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李豔帶了一位《合淝晚報》的記者趕赴崗集鎮,過來採訪張譚。原本張譚還以爲要去合淝市坐下來喝杯茶什麼的,誰知道就殺來了崗集鎮。
“劉記者想要了解一下你的生活環境,所以我們直接過來了。”李豔對張譚解釋。
張譚點點頭:“我理解。”
劉記者是個戴眼鏡的書生氣年輕人,大概也就是剛剛轉正的記者。畢竟張譚只是一個武俠小說的作者,以新聞價值來說很低,採訪規格低自然不會高,沒派一個實習記者過來,就很給面子了。
這個時間點,家裡人上班的上班,下田的下田,所以劉記者來時,沒驚動家裡的什麼人。而張譚自己家裡,也就他一個人在家。父母都去了大楊鎮,不怎麼經常回來。姐姐張燕則去了補習班代課,補習班是她和同學一起開的。
她們幾個考進了大學的高中同學,合開了一個暑期補習班,因爲都是大學生授課,家長們十分信賴,送了不少初高中學生過去,張譚偶爾也會去補數學課。
“家裡就你一個人?”李豔忙活着給劉記者倒水,從廚房拎了一瓶開水,順便拉住張譚交代一下,採訪時該怎麼說。
她終歸是個助理,要替老闆安排好一切疏漏。
“對。”
“等下多談《射鵰》的內容,私底下的新聞,要注意不要說太多,特別是負面的東西最好不要說,多說一些積極的正面的,有利於營造你個人形象的新聞。一些你覺得拿不準的,多想一想,不要急着去回答。”
李豔說的內容,張譚自然瞭解,三十來歲的大叔了都,分得清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嗯,我知道了。”
給記者泡好茶,沒多少廢話,採訪直接開始。
劉記者是有備而來,從文件夾裡掏出採訪稿,看了一眼,說:“港臺作家寫的武俠在大陸很受歡迎,電視上也三番五次翻拍武俠作品,不過在大陸,武俠作家還很少,在這批人中你是佼佼者。”
面對這種比較正式、嚴肅的採訪,張譚也收起了自己浮誇的一面,回答的很認真:“算是先行者吧,在我們大陸這邊我寫武俠相對而言比較早了,之前這邊沒有寫武俠的土壤,寫出來沒有地方發表。”
“你至今寫了兩部小說,《四大名捕震關東》、《四大名捕會京師》,都已經出版了,在市場上的反響很好。”
“對,寫了兩部,有五十多萬字了,出版的成績還可以。”
“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年才十六歲?”
“十六週歲。”
“十六歲的作家,這種情況還真不多見,能說說你的寫作天賦是怎麼來的嗎,是天生的還是跟生活環境有關係?”
跟重生有關係,但這不能說。
張譚想了想說:“都有關係吧,很小時候就接觸了武俠小說,也很喜歡看武俠劇,有一種江湖夢。同時對語文這一塊比較感興趣,喜歡寫作,去構思理想世界。興趣的兩相結合,最終促使我對這一塊投入比較大。”
“有人評價說,你是大陸武俠的標誌人物,同時你的小說有自成一派的風格,在寫武俠小說這條路上,誰給你的啓發比較大?”
“我看書很雜的,許多武俠作品對我多多少少都有影響。”張譚回答,影響他最大的當然是金古黃梁溫,但是這話沒辦法說。
“怎麼平衡學習和寫作?之前有一個韓敬明也和你一樣,高中就寫作了,但是他沒有繼續讀下去,輟學了,你會和他一樣輟學專心寫作,還是繼續讀書?對於上學讀書,你覺得對你還重要嗎?”
繼續唸書對張譚沒什麼意義,畢竟他上一輩子的軌跡早經歷過這些。
不過張譚明白自己只是一個特例,如果實話實說學習不重要,這會造成很壞的影響,很可能會有很多學生,模仿他的觀點而放棄學習。而且張譚本身就不支持學習無用論,更不想帶壞別人。
所以一些套路的回答,是必須的:“書肯定要繼續唸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我現在的確寫作出了一點成績,但越是寫出成績了,越能感覺到自己的學識不夠,就像老師們常說的,一個人的知識是一個圓圈,圓圈裡面是你知道的,圓圈外面是你不知道的。你知道的越多,圓圈越大,同時呢,不知道的也更多了,就更應該去學習。”
“可是寫作不會耽誤你的學習嗎?”
“合理分配好時間,其實衝突不大。”
“……下一部新書是什麼?”
“《射鵰英雄傳》,說的是一個少年成長爲大俠的故事,期間會把古代的歷史重新虛構一番,融入武俠的概念。總體而言,這個故事已經跳出了傳統的江湖恩怨仇殺,上升到一種國家層面,俠之大者,爲國爲民。”
接下來的採訪,就完全轉移到了《射鵰英雄傳》上面,張譚狠狠的忽悠了一番,自己對江湖、對武俠、對小說的理解,同時也定義了一番他所理解的江湖俠義是什麼樣的一種價值觀。
“通常說到‘俠’,大家的腦海裡就會閃現出,拿着一把劍懲強扶弱、做好事不留名的形象,這是一種弱勢羣體對自我的期待。因爲我們個人的力量很渺小,所以我們渴望擁有強大的力量,去保護自己以及自己的價值底線。”
頓了頓,張譚繼續侃侃而談:“但是有句話說得好,儒以文亂法,而俠以武犯禁。俠客的存在,是弱勢羣體打破弱勢的表現,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多爽啊!但這是很低層面的東西,社會是複雜的,俠客的行爲無法在根本上解決問題,你殺了一個壞人,明天可能還會繼續出現壞人。”
“因爲你沒有能夠把俠義的精神灌溉到底,你是俠之小者,只能爲友爲鄰。所以我寫武俠,希望能寫一些真正爲國爲民的俠之大者,四大名捕這個系列,就是我認定的比較現實的江湖體系,當然並不明確,爲了製造矛盾衝突,很多地方寫得比較生澀。”
“這一本《射鵰英雄傳》,我希望能從最基本的地方着手,描寫一個少年,是如何一步一步找到大俠的定位,如何毅然投身報國,真的去做一個爲國爲民的大俠……”
一番長話說下來,張譚自己都說得激動起來,熱血沸騰了。忽悠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自己信了。
當然,這也的確是他的心裡話,真正的大俠,就應該是爲國爲名、義薄雲天、忠人之事。縱觀武俠大家中,唯有金庸把大俠給寫活了寫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