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了殷二爺的是得到消息知道傅珏來了府上而匆匆趕來的殷佳盈。
她本是在流光院裡洗澡的。雖然昨晚回府後,殷二夫人已經將神志不清的她徹底清洗了一遍,但當她恢復了自我意識後除了滿腦子的恨就覺得自己髒,所以她就立刻又泡進了澡池子裡一遍一遍的洗刷着自己。
直到,她聽到屋外有侍女說起國相傅珏來了府裡並同殷老爺去了碧水閣,府裡其他人也都去了碧水閣。她想,一定是娘和爹替她討公道去了,一定是!所以她也要去,她要去親口證實殷夕和的罪行,再讓她付出一樣的代價!
國相來了正好,她就在國相面前揭開殷夕和狠毒、虛僞的一面,讓國相徹底厭惡她、唾棄她,毀掉她的一切!不然,她所受的苦和委屈誰來承擔!
於是,她便匆匆換了衣服跑到了碧水閣,忙不迭地打斷殷二爺的話,再楚楚可憐地流着淚走到傅珏面前,求他做主。
殷佳盈受了傷,又一晚上沒睡,整個面色都很蒼白,腳步也是虛浮的,但偏偏因爲已非處子,身上多了股閨閣女子所沒有的嫵媚,兩相看似衝突的特徵交疊在一起,反倒造就了她楚楚可憐的病美人之姿,比她往常時候還要美上了三分。
她臉上還垂着淚,說話的聲音也是嬌弱裡帶着哭腔,還真是我見猶憐,光是站着就讓人心生保護欲了。殷二夫人更是心疼自己的女兒,忙過去虛扶着她站立不穩的身子。
可惜,殷佳盈如此姿態雖俘獲了屋子裡絕大多數人的同情和憐惜,卻獨獨沒有讓傅珏冷淡的表情有一絲鬆動。他用冰冷地目光看着殷佳盈,別說是憐惜於她,開口的語氣反而有些嚴厲:“殷小姐,若是本相沒記錯,你登門相邀的事本相當日便明確拒絕了,爲何你要砌詞構陷本相的未婚妻?”
殷佳盈一愣,不知傅珏怎麼會這麼說。難道爹爹和孃親沒有告訴他自己受的委屈,他還不知道殷夕和是怎樣一個毒婦害得她到此地步麼?
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殷二夫人,殷二夫人便剛好順着話頭,讓殷佳盈把真相說出來:“佳盈,你別怕,今天無論如何娘和你爹都會爲你討回一個公道的。你說,是不是你與國相大人相約踏青,好心帶三小姐去,三小姐卻因爲嫉妒而重傷了你?”
殷佳盈聽了,稍稍反應了一下,隨即立刻反應過來傅珏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臉色越發慘白。她的腦子已經亂了,一聽到傅珏來了就急忙想拖着殷夕和一起下地獄而忘了踏青一事本就是她編造的謊言,給殷夕和設了局在先。傅珏一來,謊言自破啊……
“我……我……”殷佳盈很想把事情圓回來,但當着傅珏的面她實在一時想不到藉口了,只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殷二夫人見殷佳盈老半天了連個是字都說不出來,心涼了半截,大抵也知道恐怕真是自己的女兒說了謊,但眼下這種情況她當然是要護着女兒的,便乾脆替殷佳盈開口:“國相大人,小女受了傷,又受了驚嚇,面對着害她的兇手有些膽怯也屬正常。但是這件事,已有侍女出言作證,孰是孰非已再清楚不過了,還請國相大人切勿徇私啊!”
聽殷二夫人這麼說話,殷二爺簡直氣得要暈過去了,趕緊上前幾步狠掐了她一把,讓她閉嘴,再苦着臉又向傅珏道歉請罪。
傅珏對於殷二爺的話不置一詞,而是再度一針見血的指出:“殷二夫人口中的證人不過是殷小姐的貼身侍女,她說的話,你們誰能保證沒有徇私?”
話音一落,那名侍女率先跪了下來,拼命表示自己說的句句屬實,絕對沒有爲了偏幫自家小姐而說謊。流螢和臨月靈氣得很,見此也跟着跪了下來,紛紛表示根本不是那個侍女說得那回事,指殷佳盈只是來冷嘲熱諷了一番,還把夕和氣病了。
夕和見傅珏聽到氣病了幾個字時眸色越發深沉,趕忙悄悄拉了下他的手指,然後開口道:“這件事,我該解釋的都解釋過了,二叔母和堂妹不信,非要把罪名扣到我頭上,我也無話可說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誠如二叔母所言,誰讓我孃親早逝,自是活該沒人護着的。”
“好了”,夕和一說完,幾個人臉色都越發難看了起來,尤其是殷老爺,再也聽不下去了,出言結束這亂糟糟的一切:“佳盈身上還有傷,先帶回去養傷要緊,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不會冤枉了誰,也定會給國相大人一個交待。”
殷老爺說完給殷二爺使眼色,殷二爺立刻附和了殷老爺的話,拽着自己的妻女跟傅珏致歉告退。殷二夫人和殷佳盈都不願意走,殷佳盈更是膝行到傅珏面前,哭訴自己的委屈,非要求傅珏替她做主。
傅珏的眼裡有厭惡一閃而過,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再度開口道:“本相原是聽說夕和病了才過府探病,沒想到夕和卻在府上受了如此之大的委屈。看來,丞相府已不適宜給本相的未婚妻養病,殷丞相,本相這就帶夕和入宮暫住,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殷老爺一聽這話本意是不願意的,畢竟夕和還是府裡的三小姐,被接出府養病傳出去還當是他多麼苛待了這個女兒。但若是傅珏說接夕和去國相府,他還能以女子閨譽爲由拒絕,可入宮的話……
“宮中有御醫爲夕和看病,那是再好不過了,還要多謝國相大人才是。那麼,臣這三女兒就拜託給國相大人了。”殷老爺扯出一個略帶敬畏的笑容迴應。
得了殷老爺的首肯,傅珏直接回頭對夕和說了句“我們走吧”,就牽着她離開鬨鬧的碧水閣,再不去管殷府裡的這些人還要接着唱什麼戲碼,又要唱到什麼時候纔算完。
夕和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帶離了碧水閣,又從碧水閣離開丞相府,最後坐上國相府的馬車。而她本來爲自己打算好的金蟬脫殼之計雖然沒來得及上演,但卻因着傅珏的出現反而更加完美的徹底從這件事情裡脫身了出來。
只是,她真正的麻煩也來了,她該如何跟他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