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傾緩緩擡起手,似乎是要撫摸他的臉,在碰到他的臉的瞬間,她的手指落了下去,抵住了他的胸膛,將他推開了。
唐傾慢慢的坐了起來,有點疲憊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沒事,做噩夢了。”
蕭鳳亭輕輕地揉了揉自己的胸口,不知道爲什麼,被唐傾剛纔用那樣的眼神看着,他心裡面有些疼。
她看起來像是一個沒有家的孩子,無家可歸,孤苦無依,好像全世界都被拋棄了,獨自一個人在大雨中孤獨前行的孩子。
唐傾晃了晃腦袋,將自己從那經久不散的噩夢中抽離出來,她拿過柺杖,撐着自己下了牀。
伙食很豐盛,蘑菇,兔肉,臘肉,野菜,隨便就能燒出一鍋美味。
唐傾坐下來,拿起了一塊土豆,見蕭鳳亭站在不遠處沒動靜,擡起頭看向他。
“怎麼了?”
她的臉色還是有點白,看起來很脆弱,像是陶瓷做的娃娃,渾身上下只有眼珠子是濃墨重彩的顏色,令她的眼睛格外的靈動。
她的眼睛長得好,十分溫婉的弧度,讓她看起來就算不說話,就十分的溫柔。所以就算她對他再兇,也是溫溫軟軟的模樣,瞧不出一點兇狠的模樣。
只是此刻那雙黑眼珠在裡面,帶着幾分泌涼的冷意,好像是一個人在大雨中孤獨行走太久了,連眼睛都被雨淋溼了,看起來霧濛濛的,冷冰冰的。
蕭鳳亭走過去,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唐傾歪了歪頭:“嗯?”
“你看起來,又傷心又孤獨。”
你看起來,又傷心又孤獨。
像是在最熱鬧的人羣裡,也笑不出來的樣子。
唐傾倒是沒想到會從蕭鳳亭的嘴裡聽到這樣的形容詞,她有點好笑,卻發現牽動不起脣角,於是有點懨懨的:“還不是因爲你嗎?”
蕭鳳亭有點委屈的想,我的喜歡,讓你這麼難過嗎?
唐傾看着他黯淡下去的眼睛,擡起手輕輕地擋住了他的眼,輕聲道:“蕭鳳亭,別這樣看我。”
你知道的,我總是很容易心軟。明知道別人傷我再深,我也捨不得傷人絲毫。可能就是因爲如此,所以纔會落得如此地步。但是最起碼,不應該是你覺得委屈。你委屈了,我又該怎麼辦呢?
她再恨一個人,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宮衡大抵是真的死了,而蕭鳳亭也已經不記得了,那些餘恨都經由她一個人品嚐,最委屈的人明明是她,爲什麼還要對她流露出難過的神色?她連恨一個人都找不到對象了。
回憶令人空虛。
那些過去就明明白白的發生過,傷害還留在的記憶和身上,她沒辦法放下那樣太過悲慘的過去,可是也沒辦法對着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的蕭鳳亭做什麼。
她只要兩個人相敬如賓做一對陌生人就好,可是他卻對她說喜歡。多少年前,他也說過這句話,爲什麼這麼多年了,他還要用這張臉對她再說一遍?
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重新開始?
“你明天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