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衛含蘇一直不願意說出齊玉筱的原因所在,相信劉婉寧跟她的想法也是一樣。
反正就算招出來,她們該死還是得死,何不留下齊玉筱,或許過不了多久,她能將仇人送下來地府相見呢?
兩人心裡這點彎彎繞繞,蕭君湛幾乎瞬間就拆解清楚。
想不到還有這麼一條漏網之魚。
他面色極冷,語氣卻愈發淡薄,吩咐道:“即刻去把人抓來,同劉家人一起關押,明日押解回京。”
這意思是連審問都懶得審了。
有掌刑司的內侍出列,恭聲應諾。
望着領命離去的幾人,寧海心頭凜然。
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從今夜開始,京城怕是好一段時間都要不平靜了。
昔年的蠱毒之禍何其嚴峻,這回更是直接用在了才被冊封的太子妃身上,就連長公主的獨女都被牽連其中……
跟上次廢除一個隨時能復立的封號不同,殿下這明顯對齊玉筱動了殺心……
可齊玉筱不是尋常貴女,這是陛下的嫡親血脈。
細細算來,當今陛下子嗣本就不豐茂,一共三子四女,二皇子和三皇子年紀尚幼,孫苗苗都沒給他產出一根,太子殿下更不用說,若不是遇上衛姑娘,至今都不會動娶妻的心思。
可憐陛下一把年紀,纏綿病榻,卻只有幾個公主所出的外孫聊以慰藉,其中又屬長樂公主所出的一子一女最爲貴重。
昔年陛下身子骨還硬朗時,對齊玉筱這個外孫女的寵愛之甚,就到了讓滿京城貴女側目的地步。
……總之,無論從哪方面看,他也不可能看着殿下手弒親外甥女。
而以殿下對衛姑娘的看重,必定不會容許謀害她的人繼續安然無恙的存活於世間。
到時候,天家父子之間……
寧海垂下頭往後退了半步,不敢再去深思。
衛含章雖然沒有寧海想的那麼深遠複雜,但她知道齊玉筱的身份,之前她跟齊玉筱的起過沖突,那時江氏還特意對她講述過,這位御筆親封的成儀郡主有多受當今陛下的寵愛,衛含章也知道蕭君湛自小由陛下親自撫育長大,父子感情極深。
所以聽見他這麼吩咐,心下不禁有些詫異和憂慮。
早知道這人對自己情意不淺,卻還是詫異於他聽見衛含蘇的話,幾乎沒半分猶豫懷疑,直接選擇捉拿齊玉筱。
這可是他同胞親姐的女兒,是他嫡親外甥女,真正的血脈至親。
說抓就抓了,還跟劉家一樣押解進京……
長樂公主那副霸道慣了的性子,怎麼可能看着女兒受此大辱,等回京,消息傳入陛下那裡,知道一切皆因爲她而起……
衛含章無語的抿脣,到時候天家父子神仙打架,不會遷怒她吧。
紅顏禍水?
攪家精?
還是什麼娶了媳婦忘了爹?
越想越是無語,偏偏此處人多,她不好細問,便暗下不表,更不好對他的決斷髮表任何意見。
人家是太子,要處置自己的外甥女的口諭已下,君無戲言,而她連衛含蘇的死法都扭轉不了,又哪裡有資格插手此事……
蕭君湛根本不知她都腦補了一出大戲,吩咐捉拿齊玉筱後,目光再次落到了衛含蘇身上。
他垂眸淡漠的瞥了一眼,淡淡道:“看着你人性尚存的份上,極刑可免,賜鴆酒一杯,留全屍。”這話要是放在半個時辰前,衛含蘇聽了都會覺得可笑。
都要死了,誰還管怎麼個死法。
可現在聽了,她竟鬆了口氣,雖然都是死……但誰也不會願意被剝皮抽骨。
衛含章也是這麼認爲的,蕭伯謙願意改了命令,有些叫她詫異。
她站在原地,看着劉婉寧被幾名宮人捆了四肢,卸了下頜,帶往偏殿,衛含蘇也被掌刑司的內侍拖起來,緊隨其後。
……是了,蕭伯謙剛剛的口諭是,讓衛含蘇死給劉婉寧看,以儆效尤。
剛剛還站着許多人的庭院,轉瞬間空空蕩蕩。
深夜的秋風清涼,衛含章僵硬的站着。
……這會兒,衛含蘇是不是已經死了?
腕間被男子溫熱的手掌圈住,蕭君湛攬住她的肩膀,柔聲道:“起風了,先回屋吧。”
今日發生太多事,衛含章有些疲憊的點頭,甩開肩頭的手,獨自朝殿內走去。
她是直來直去的性情,就算中了蠱毒也沒影響她的本性。
進了殿內,便直接轉身,開門見山道:“我中的蠱毒,何時能解?”
她不知道母蠱在劉婉寧身上,也不知道同命蠱一事。
但她是真的想解掉這個歡情蠱,不止是因爲她受不了自己體內有一隻蠱蟲在蠕動,更重要的是這人極愛同她親近,時不時就要十指交扣,揉揉抱抱。
而她身中蠱毒,實在不喜這般接近。
蕭君湛拉着她坐下,溫聲解釋道:“母蠱就在劉婉寧體內,歡情蠱隨時可解,不過還有一樁事需要確定清楚,解蠱毒得等回了京城後。”
他心底是不信這個同命蠱的,但若不確定,又如何敢輕舉妄動。
她是他的心頭肉,一點有可能的風險都不能冒。
聽說母蠱就在劉婉寧體內,衛含章整個人都膈應了一下。
……就沒見過上趕着往自己體內引蟲子的。
她沒有糾結於爲何現在不能直接取出母蠱,就算歡情蠱影響下,對他的滿心歡喜再不復見,卻也相信他對她的感情。
他恐怕比誰都希望她早日解除蠱毒吧。
想到這,衛含章頓了頓,轉移了話題:“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齊玉筱?”
蕭君湛被問的一怔,少見的沒有立即回答她,目光寸寸冰冷。
衛含章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催促,只靜靜的端坐一旁,目光落在他們相握的手上。
比起下午時,一靠近他便滿身不自在,現在同他十指交扣竟然也能忍住厭煩之感。
……果然,更親密的事都做過後,這點接觸也就不算什麼了。
蕭君湛無意識的捏了捏她的手心,垂眼看了過來,不答反問道:“冉冉是此事的受害者,對她的處置,你有什麼想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