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看着劉婉寧的背影,蹙眉道:“常言道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我瞧着她是徹底記恨上你了。”
時至今日,她都堅信長女出事,同安國公府脫不了干係。
衛含章微微一笑,擡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阿孃放心,我還能怕了她不成?”
無論是明的還是暗的,她都不可能會怕劉婉寧。
真要因爲忌憚劉婉寧的報復,而將自己男人分對方一半,那她這太子妃真就成笑話了。
“還有,你今日……”江氏愁眉不展,實在是語重心長道:“冉冉,你要嫁的是未來天子,善妒的確是大罪,莫要仗着殿下愛重,過於無理取鬧了。”
知道母親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時半會根本改變不了,衛含章也沒打算去靠言語說服,聞言只道:“阿孃你別管了,我心中有數。”
“好了,不說這些了,咱們去看看七姐吧。”說着,她站起身,朝殿外走去:“七姐昨日叫蛇咬了腳,可吃了苦,眼下走動不便,咱們陪着她說說話也好。“
“你啊…”江氏無奈的搖搖頭,知道這個女兒自己有主意,也不再多言其他。
倒是梅姑跟在身後,低聲道:“韋太醫說,七姑娘的腿傷的不重,好生養幾日,便能行動自如。”
“慶幸那青蛇毒性不重,”衛含章一面走着,一面挽着江氏的手,親親蜜蜜的說着話。
“阿孃不知道,此番,七姐算是因爲我而受了這無妄之災。”
她將錦衣閣定製的新衣上沾有牽蟲粉的事,簡單的說了,怕母親擔心,語氣十分輕描淡寫。
卻叫江氏依舊聽的心驚肉跳,上上下下打量她許久,面露憂色:“究竟是誰使出此等毒計,我兒嚇壞了吧?”
說不怕那是假的,現在回想昨日那密密麻麻的蛇窩,衛含章都要起雞皮疙瘩。
她心有餘悸,卻還是笑道:“都已經過去了,我也並未受傷,阿孃無需爲我擔憂,倒是七姐切切實實被蛇咬了。”
交談間,母女倆到了衛含蘇所住的偏殿。
衛含蘇正臥於榻上,脣色泛白,眼眶有着紅意,似才哭過不久,她的貼身婢女正小心的陪着她說話。
見嫡母來了,她急忙擦拭腮邊的淚,欲起身行禮。
江氏疾行幾步上前摁住她的手阻止了,柔聲道:“你受了傷,好好躺着就是了,無需多禮。”
“多謝母親。”衛含蘇抿脣一笑,又小心的看向衛含章,關切道:“冉冉可有傷着哪兒?她們都說你無事,可我沒見着人,總是有些不放心。”
“七姐放心,我並未受傷。”衛含章轉了個圈,笑道:“你瞧,我能走能跳,好着呢。”
“那就好。”說着,衛含蘇低頭望着自己厚厚包裹的腳踝,苦笑道:“被蛇咬了疼的狠,萬幸冉冉千金之體不用遭這罪。”
衛含章心中對她本就有些歉疚,聞言更覺虧欠。
面對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還是江氏細細問了衛含蘇的傷情,又敲打了她的婢女們好生照看後,才低聲道:“太醫說了,你這傷幾日便好,日後也不會對行走有影響,你遵從醫囑好好養着便是。”
衛含蘇面色有些拘謹,卻還是乖順點頭道:“女兒省得。”
江氏實在見不得這副小家子氣的模樣,耐着性子陪她說了會兒化,又再叮囑了幾句後,這才領着幼女出了偏殿。
“你這七姐,脾性也不知道像了誰。”路上,江氏面露無奈,道:“沈氏雖爲妾,但規矩禮儀挑不出錯,舉止也算大方,怎麼就生了個這麼怯生生的女兒,好似誰刻薄過她。”
天地良心,她對待庶子都尚且沒有刻薄,更不用說一副嫁妝了事的庶女了,頂多沒有盡心教導,卻也不曾刻意打壓。
怎麼就能養出這種小門小戶都生不出的性子?
“她年紀比你還大上一歲,眼瞅着就要相看人家了,就算我遮遮掩掩給她發嫁了……”江氏神色複雜,道:“她自己立不起來,真遇上狠心的夫家,怕是連性命都得搭進去。”
大戶人家的主母不是好當的,妻者齊也,出門會客代表的是府中門面,以衛含蘇那怯生生的性子,連妾氏都不一定拿捏的住。
娶妻不賢毀三代,這麼個泥捏的當家主母,比惡婦好不到哪裡去,卻佔着正妻的位置。
看在她有個太子妃妹妹的份上,休妻自然是不會休的……
衛含章凝眉思量,將這些年所見所聞的後宅陰私手段一聯想,神情漸漸駭然。
“可想明白了?”江氏伸手輕點女兒眉心,似笑非笑道:“要我說,她這柔弱不能自理的性子,去給人做妾氏最好不過,可殿下發了話,爲娘也只能給她尋個良善些的人家了。”
衛含章心頭也十分無奈,但她對這位庶姐沒什麼惡感,凝眉沉吟片刻,想了個主意,道:“實在不行,從宮裡請幾位老嬤嬤來教導她一段時日吧?”
不管行不行,也得試試。
江氏道:“這倒不失爲一個法子,等回京了我就給她請倆個嬤嬤回來,不然,這副性子真嫁出去,如何能在夫家立得住。”
“好在她婚事未定,還有時間給她慢慢糾過來。”
先前衛含蘇不過侯府二房庶女,衛平沒動送她去王府做妾前,江氏對這個庶女的打算不過是找個門楣低些的人家,一副嫁妝打發了事。
她這種性子,嫁到小門小戶,人家顧及侯府還會善待一二,但凡高些的門楣,身份先不說,就這性子也難爲大婦。
母女倆攜手走着,就着衛含蘇的事聊了許久,說着說着,衛含章忽然微微一怔。
遲疑幾息,她低聲道:“阿孃,有件事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告知您。”
江氏斜她一眼,道:“是何事,叫你如此爲難?”
她本以爲又是小兒女之間那點子事兒,沒想到卻聽見女兒躊躇道:“是七姐,她彷彿對陳世子有意。”
“……什麼陳世子,”江氏先是一怔,緊接着驚愕道:“是陳國公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