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殷三小姐被賜婚給國相傅珏的事在新年的第一天被定下後,沸沸揚揚地傳了一整個正月。消息傳播的速度也是飛快,就像自己長了腿似的,翌日就滿城皆知,待正月元宵時更是整個南越國民都知道了國相大人要娶妻一事。
當晚宣完聖旨之後老夫人有片刻的震驚,但震驚之後一言不發地回去了延年堂,也沒有找夕和或是殷老爺問具體情況,但是翌日鄭嬤嬤就過來找夕和委婉地表示請她搬回流光院居住,往後也不必再去跟老夫人請安了。
夕和雖然早就知道老夫人培養她是另有目的,必然不喜自己的婚事超脫了她的掌控,可夕和沒想到反應會這麼大。不過夕和打從一開始也沒打算任由老夫人揉圓搓扁,從而成爲她手裡的一顆棋子。她有她的計劃,這一天遲早都會來,只是剛好就是現在。所以她倒也沒有多難過,直接就讓流螢和臨月收拾東西,搬回了流光院。
再次回到流光院,夕和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當初她從流光院裡出來的場景似乎還歷歷在目,但時間卻已經過去了半年,她自身也與半年前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半年裡,流光院荒廢了下來,只有三兩個低等侍婢在院子裡負責日常的維護。院子少了人氣,蒼老得很快,竟隱約已經有了幾分黃姨娘所在的寒梅院的影子,蒼涼、破敗。
但託了婚約的福,夕和在丞相府裡的地位有了極大的改善,所有人都開始正視起這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三小姐,因此在她到流光院之前就已經有湊上來巴結的侍女小廝將院子徹徹底底打掃了一遍。
殷老爺似乎也開始正視這個女兒了,讓殷夫人在中饋了撥了一大筆銀子過來,一半拿來修繕院子,一半算是給夕和添衣添妝。夕和欣然接受,這些本來就是她應得的。
走進屋子裡,夕和下意識擡頭看了看那根橫樑。屋子裡的血腥氣早已消散全無,身上的傷痕也早就消失不見,但她始終都記得那一日她差點死在這裡,也記得這具身軀曾經是如何滿目瘡痍。
思及此,夕和想到了她精心安排的戲碼,便召來了桑梓桑榆詢問進展。
“回小姐,郭家母子似乎有些着急了,今晨奴婢還看到郭夫人悄悄地送了封信函出去,是送去承寧的。”桑榆覆命道。
“大小姐那邊暫時沒有什麼動靜,不過就在剛剛,大小姐去了夫人的明柳院。”
殷惜靈去了明柳院?看來也是着急了,出於無奈只能向殷夫人和盤托出了吧。也對,殷惜靈和藺洛衡的婚事就定在元宵佳節的前一天,算算日子只有十幾天的功夫了,肚子裡的孽種再不解決掉,麻煩就大了。
“盯緊明柳院裡出來的人,順便提醒一下郭夫人,兩手準備纔是萬全之策。”看來殷惜靈和郭家母子之間的平衡馬上就要被打破了。
桑梓桑榆領命出去,臨月則剛好從外頭進來,手上拿了厚厚的一疊紙張,“小姐,這些是剛剛從門房那邊送過來的。”
夕和接過來隨意翻了翻,絕大多數都是邀請她去參加各種宴席的名帖,還有一部分則是登門求見她的帖子。這一疊少說也有二三十份,夕和再一次感受到了傅珏強大的影響力。
想到傅珏,夕和的思緒不禁回到昨夜聖旨宣讀完畢後,她送他出門時的情形——
“國相大人慢走。”門口就停着國相府的馬車,夕和隨他下了臺階後福了福身,恭送他離開。
傅珏卻站着沒動,夕和疑惑地偏過頭看他,卻正好對上他也看過來的深邃眼眸。
“夕和,我有名字。”他略薄的脣瓣間流出她的名字,嘴角和眼裡都染着幾分笑意。
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也是他第二次提醒她他的名字。
夕和的耳朵有點癢癢的,磨蹭了一會兒後終是說了句:“傅珏,謝謝你。”
話一出口,身旁的白色身影微微一動,將略微羞澀的少女攬進懷裡。他禮貌溫和地擁抱她,瘦削修長的手掌輕撫她柔順的長髮,“是我要謝謝你,給了我機會。夕和,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夕和的心跳倏的漏了一拍,耳根子泛起紅暈,鼻尖鑽入的絲絲藥香讓她的腦袋變成了一片空白。
之後,他放開她,曲起食指在她的秀挺的鼻樑上親暱地一掃而過,含笑道:“進去吧,早點休息。”
“小姐,小姐……”
流螢的聲音把夕和從短暫的回憶中驚醒,下意識摸了摸發熱的臉頰,然後故作鎮定地問:“怎麼了?”
流螢看自家小姐青天白日地發起了呆,臉頰上還罕見地掛起了紅暈,想也知道定是爲了昨日賜婚的事,笑了笑,也不戳破,而是取了那疊名帖中的一封放在夕和麪前,說:“小姐,別的帖子都是各家貴女或者命婦送來的,小姐若是不願去奴婢就尋個由頭皆推了便是,但是這一封……”
夕和靜下心來,將面前的名帖打開一看,面上浮現疑惑,“正月初七……太子妃的生辰會?”
原來是東宮的女主人、未來的國母發來的帖子,是不好隨意推拒了。可是,太子妃怎麼會給她下帖子呢?生辰會又不是一般普通的宴飲之會,她和太子妃一直無緣得見,可以說完全是陌生人,試想誰會好端端地邀請一個陌生人來參加自己的生辰會呢?
“去打聽一下大姐姐有沒有收到這封名帖。”
流螢應是退下,一刻鐘後就又回來了,“小姐,門房的人說今天送來的帖子都是送到流光院的,沒有送到別處的。”
也就是說殷惜靈沒有收到,獨獨給她下了帖子?那就更奇怪了。殷惜靈可是未來的睿王妃,和太子妃還算是妯娌關係,居然都沒有收到帖子,她卻有?難道是因爲和傅珏的婚約嗎?可是太子妃和傅珏好像也沒什麼關係啊。
夕和一時想不通便把帖子留了下來,暫且不作迴應。其它的都讓流螢尋個由頭給拒了,她實在無心應付一些目的性明顯的應酬。
午後,夕和思索着尋個由頭把她種在延年堂的花草遷過來,剛想出了個藉口讓流螢着手去辦,臨月就從外面進來通報,說是驃騎將軍府的溫小姐來了。夕和一聽,趕緊讓人把溫明歌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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