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着幹什麼,不知道給福晉上茶嗎?”
董鄂氏瞧着她額娘都跟着吃憋,心裡也很是不好受,曾幾何時,這董鄂府後院的事,她額娘說一不二,可現在一個小小的庶女,翅膀硬了,不僅折辱她還折辱她額娘,想來是真不要命了。
玉惠的目光來回在伊爾根覺羅氏和董鄂氏之間來回轉,又豈會沒有發現她們眼中的陰狠。同住一個屋檐下,也不是一天兩天,大家彼此之間還是有些瞭解的,至少對於眼前的三人,她一直很瞭解,甚至無數次想要逃離他們的魔掌,只是轉來轉去,終究還是逃不過。
好在她的好運並沒有全部用盡,索綽羅那個老東西的確不是什麼好人,可至少對她還有幾分真心,但有真心又如何,遇上那年輕漂亮的,還不是一一收了進來。
說穿了,這世上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即便是兒子,在沒有成長起來之前,那也是靠不住的。
董鄂七十瞧着她們三人都消停了,也不由地想抹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
這女人之間的爭鬥就是麻煩,往常他就不想插手,現在依舊不想,可誰讓他站錯了隊呢!
“玉惠啊,你們到底是親姐妹,之前就算有什麼誤會,大家當面說清楚便好。”董鄂七十和起稀泥來,那是真的只考慮自己,沒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董鄂氏再不好,她也是九福晉,是他唯一的嫡女,他能委屈,卻不能絲毫臉面都不給,而玉惠雖然是庶女,卻是他現在唯一能抓在手上的救命稻草,要知道沒有玉惠,他可是連索綽羅的都見不上。
嘿,每每只要想到這裡,董鄂七十變暗恨伊爾根覺羅氏目光短淺,若當時她能多考慮考慮他的難處,把幾個庶女都嫁好一點,指不定他現在就不會處在這種尷尬的局面了。
“阿瑪這話說得可不對,咱們之間沒有誤會,只有仇恨。”嗤笑一聲,玉惠不猶豫地打破了董鄂七十那準備勸上幾句就擺出一副‘閤家歡樂’的用心。
“胡鬧!都是一家人,哪裡來得仇啊恨的。玉惠啊,不是阿瑪說你,即便從前你嫡母苛待於你,可也好歹讓你長大成人……”
“對,養大了再稱斤論兩的賣掉,不是嗎?”玉惠的目光來回在董鄂七十和伊爾根覺羅氏身上來回移動,那譏誚的表情讓原本厚臉皮的兩人難得地有一絲心虛。
伊爾根覺羅氏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玉惠打臉了,事實上自打玉惠回京後,她這臉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得‘啪啪’作響,她倒是想心氣高一回,把人趕走,可惜這府裡真正做主的卻是董鄂七十。他讓玉惠打她的臉,她就是心生怨憤,那也只能忍着,一如過去那些姨娘庶女忍着她一樣。
“咳咳咳……這事夫人的確有錯,可是你現在不是也過得很好嘛,而且只有董鄂府好了,你的地位才能更穩固。”董鄂七十一臉苦口婆心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有多關心女兒呢!
玉惠見董鄂七十這般作態,心裡一陣作嘔,遂一臉冷笑地道:“阿瑪這話,女兒可不敢苟同,女兒這是被賣出去的,連份像樣的嫁妝沒有,何來得靠着府裡才能穩固地位。”
她這話說出來的時候,伊爾根覺羅氏和董鄂氏不由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面色‘刷’的一下就變白了。
“怎麼能沒有嫁妝呢!都是走的公賬……”董鄂七十說着看了一眼身旁的伊爾根覺羅氏,見她面色蒼白,還有什麼想不到的,“你這毒婦——”
依着玉惠的情況,董鄂七十隻要稍稍動動腦子就能想到其他幾個庶女的情況肯定不比玉惠來得好。難怪,難怪他這些女兒嫁人之後,一個一個的便再沒了消息,是做妾的也就罷了,畢竟妾室規矩多,沒有主母的同意,很難出門,可是那做填房的,即便是繼室,那也是當家主母,怎麼可能連回趟孃家的時間沒有,甚至逢年過節都不送點禮品來問候,現在想想,董鄂七十這般厚臉皮的人也覺得臉上發熱。
玉惠看着面色不好的伊爾根覺羅氏,再看怒目而視的董鄂氏,心裡相當地痛快,因爲她心裡清楚,撕破伊爾根覺羅氏的麪皮也不過纔是個開始罷了!
這頭董鄂府裡鬧起來了,那頭莊子上,婉兮在胤禟的教導和陪練下,這箭術是節節攀升,用胤禟的話來說,那就是沒給他丟臉。
剛練了一陣,胤禟正想說什麼,便見林初九躊躇着往這邊靠了過來,胤禟心知若是無事,林初九可不敢來打擾他們,“嬌嬌自己練一會兒,爺過去一趟,等下再過來。”
“恩。”婉兮從不干涉胤禟在外面的各種事情,除非他主動提及,不然她是不會插嘴的。
“主子爺,京城剛送來的摺子。”林初九一見胤禟過來,衝着他行了一禮,立馬將摺子雙手奉上,絲毫不敢耽擱。
胤禟伸手接過摺子,打開之後,一目十行,片刻之間便將上面的內容一一納入眼底。
“讓人盯着董鄂氏,除了董鄂府,不要讓她去別的地方或者接觸其他人。”胤禟輕聲交代兩句,輕輕眯起眼眸,眼神裡滿是冰寒。
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林初九便立馬應聲,生怕答得晚了就受到牽連。其實吧,現在只要主子爺一提福晉,他們個個頭皮都發麻,無他,只福晉最能作死不說,還最能連累別人。
“行了,都退下吧!”胤禟揮了揮手,將摺子遞給林初九,然後轉身往婉兮那邊走去。
婉兮想着自己也練了大半個時辰了,便將弓箭交給一旁的聽琴,坐到樹下襬好的椅子上,準備休息一會兒再繼續,誰知擡頭的瞬間正好看到胤禟黑着一張臉過來。
“爺這是怎麼了?”婉兮一臉意地將面前的茶盞討好地往胤禟面前推了推道。
“董鄂府鬧起來了,那四姑娘倒是有幾分能耐,抓住了董鄂七十的命脈,然後毫不留情地打了伊爾根覺羅氏和董鄂氏的臉,據線報,董鄂七十一怒之下奪了伊爾根覺羅的掌家權,交由這位四姑娘的姨娘掌管。”胤禟順着她的意思,端着茶盞抿了一口茶,然後將摺子上的事情一一講給她聽。
胤禟的話音剛落,婉兮便忍不住道:“那不應該是好消息嗎?爺怎麼還皺着眉頭?”
胤禟聞言,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道:“爺那位好八哥和好八嫂又把主意打到爺頭上了,而董鄂氏就是目標,這種事情別說他們沒做成,爺就是聽到都嫌惡心。”
鬧到這份上,大家維持着表面關係便是,做得太過,只怕連他們自己都覺得假。
婉兮皺着眉頭,臉上明顯帶着一絲驚訝,想來她也沒有想到八阿哥他們居然會這般厚臉皮。鬧到這番田地,再談什麼情分都是假的,
“爺若是不願,他們就是算計再多也是一場空,爺又何必太過在意。”婉兮想了想,伸手從盤子裡拈了一塊點心,慢慢送至他嘴邊。
“爺倒不是在意,爺只是不想嬌嬌和孩子們再受到不必要的騷擾和傷害。”胤禟看着面前的點心,不急着吃,相反地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
婉兮將手中的點心又往前遞了遞,見他張嘴咬住,才道:“爺以爲誰都是福晉,做起事來只憑一時的衝動,而不動腦子。”其實婉兮這話說得有些逾矩,畢竟董鄂氏是嫡福晉,豈是她這個側福晉能夠妄議的,偏偏她就是有些忍不住。
不,不是忍不住,關鍵是她壓根就不想忍,對於董鄂氏,婉兮的忍耐已經了盡頭,她根本無法違心去誇讚或者替董鄂氏說一句好話。作爲對方的生死仇敵,婉兮不主動給董鄂氏上眼藥已是厚道,再讓她給董鄂氏維繫形象,恕她沒這個本事。
其實她更想實力吐槽,把董鄂氏從裡到外都給罵上一遍,反正這女人早就蠢到沒邊了,誰罵不是罵。
“嘖嘖,爺還以爲嬌嬌會一臉‘賢惠’地誇上福晉兩句呢!”胤禟嚥下嘴裡的點心,語帶調侃地看着面色不悅的婉兮,心情大好。
他就喜歡她這種帶着酸意的話,每每只要她吃醋,他便心情大好,整個人喜氣洋洋的,甚至還親自餵了婉兮好幾塊點心。
婉兮瞧着心情莫名大好的胤禟,雖不明原因,不過卻樂得指揮他爲自己服務。
“你說這次不成功,八哥他們是否會收手?”胤禟握着婉兮的手,突然問了一句,態度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好似隨口一問。
“不會。若八阿哥他們真有這般氣性,也不會有現在的舉動,再者,八阿哥這心思怕是還沒絕吧!”婉兮先是一愣,隨後嘴角揚着一抹淺笑,淡淡地道。
胤禟擡手摸了摸下巴,低着眼瞼,輕聲道:“也對,爺這位八哥可是有着雄心壯志,甚至可以爲此犧牲任何人。現在皇阿瑪絕了他的希望,但他定然不會這麼輕易地放棄,到時他即便坐不上那個位置也會把權力緊緊握在手中,那麼最好的人選就是老十四了。”
婉兮抿着紅脣輕輕笑了笑,這位八阿哥還真是事事都算計到位了,爲了他所謂的大業,這手段真是層出不窮,陰狠毒辣到極點。想到胤禟的遭遇,再想想八福晉的轉變,想來若有需要,他怕是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所有人。
“凡事都講究一個你情我願,八阿哥心機卓然,十四阿哥也未必沒有自己的小算盤,兩人虛與委蛇,還真說不清楚最後的結果會如何?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八阿哥和十四阿哥之間肯定沒有我們看到的那般和諧。”婉兮輕輕開口,直接說出自己的看法。
胤禟心裡自然也有自己的想法,巧合的是同婉兮的相差不多。都說後宮後院的女人手段如何骯髒,其實這朝堂之上,也乾淨不到哪裡去。
“既然嬌嬌同爺想得一樣,那咱們就一起瞧着這場好戲到底如何唱下去?”胤禟眯着細長的鳳眸,輕輕地笑開了,那笑意讓他原本顯得有些冷硬的面容也不知不覺地柔軟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