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聽聞秦王妃亦是出身南越名門,精通琴棋書畫四藝,不知今日可有幸一見?”
奈何不了傅珏又把目標轉向她了嗎?夕和聽了這話,推翻了心中剛剛建立起來的猜測。要試探傅珏的限度和底細的根本不是皇上,而是這位母儀天下的皇后。
因爲皇上剛剛已經明確示意他們落座,也就是這頁應當翻篇了。而且剛剛那名官員兩度朝上位看去卻沒得到迴應,說明上位的人不方便做出應答,如果是皇上的話沒什麼不方便的,皇后就不一樣了,若是越過皇上應了話那可就是變相的後宮干政。
而皇后試探傅珏不成,又盯上了她,目的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畢竟她一介婦道人家,即便和傅珏夫妻一體,也沒什麼好試探的,那麼,便是想讓她丟臉?
也對,她現在已是堂堂秦王妃,頂着王妃的身份當衆獻藝,可不就是自甘下賤與那些下等的伶人舞姬一樣?而她沒了臉面便是秦王府沒了臉面。皇后不僅給了她一個下馬威,還順帶着給了傅珏和秦王府一個下馬威啊!
先有不善目光暗中打量,現又有如此不懷好意,這位皇后還真是對他們很有敵意。不過,她還沒那麼好欺負!
夕和再次盈盈起身,朝上位的皇后福了福身,而後落落大方地迴應道:“皇后娘娘謬讚。皇后娘娘有心想看,妾身作爲小輩自然沒有拂了長輩雅興的道理。只不過,妾身一人未免單調了些,不若……”
夕和明眸一轉,看向對面坐着的蘭馨公主,說:“不若請蘭馨公主與妾身一道,不知蘭馨公主可願意?”
話音一落,傅亦堯、傅亦寒以及部分眼明心亮的臣子們皆對這位秦王妃高看了一眼。
她這番話聽上去輕飄飄的沒什麼分量,也是規規矩矩地應下了皇后的話,但用詞上卻很講究,不僅將王妃獻藝轉換成了小輩對長輩的一片孝心,還將皇族公主拉下了水,若是有人膽敢非議她一介王妃卻淪爲助興的藝人,那皇族的公主也是一樣,相比之下倒還是公主更爲不妥了。
蘭馨公主怎麼也沒想到夕和會把話頭拋到她的身上來,驚訝之餘還覺得被她給羞辱了。她可是堂堂二公主,讓她當衆獻藝?開什麼玩笑!她張口便欲拒絕,哪知此時卻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
她再回頭看去,原是坐在了她身後的妹妹和夫家小姑子二人。
“嫂嫂,我替你應場如何?”一身鵝黃色衣裳、笑容嬌俏的夫家小姑子壓低了聲音快速同她耳語了一句。
蘭馨公主錯愕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這丫頭怎的突然生了這樣的想法。但又一想,這丫頭素來愛玩愛鬧,估計是想找找樂子,既然自己正好覺着爲難,她又願意出頭,豈不是正想睡覺就有人遞了枕頭來,哪有不接着的道理。
“你可得認真着點兒,今天父皇母后可都在。”蘭馨公主微微後仰了身子,低聲提醒了一句。
後頭的女子知曉她是答應了,立刻應了好,並保證不會丟了她的臉。
於是,隨後蘭馨公主便起身應了夕和的話,說:“秦王妃親自相邀,本宮怎麼也得給你這個面子。但是不巧,本宮近日傷了手腕,恐是無法全力配合。這樣吧,由沁妍郡主代替本宮與秦王妃一道,秦王妃可願意?”
夕和尚未應聲,便見一名容貌秀麗的黃衣女子於蘭馨公主後頭的位置上站起身來。
那黃衣女子看上去似是同夕和的年紀一般大,名頭是沁妍郡主,卻未着北漠宮裝,而是穿了身鵝黃色的煙羅裙,腰上繫了條流蘇腰帶,頭上髮髻裡也繫着兩三條綴了片鵝黃羽毛的流蘇,整個人看上去活潑嬌俏。
她的外貌也是夕和目前所見到的這些北漠女子中最爲出衆的,除了五官的精緻,還得益於她白皙細膩的肌膚,就這麼看去其實並不太像是北漠女子,反倒更像是南越的姑娘。
“本郡主應場配合秦王妃,秦王妃莫不會嫌棄了本郡主不夠身份吧?”沁妍郡主笑着開口,說話的聲音嬌滴滴、脆生生的,和她這一身鵝黃色很是匹配。
夕和淺笑,迴應道:“得蒙郡主應場榮幸之至。”
“那好。你說吧,你說的一道是如何的一道法?”沁妍郡主下巴微仰,一副驕傲的模樣,好像無論夕和提出什麼,她都有信心能夠應對似的。
夕和應下皇后的話時便已想好要如何小露一手了,畢竟琴棋書畫四藝嚴格來說她沒有一項是可以稱爲精通的,而四個矮子裡拔高個的話,那她就舊調重彈唄。
“妾身願爲皇上和皇后娘娘作上一幅畫,郡主取擅長之事即可。”
“作畫?”沁妍郡主脣邊露出一抹不屑,隨後說,“作畫過程是單調了一些,那本郡主就彈奏一曲《塞外秋》獻於皇上和皇后娘娘,還請皇上和皇后娘娘莫要見笑。”
坐在龍椅上的皇上面上沒什麼表情,只頷了頷首表示認可。而坐在鳳椅上的皇后則向沁妍郡主投去讚賞的一眼,不露痕跡地提醒道:“本宮許久沒聽沁妍彈奏一弦琴了,難得沁妍今日主動提出來,那本宮和皇上可都有耳福了。”
說罷,她眼角的餘光又掃了眼正從位置中走出來的夕和,眼神和脣畔的笑意都帶上了幾分不易被人察覺的嘲諷和厭惡。
夕和自位置中走出,同搬運畫檯筆墨上來的宮人低聲交待了幾句她還需要的東西,然後站在畫臺旁安靜地等着東西送上來。
沁妍郡主也同宮人說了幾句話,不多時,宮人便搬來了一張圓凳和一把形似琵琶,卻只有一根琴絃的琴,想來便是皇后口中的一弦琴了。
夕和還是第一次看到只有一根琴絃的琴,有些好奇那些複雜的音律要如何才能在一根琴絃上彈奏出來,便多看了幾眼,看着那沁妍郡主將松香粉細細地在琴絃上抹勻。
正看着呢,傅珏突然叫了她一聲,她便又收回目光,回頭朝他看去,便見他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含着溫柔淺笑走到了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