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的重頭戲是象徵着平安團圓的餃子。
從和麪、剁餡到擀皮、包好,一系列工序都由夕和親自來。她還特意準備了一小碗洗乾淨的銅錢,製作了一小部分特殊的“幸運餃”混在其中。
整整忙活了一上午,臨近午時兩頭尖尖肚子圓圓的白胖餃子才終於下了水。加三次涼水,再待白胖子們浮起後從水裡撈出,一部分放進盤子裡,一部分放入湯碗中。
放進盤子裡的和調好的醬料一起送上桌,放入湯碗裡的再澆上兩勺黃澄澄熱騰騰的油湯,撒上一小把翠綠的蔥花,然後送上桌。
夕和包餃子的手藝還不錯,個頭大小很均勻,且每一個都是皮薄餡多、花邊細緻,看上去就很可口,再搭配上鹹香的醬料和光亮的油湯,越發誘人垂涎三尺。
待一口咬下去果真是汁鮮味美、一口滿足,傅珏和子夜兩人皆是讚不絕口。
夕和包了很多,煮好了再分發了一些給流螢、臨江他們,他們吃了也都是連連誇讚,讓她什麼都不吃就感到十分滿足開心。
午膳後,稍作休息,然後提上預留下來的餃子和一些飯菜,夕和同傅珏乘上馬車去了無相山陵。
誠如上回一樣,馬車在山腳下停下,兩人攜手沿着石階往上走到山腰。到了那棵萬年松下,把食盒先放置一邊,兩人又頗有默契地開始收拾墳上的積雪和雜草枯葉。
等收拾得差不多了,臨江和臨月兩人已經生好了火,夕和便將食盒裡的東西一件件取出來放置於墓前,再依着傅珏並肩而立,在心裡默默地同清平公主說了幾句話。
最後,傅珏重新牽起她的手,另一手拂去她頭頂的落雪,再替她戴好帽子,並行下山。
身後的臨江再次撒下一把水荇香,幽幽邈邈的香氣隨着風雪繚繞而上,將每一片雪花都染上了淡淡的思念。
回到府裡後雪下得漸漸大了,冷風也跟着肆虐起來,光是看一眼湖面上捲起的簇簇雪花就覺得冰冷刺骨。
夕和重新合上窗子,將手裡剩下的小魚乾餵給小魚,然後起身去了內室換衣服。
再過半個時辰左右她就該隨傅珏進宮赴宴了。這場宴席並不似明日初一在宮裡舉辦的宮宴,只是皇家的家宴,也就是皇族中人在年節這一天一起吃的一頓年夜飯。
傅珏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南越皇族,但皇上是斷斷不會允許他疼寵有加的外甥獨自一人在外過年的,所以歷年的家宴都爲他設了席位。
只不過設不設席位是皇上說了算,去不去就是傅珏自己說了算了。夕和從臨江口中得知,其實傅珏甚少赴宴,幾乎每年都是推拒掉然後獨自在國相府裡度過。
他不喜宴飲之事夕和也是知道的,所以這一次她便也以爲他是不會去的。然而,年節的前一天,傅珏卻同她提起了此事,並且言下之意就是要帶她進宮赴宴。
她當時便詫異地問了爲什麼,他卻只是含笑告訴她去了就知道了。
於是,夕和便想着到底是宮裡的宴席,還是要換一身略微正式一些的衣服纔好。
半個時辰後,夕和和傅珏二人再度出了府,迎着風雪坐上了前往皇宮的馬車。
一路上風雪都沒停,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幸好馬車可以從宮門一路到宮殿外再停下,所以並未淋到多少風雪。
進到殿內時,裡頭已經有人在了,定睛一瞧,正是寧王夫婦。寧王夫婦聽到門吱呀一聲打開的聲音,下意識擡頭往門口看去,待看清了來人是傅珏和夕和兩人後面上雙雙出現了訝異的神色。
隨後,寧王夫婦皆從位置上起來,朝着傅珏夕和迎了過來。
“似之,你來了。我還以爲今年也見不着你了。”訝異過後,寧王的面上滿是驚喜,熱絡地領傅珏往裡面的位置去坐。
寧王妃也熱絡挽了夕和的手,小聲地對夕和說:“還是你有辦法,竟能說服了似之來赴宴。”
夕和尷尬地笑笑,不知該如何解釋便乾脆默認。
四人於一處落座,閒聊了沒一會兒門再度打開了,從外面又進來了兩個人,擡眼一看,是睿王藺洛衡和睿王妃阮雲岫到了。
隨着門的開合,溫暖的室內竄進了一股冰寒氣息,而隨着他們兩人的目光落到了傅珏和夕和身上,室內輕鬆熱絡的氛圍也跟着冷卻了下來,變得有些尷尬。
他們兩人顯然也沒料到今年傅珏會露面,面上第一下表現出來的是驚訝,隨後就各不相同了。
藺洛衡勾起了虛僞的笑意,而阮雲岫的眼神裡則帶上一抹隱秘的驚喜。
藺洛衡走近過來,同寧王夫婦見了禮,再復又對傅珏說道:“國相大人今日也來了,真是稀客。”
在他看來傅珏不姓藺,根本沒資格來參加藺氏皇族的家宴,又見殷夕和容顏絕麗、姿態端莊地坐在傅珏身邊,那股子不甘心和憤恨又燃燒了起來,說話的語氣就不自覺地帶上了嘲諷。
傅珏卻並不以爲意,脣畔的溫和淺笑分毫不變,輕輕鬆鬆一句話便將藺洛衡故意說的‘客’之一字丟了回去,“睿王殿下不必客氣,請坐。”
一聲‘請坐’反客爲主,偏偏還挑不出任何毛病來反詰,畢竟這字面意思可只是讓他坐下而已。藺洛衡停頓了片刻,最後想不出合適的迴應之語,只能悻悻然坐下了,阮雲岫便自然隨他一道落座。
殿內的氛圍一度很尷尬,最後還是寧王從袖口裡取了一件東西出來,打破了詭異的寂靜。
寧王轉過身,將從袖口中取出的方形物體遞向夕和,並笑着說道:“夫人可還記得此物?。之前那一個的解法我已經參透了,所以我又做了新的改動,不知夫人可還能順利解出。”
夕和定睛一看,他手心裡放着的赫然是一個木製的魔方,正如一年前在遊船會上見到的那個一樣,只是這一個每一個面被劃分成了十六格,相比於每面九格的魔方難度就上了一個等級。
寧王殿下對於這一類物件的研究還真是孜孜不倦,竟又造出了新的更高一階的魔方,不過這也難不倒她。夕和這麼想着,伸手去拿。
正當這時,藺洛衡冷不丁地開口說了一句:“大皇兄,都過了一年了,你怎麼還在把玩這孩子玩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