,是因爲她嗎?葉子悠癡癡的想,卻又覺得這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可不可以,只要這一刻,只要一個吻,然後,將她人生所有的時間都在這個瞬間定格。
她想他,想了很久很久。
以前在大學時,兩人天天見面,她想他,這七年來,她更是思念這個人入骨,下雨的時候想,天晴的時候想,睡覺的時候也想,就算什麼都不想,躍然於紙上的,也是他的這張臉。
丁香小舌,猶豫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試探着的碰了他一下,席慕琛渾身一震,他痛恨這種情緒的波動,只因她小小的一個動作,可這個女人,總有這個本事,讓他瘋狂的本事。
席慕琛的氣息微重,那冰寒的氣息,葉子悠敏感察覺,他大概是不喜歡自己碰他的吧,心裡悶悶的,迎合的脣舌開始退縮。
又想像七年前那樣,不聲不響,決絕的消失不見嗎?葉子悠,你休想。
這段感情,你說叫交往就交往,說分手就不留任何餘地的分手,你想要回來就回來,是我太過縱容,所以你才那樣放肆,在我的世界走來走去嗎?
擁抱,激吻,直至脣齒間,飄逸出鮮甜的鹹澀,席慕琛卻還是不肯鬆手,葉子悠卻似乎並不怕疼,緊緊的拽着他的衣裳,戰慄而又嬌小的身子,往他的懷裡靠了靠,兩個瘋狂的人,像是要把彼此都融進自己的骨血。
呂靜從餐桌上,一步步走進,看着沈佳蓉,兩人的嘴巴微張,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他們兩個人這是把旁人徹底當成空氣了。
沈佳蓉眨了眨眼睛,席慕琛的手已經探向了她的衣襟,她到底要不要阻止,再這樣看下去,她會忍不住尖叫的,還是叫上賀子昱,他們幾個人暫時在房間迴避一下,其實她是不介意的,要是兩個人能爲此好了,她求之不得。
席慕琛的吻失卻了之前的溫柔,顯得有些不受控制,狂亂的在她雪白的頸項烙下他的烙印,他就是要讓沈佳蓉親眼看到,然後告訴那個叫遲御的男人,讓他徹底死心,葉子悠是他的女人,既然她這次主動回來,就別想他再放手。
粗糲的觸感,讓葉子悠的瞳孔驟然睜大,看着身後瞪大眼睛圍觀的三個人,忙將席慕琛推開,低低道:“大豬,不要。”
出聲艱難,可是必須,她不能讓自己在這樣的溫柔越陷越深,所有的一切,都必須停止,不然到時候,她還怎麼捨得離開,天知道,時隔七年,她死寂了細胞,每一個都叫囂着,她想要他的擁抱,不管房間裡站着的其他三個人,更不管杜曉薇,她想要活着,陪着她的大豬一起,一輩子的活下去,可爲什麼,這一切就那樣難?那些和她流着同樣的血,血脈相通的人,爲什麼都那樣的不幸?
席慕琛沉默不語,冰冷的雙眸被渴望薰染,他想要這個女人,不顧一切。
“遲御。”
葉子悠咬脣,微閉着的眼,帶着絕望的氣息,細碎的聲音,輕不可聞。
她知道,這個名字,是他們之間的忌諱,是絕對不能碰觸的話題。
重瞳微微一縮,眸底的深處,有驚濤駭浪翻滾。
“對不起,葉小姐,剛纔冒犯了。”
葉小姐,比葉子悠還要生疏千百倍的稱呼,兩個人之間,彷彿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一般。
席慕琛鬆開放在葉子悠腰上的手,眸光平靜,找不出一絲一毫失控的慾望,冷漠的聲音,冰寒的彷彿能將人的心都凍結起來一般。
席慕琛轉過身,看向身後的一直處於看戲狀態的賀子昱,面無表情:“我先走了。”
葉子悠靠在牆上,看着席慕琛決然離去的背影,那一瞬,她恍然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當年,大豬看着她離開,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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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追席慕琛,佳佳,你好好照顧悠悠,明天我過來接你,去賀家一趟。”
賀子昱從沈佳蓉的身邊經過,溫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後天就是老太太的壽辰了,從子絲買的旗袍,必須給家裡的李太后送過去。
“好。”沈佳蓉點了點頭,悠悠現在這個樣子,她肯定是走不開了。
葉子悠的手顫抖的撫上他留下的吻痕,那個地方,現在都還是酥麻的,有些微的刺痛,她低頭看着狼狽不堪的自己,蹲在地上,突然哭出了聲。
“悠悠。”
沈佳蓉走了過去,將葉子悠整個抱在懷中,呂靜跟着蹲在她們旁邊,“悠悠,那個男人,他是喜歡你的。”而且,應該還不是丁點的喜歡。
“你這是何必?”
沈佳蓉摟着葉子悠,溫柔的撫着她的背,雖然不認識遲御,沈佳蓉大概能猜出來,那個人,大概就是當年和悠悠結婚的人,在席慕琛動情的時候,突然提起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她這不是把他往外推嗎?席慕琛難受,她跟着傷心,她這樣做,到底是爲了什麼?
“佳佳,我還是會很快離開他的。”
葉子悠的聲音哽咽,滾燙的眼淚,將沈佳蓉的肩上的衣服徹底打溼。
“不會的。”
沈佳蓉推開葉子悠,定定的看着她迷濛的眼睛:“斐索醫生告訴你的那些,都是騙人的,那些話都是我拜託他這樣說的,你不止三個月的壽命,只要你好好照顧自己,一定可以活的長長久久的,看着我和賀先生的孩子出生,還有小豬,你還能看着他娶妻生子,悠悠,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必須和我說清楚,不讓我怎麼幫你啊?”
如果當年,葉子悠真的和別的男人結了婚,那當年的這個誤會,在席慕琛看來,確實就不是誤會了,所有的一切,實在有些太過複雜了。
“是不是杜曉薇?是她威脅你的對不對?悠悠,你一定是有苦衷才離開席慕琛的對不對,你爲什麼不和他解釋清楚?”
沈佳蓉盯着葉子悠,跟着紅了眼眶。
“是我自己堅持離開大豬的。”
“爲什麼啊?是因爲那個叫遲御的男人嗎?悠悠,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他,我是不會相信的。”
如果她的一顆心,可以同時喜歡上兩個男人的話,現在,她也不至於會這樣痛苦。
“不是因爲他,而是我自己。”
葉子悠吸了吸鼻子,站了起來,從房間裡取出今天在機場踩掉下來的豬尾巴,遞給沈佳蓉:“你記得幫我洗乾淨了縫好。”
沈佳蓉接過上邊踩了個腳印的豬尾巴,擡頭看着葉子悠:“悠悠,既然那麼愛席慕琛,爲什麼不把事情說清楚?”
“有些事情,不是想說清楚,就能說清楚的。佳佳,關於我的任何事情,都不許告訴大豬,不然的話,我會像七年前那樣,一個人消失,佳佳,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好不好?”
沈佳蓉看着轉身回到房間的葉子悠,滿心的擔憂。
“佳佳,悠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啊?”
呂靜一臉的不解,這世間,最難得的就是兩情相悅,既然兩個人相愛,還有什麼困難是不能克服的呢?
“你晚上還住這邊嗎?這麼晚了,就穿我的衣服睡吧,讓悠悠一個人靜一靜,別去打擾她。”
沈佳蓉起身,低頭看了眼葉子悠拿給她的豬尾巴,柔和的眸,滿是不忍心疼,繼續對呂靜道:“賀先生外婆馬上就過生日了,我明天必須去賀家一趟,明天晚上儘量趕回來,房間櫥櫃的第二個抽屜,裡邊的銀行卡還有一萬塊錢,密碼是我的生日,這兩天,你在這邊照顧悠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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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親愛的童鞋們,聖誕節快樂,還有,天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