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大腦有幾秒的空白,素白的指尖也有片刻的僵硬。
牀上躺着的虛弱女人,熟悉又陌生,像是在她夢中出現過。
“小小,你不記得我了吧,我當過你奶媽啊,你是喝我奶長大的。”虛弱女人莞爾一笑,溫婉可人。
“……”小小模糊有了一點印象,可還是像在夢裡。
但她並沒有質疑她的話,因爲,她的眼眶不知爲何澀痛不已,有種想哭的衝動。
“小小長大了,還這麼漂亮,真好。”虛弱女人又說,目不轉睛凝視着小小。
“小小,你們聊聊,我在外面等你。”陸雲錚淡淡叮囑一句,就走出房門,站在樓道上等着。
虛弱女人衝小小揮揮手,招呼道:“你過來點,再讓我看看你。”
小小艱難的挪到牀側,乾澀嘶啞道:“……對不起,我不太記得了。”
她雖不記得了,但她的靈魂是記得的吧,要不然,她怎麼會這麼想哭?
“當然會不記得,那時候你纔多大,不知事呢,不過我一直記得你。你坐下來,我們說說話,最後能再見你一面真好。”虛弱女人傾斜過身子,牽住小小的小手,讓她坐在牀沿。
小小看着女人消瘦的面容,艱澀問道:“你……你是生了什麼病嗎?”
“積勞成病,現在只是耗日子,我打電話去古堡時,未料到先生那麼輕易就同意我見你。”
小小的手掌輕輕搭在女人骨瘦如柴的手背上,低頭道:“我又不是什麼國家元首,哪是有什麼輕易不輕易的。”
虛弱女人低啞一聲笑出來,“你雖不是國家元首,但在先生心裡,比國家元首還金貴。你應該沒那時候的記憶了,我雖是你的奶母,但先生從不讓我直接餵奶,而是讓我將奶擠進奶瓶裡,他再餵給你。”
小小微微不解,“這有什麼區別嗎?”
“是沒什麼區別,他就是單純的不想讓別人碰你。”虛弱女人輕聲道。
小小還是不懂,但沒再繼續糾結下來,而是關心問道:“你是什麼病,需要什麼幫助嗎?”
她的心情略沉重,她最討厭身邊人生病了。
虛弱女人一笑,“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的女兒,先生都爲我安排好了,過陣子,就會有戶無子女的好人家將她接走。”
小小有種不好的預感,“那你的病呢,爲什麼不去醫院治?”
虛弱女人搖頭,“不治了,我不想再做那些化療將痛苦拖長。”
小小的心像是繫着一塊重石,沉甸甸的往下墜。
虛弱女人輕撫小小垂在肩側的髮根,柔聲道:“小小,不要難過,也不要讓自己眼睛蒙上灰塵。我還記得那時候,我孩子早夭,爲了生存,我應聘去古堡餵奶,第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你的眼睛真的太漂亮了。”
小小低垂着頭,眼淚一滴滴落下來。
她好像有點印象了,久遠的夢裡,有道溫婉的聲音給她唱童歌,說故事。
陸雲錚站在樓道,微仰起頭,朝着虛無之地,輕聲叫了一聲,“小小。”
燈光亮了。