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兄妹已經把有關青河夫人的事盡數告訴給了夕和,而夕和也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便沒有再繼續追問了。
溫明翊主動起身告辭,把空間留給兩個女孩單獨說會兒話,但他跨出門檻時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夕和的背影,然後才轉身離開。
溫明翊一走,溫明歌就徹底放開了,拉着夕和問了一番昨日送使臣出京的事。夕和注意到當自己向她肯定確實是祁王殿下出使西燕求娶和親公主時,溫明歌的眉眼間多了一層淡淡的愁霧。
她不禁想到以前溫明歌見到藺司白時露出的小女兒神態,後知後覺地生出了一個猜測,猜測溫明歌已然對藺司白生了情。但溫明歌自己沒有說破,夕和也不能逼她承認讓她難堪,便也只能繼續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再細想之下,如今祁王殿下要迎娶和親公主,不成的話還兩說,成了那公主必然是要做正妃的,溫明歌這樣的性子卻也恐不願做側妃,即便她能做得了側妃,公主性情如何又先且不論,單單公主的身份就能壓制她一輩子。她的性子能忍得了嗎……
還有,她始終認爲婚盟一事還是要兩情相悅爲好,雖然溫明歌有情,如今卻不知藺司白有沒有意。而感情兩個字又素來複雜難解,外人不適合插手,還是由得他們自己順其自然爲好。
於是,她也只能儘量把溫明歌想知道的都告訴她,讓她自己在這份感情中尋找一條生路。
又聊了一會兒後,夕和看時間臨近正午,想那尉遲青蘿差不多要醒了,便起身跟溫明歌告辭。
夕和婉拒了溫明歌親自送她出府的好意,還是由紫鵑領着到了溫府的正門處,然後坐上馬車,打道回府。
回到碧水閣時,尉遲青蘿果真已經醒了。但她見着夕和從外頭回來卻並沒有表現出不滿,而是頗爲不好意思的對夕和說她可能是太累了,睡過了頭,並且保證以後不會了,會好好保護她的。
這一下夕和心裡又生出了愧疚的心思來,不禁在心裡暗罵了自己兩句,再想着下回還是想別的辦法去醫館,不能再給她下藥了。
夕和知道尉遲青蘿還沒吃東西,便讓流螢先拿些點心過來給她墊一墊。尉遲青蘿吃了幾塊點心後,將一個花紋繁複的小布包從袖口裡取了出來。
這個布包夕和見過一回,上次在地洞中,尉遲青蘿就是從這裡面取出了屍香蠱,看來這個布包是她隨身攜帶的。
這一次,她還是從布包裡取出了那個夕和有過一面之緣的小木匣,然後打開,從裡面整齊排列的黑色小藥丸裡取了一顆出來放到夕和麪前。
“屍香蠱?”夕和看着面前的藥丸,不解地看向她。她給她屍香蠱做什麼?
尉遲青蘿搖搖頭,說:“這是連心蠱的子蠱,你帶在身上就行。萬一遇到什麼危險的情況,你就把子蠱捏碎,裡面的蠱蟲會散發一種類似於迷香的氣味,可以幫助你抵禦危險。而且這股氣味可以飄散至千里之外,被我身上的母蠱所聞到。那麼,萬一我當時沒在你身邊,也能通過母蠱及時找到你。”
夕和聽了,不禁感嘆了句蠱術竟如此神奇。
“我們苗疆族的蠱術種類繁多,博大精深,什麼樣的都有,都是先人們爲了族人能在深山裡平安安全的生活而研製出來的,是我們苗疆族最爲珍貴的寶藏”,尉遲青蘿頗爲自豪地說了句,但隨後她臉上又多了哀痛和傷感之色,“可是,三小姐,我們真的沒有長生不老藥,有的話我娘也不會活不過三十歲了……”
夕和知道只要一天沒有真相大白,苗疆被滅族一事就永遠是尉遲兄妹心裡一道過不去的坎。但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她相信,苗疆族的血案很快就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謝謝你的連心蠱,我會好好保管的。”夕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朝她笑着道謝,再當下就把那顆藥丸放進了自己貼身的香囊裡。
尉遲青蘿也笑了,嗯了一聲。
午膳過後,夕和拿了鍼灸包去了延年堂,打算爲老夫人過一過穴,看能不能逼出些毒素來。
殷夫人和解藥的事一時半會兒的難以解決,但老夫人的身體卻已經出現了極大的問題,她得確保老夫人在得到解藥之前不能死,那就只能先找辦法逼出一些毒素或是替她續命。
到了延年堂卻有些意外,因爲偌大的院子裡空無一人,廳室的門窗也都緊閉着,好像這是個廢棄的空院,讓夕和差點以爲走錯了地方。
“怎麼回事,人都到哪兒去了?鄭嬤嬤,鄭嬤嬤?”流螢也覺得很奇怪,四下裡張望了下,又喚了幾聲鄭嬤嬤。
話音一落,屋裡突然傳出了乒乓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
夕和看了看緊閉的大門,然後緩緩朝着那頭走去,在門前站定後,她先在門上叩了幾聲,然後試探性地詢問:“老夫人,你在裡面嗎?”
裡面沒有迴應,但過了一會兒,夕和正要再問一遍時,裡頭又傳出了一個東西落地的響動。夕和起了疑,雙手放到了門框上,想要嘗試着推推看看,看能不能推開,同時她嘴裡又問了一遍,問老夫人有沒有在裡面。
就在夕和掌心微微用力,要把門打開時,一個尖厲的女聲突然響了起來,“三小姐!”
夕和朝着聲源看去,就見鄭嬤嬤神情緊張的疾步走了過來。
鄭嬤嬤匆匆幾步走到了夕和跟前,不由分說地就一把將她往旁邊拉了一把,使得她和門重新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後才行了禮,問:“三小姐怎麼過來了?”
“我來找老夫人診脈”,夕和簡明扼要地說明了來意,然後將鄭嬤嬤額頭冒出的虛汗盡收眼底,再不露聲色地反問:“鄭嬤嬤,延年堂今日怎麼這麼安靜,服侍老夫人的人呢?都去哪兒偷懶了?”
“哦,是這樣的。老夫人病了之後脾氣不太好,今晨一個丫鬟惹了老夫人生氣,老夫人一怒之下就把延年堂裡的人都給打發出去了。奴婢正要去同管家說一下這事,讓再調幾個人過來呢。”鄭嬤嬤回答的還算快,並有什麼猶疑,但面上的表情卻不太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