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發瘋了!
悄悄從背後摸出警棍,金鑫擔心又警惕地盯着連城,生怕他一時暴起做出精神病能搞出來最壞的場面。
他沒法把連城當做正常人。通過簡短的交談,他得知了河水裡飄着的就是妹妹金小奴的三萬塊錢。因爲有過戶合同的緣故,姑且稱之爲“前三萬”,跟前夫、前男朋友差不多一個意思。
但即便是“前三萬”,金鑫也心痛的不能呼吸。
這其中有金小奴管他借的一萬二,自己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平頭小警察,省吃省喝多久才勉強省下了這些錢。如果真如金小奴說的那樣,車是黑車,甚至與法律規定不存在的黑社會有關係……
那這錢可真的追不回來了,因爲它是贓款,分配權不在原主人手中,至於在哪,這也不是小警察管轄的範疇。
而且,這問題或許更應該問河神。
“哥!”金小奴帶着微弱哭腔,“你趕緊想想辦法啊!把他扣住,然後把錢整回來!”
“你真當我是變魔術的還是刑警大隊的?”
金鑫操着警棍指了指河水,鈔票飄得一乾二淨,徹底消失不見,撈都沒法撈!
然後他又揪了揪身上的馬甲。
胸口印着“POLICE”,但顏色不太好看,土黃裡邊泛着點原諒綠。也是某些司機私底下暗自痛罵的“王八殼子”。
“我就一交警……”金鑫也沒底氣了。
如果是大案,按照《交通安全法》第二條和第三條,他完全有參考公安幹警當場處理突發事件的權利,不過無論是抓瘋子還是刑事偵查這他都管不了。
兩兄妹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極有默契的一同把目光投向了河邊背手站着的連城。
長袖體恤、理工男標配牛仔褲。背影很神秘,他做的事情更神秘地凸顯出清奇的精神病人思路。
更別說三十多度的高溫還穿長袖……會是什麼正常人類嗎?!
這樣的傢伙,在這幾分鐘內,這對熱得跟狗一樣的兄妹打心底認同“暫時別招惹”這一想法。
連城表情嚴肅,遠眺江頭。
確切的說,這三萬塊錢的紙袋並不是他扔下去的。說起來別人也不信,是它自己掙脫了連城的手指頭飛到河裡!隱隱作痛的手指頭說明了他剛剛挽留的深情款款。
顯然最後失敗了,三萬塊錢終於歡快地奔向了自由的大自然中。
旁人看不見,連城的手心正扣着一枚金色銅錢,隱隱約約散發出淡金色的光芒,在大白天不顯眼,只有一層暈光潛藏在手指縫隙裡。
這枚銅錢會吃人,左臂的傷痕歷歷在目,連城想要不被吃,就一定要餵食它人民幣。
銅錢並不會真的把錢吃進“肚子”裡,而像是從鈔票上吸走了某種看不見的東西,鈔票的外表沒有任何變化,但是在接下來幾秒鐘到幾分鐘內,被銅幣吸收過的鈔票就會以各種離奇的原因從他身邊消失。
衝進廁所、被鳥叼走、甚至無故自燃……即便不扔掉,被吸收過的錢也不會在他手上停留多久,還不如直接扔掉以免發生更可怕的事情。他試過用餵養過銅錢的人民幣放入ATM機……
結果第二天報紙上就刊載了ATM機無故自燃的新聞,他可不想因爲這個被抓進去,所以這種“邪門歪道”的方法他很快就放棄了。
銅錢的胃口很大,短短兩天的時間裡連城的銀行卡就見了底,甚至淪落到賣車的地步。連城發現自己和銅錢隱隱約約有某種感應,他察覺到從金色銅錢身上傳遞過來類似於“吃飽了”的信號。
至於讓銅錢吃飽了的好處?連城暫時還沒有發現。
不過這終於讓他鬆下一口氣。
他望着江面,嘴角不經意間上揚,這種劫後餘生的放鬆讓他極爲享受,長吐兩口氣,拍拍橋邊的金屬欄杆,撐了撐身體,從骨子裡涌出來名爲活着的喜悅。
這時他才聽到身後有人在說話,轉過身,看到了時尚麗人金小奴和原諒色交警金鑫的奇怪組合,表情一頓,遲疑問說:“車被扣了?你還真是女司機!或者是車有什麼問題?”
金小奴下意識點頭。
“有……”
她突然眼睛一瞪,然後抻着脖子發出一連串類似於驢叫的長鳴,“咦!!!沒,沒有!”
正當連城以爲她羊癲瘋發作的時候,金小奴用力擠出尷尬微笑,連連擺手搖頭。
金鑫也悄悄收回了掐着金小奴腰上細肉的手。
“不好意思,認錯人了!”金鑫連忙打了個哈哈,打消了連城的疑惑後,才心有餘悸地望着連城離開的背影,緩緩鬆開死死摳着警棍的手指頭。
他的指關節用力得捏出了白紅的顏色。
金小奴緩過神來,眉毛高高挑起,很生氣:“哥,你幹嘛掐我!”
金鑫沒接話。
他先是走到了連城剛剛站着的地方,上下好像在觀察着什麼,沒回頭,問說:“這座富民橋才建了一年不到……”
“是啊,九局承建的,政府花了不少錢。表叔不是跟着工程隊幹過一段時間麼,還帶着我倆吃了頓水煎肉呢,老哥你忘了?”
金鑫半轉過身,表情微凝:“當然沒忘,你還記不記得表叔說過的話。”
“好像是鋼材太好太浪費之類的話吧,表叔不是總喜歡佔點公家的便宜嘛,但那回好像因爲鋼材太貴他什麼也沒敢偷偷拿,後悔了好一段時間喲。”金小奴撇撇嘴,顯然有點看不上這個表叔。
“太貴不敢拿,質量好,呵呵呵……”不知道金鑫在感慨工程隊的潛規則還是其他什麼,露出古怪又驚奇的表情。
他掏出手機,咔擦咔擦對着欄杆照了幾張圖片,然後才招呼金小奴:“小妹你過來看看這個。”
順着他指着的方向,金小奴捕捉到了欄杆上有一處很不自然的明顯凹陷,氣憤說:“這質量也太差勁了吧,上面又貪了多少錢啊!”
金鑫緩緩搖頭,輕聲說。
“凹槽是人類手指的形狀,左右手都有,不是巧合。”
金小奴徹底愣住了。
“這,這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她嘴上這樣說,卻偷偷摸出了連城送給她的名片。她只知道連城的姓名和電話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瞭解。
名片上寫着——
“自由撰稿人,連城。專業承接劇本定製、大綱代筆、連載續寫……”
“文人?”金鑫接過名片,收到了自己褲兜裡。
金小奴輕輕哼了一聲。
“也就是個臭寫小說的,臭老九。”她頓了頓,咬着下嘴脣:“車的事情麻煩你託朋友查一查,有沒有案底……哥,名片你還是放我這裡吧。”
金鑫急了,說:“你跟這種人打交道幹什麼!太危險了!”
“我正好認識一人,他很需要一個靠譜作家的幫助。”金小奴輕輕咳嗽一聲,似乎在掩飾情緒。
“這有錢賺呢。”她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